第6章 认

行渊当然没有亲他。
他不但并没有亲他,还伸出手想要再打顾九霄一顿。
顾九霄未卜先知一般的按住他的手,在行渊右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住行渊的嘴唇,笑着说道:“好啦,现在就告诉你,别生气,别生气~”
“去找我吧,要我的血,然后将它洒在别林峰的石林的第三块巨石上。”顾九霄屈起手指往行渊额头上一弹,“记住哦,是在梦外面的我。”
——然后,行渊就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不由自主的飞离出了这具身体,就这么忽然醒过来了。
一个梦而已,一般来讲,没有谁会当真……吧?
行渊躲在树后,偷偷摸摸又犹疑不定的看向正在与人闲聊的顾九霄。
他昨天才跟顾九霄打过架,今天又跑去要他的血……怎么想都没人会给他吧?!
顾九霄又不是真的跟他梦里一样对他心怀不轨。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真的,他就算跑出去,也只会被顾九霄羞辱一顿。
但是……假如这是真的……
那渺渺就不用死了。
被自己最讨厌的死敌羞辱一顿和不希望自己妹妹死去的心情相比,忽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行渊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咬着牙跑了出去。
“喂。”他拦在顾九霄面前,恶声恶气的说道:“把你的血给我!”
“哇,又来。”刀原都有点被行渊逗笑了,他侧首去问顾九霄,笑着说道:“哎,朝元剑宗的人都跟他一样吗?”
明明昨天才被打得那么惨,脸上的伤都还没消完呢,今天又来找茬,还真是有够不屈不挠的。
“关你屁事。”行渊咬着牙,他当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虽然刀原并没有说什么重话,但他还是羞耻耳根发红,若不是对梦里的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他现在早就放狠话走人了。他只死死的盯着顾九霄,阴沉的说:“给不给?”
“哟,小子。”刀原仍在笑着,手却已经按上了刀柄,他看着行渊,眼神里闪烁着如同野狼一般危险的光芒:“想打架的话,这次我陪你玩玩怎么样?”
顾九霄却看着僵立在原地不动的行渊,他伸手拦住了想要上前的刀原,开口问道:“你要拿去做什么?”
“救人。”
救人?什么救人的法子非得要顾九霄的血?怕不是正面打打不过,想用什么阴毒法子诅咒顾九霄吧!
刀原又气又好笑,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顾九霄说:“好。”
然后,他竟真的直接用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灌进了玉瓶之中,递给了行渊。
行渊也吃了一惊,他迟疑的接过,又看看顾九霄,说道:“你……”
刀原以为他至少会说两句感谢话,但行渊嘴巴一抿,很快又换上了那副讨人厌的嘴脸,说道:“我可不会谢你。”
说完,便昂着头走了。
刀原这回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被他气乐了。他撞撞顾九霄的肩,问道:“你真的要帮这种家伙?”
“别瞧他这副样子,其实他勉强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为了打败我使阴招不奇怪,但绝不会为了想要打败我就向我低头恳求。”顾九霄扯下一节白布,讲手腕上的伤掩盖起来:“所以,应该是真的需要拿我的血吧。”
“……你管那叫对你低头啊?”刀原匪夷所思,“就算他要救人,又关你屁事啊?”
顾九霄冲他笑了笑:“是啊,本来也不关我事,我干嘛这么做?”
于是刀原也笑了。
“算了算了,谁叫我那么倒霉,认了你这种绝世大好人做兄弟呢。你放心,若是有什么不对……”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拍拍腰上的刀,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我先帮你把他做了,哎,不是瞧不起你啊。毕竟你现在动手不太方便。”
“什么不方便。”顾九霄好笑的说:“区区一个行家子弟,我还不放在心上。”他见刀原仍是一副不太赞同的样子,只好说道:“好吧,如果我发现有什么不对,一定第一个通知你。”
行渊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蟠龙鲤鱼佩,飞快的向着行修齐的洞府奔去。
“哦……”行修齐双手捏起那块蟠龙鲤鱼佩,玉佩一入手,饶是久经风浪如行修齐,也忍不住挑了挑眉头,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纯阳至宝?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蟠龙握鲤,这难道是那位九域尊的遗物?”但他的惊讶却也没有持续很久,他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下首的行渊:“你在哪里找到的?”
行渊如实告知了地点,却隐瞒了自己去找顾九霄的事。
行修齐知道他有所隐瞒,却也不在意,他看着行渊,问出了自己真正想知道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他悠闲的走了下来,轻轻的按了按行渊的肩膀:“我记得……我从没有表现出,我需要这东西吧?”
行渊一瞬间汗如雨下,幸好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盘问,急智之下,终于勉强想到一个理由:“是……是我……擅自猜测,因为渺渺她……天性笨拙,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有体质稍微有些出奇。所以……我就猜想是否因此老祖需要她……”
“哦。”行修齐不知道信也没信,但他没有再为难行渊,他轻轻的拍了拍行渊的脸,微笑着说:“你倒是很聪明。”
“去将渺渺接过来吧。”
“我记得,曦月峰的还玉真人,好像门下正缺一个弟子。”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行修齐的问话,行渊如同幽魂一般漂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高兴自己帮自己那个来了朝元剑宗后就再也没见过面的妹妹捞回了一条命,但他脑子里来来回回转得却并不是这件事。
是真的——!
在梦里顾九霄跟他说得是真的——!
那么,顾九霄这个家伙,也是真的对他心怀不轨——!
行渊用双臂遮住自己的脸,一时间不知所措。
好半晌,他才从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知羞耻……不知羞耻!”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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