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空气在行渊说出那句话之后凝滞了一瞬间。
玉音夫人转头看向顾九霄,而早就被她骚扰的烦不胜烦的顾九霄在“被造谣喜欢男人”和“被脸皮厚的要死的大妖继续纠缠”之间权衡了一下,闭眼默认了前者。
反正他也不可能真的跟玉音夫人睡,现在行渊自己跑出来了,之前那个谎多半待会就要被扯破了,动手是迟早的事。那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反正行渊多半也只是为了给他解围才胡说八道的,出了这道门,这个谣言就烟消云散了。
“我说这么撩了半天没动静。”玉音夫人不以为意的放开手,笑了笑说道:“原来你不喜欢这一套啊。”
她看起来居然半点也不生气。
“……让夫人见笑了。”顾九霄未曾料到她这么看得开,只好干巴巴的说道。
在说这句话时,看似随意的顾九霄实际上已经握住了手中的阵盘,随时准备从暴怒的玉音夫人身边逃开。
毕竟,敢挑衅一个大妖,就得做好被她一巴掌拍死的准备。
但玉音夫人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只是轻轻拍了拍顾九霄的胸口,媚眼如丝的说道:“没关系,我呀,不介意这个,况且……”她又看了一眼在一边如临大敌的瞪着她的行渊,悠闲的笑了起来:“况且,你的相好长得那么好看,只要你劝他陪我睡一次,我就半点也不介意啦。”
在一旁的行渊迅速的明白了那个所谓的相好是谁,他立刻暴跳如雷:“不要脸!”
“要脸又不能叫我快活,那要脸做什么。”玉音夫人毫不在意的行渊的指责,只看着僵**一瞬的顾九霄,笑着说道:“怎么了?被我说中心思就那么惊讶吗?这小家伙敢来这种地方找你,醋劲又那么大,不是你的相好,难道是你的朋友?”
顾九霄已经失去辩驳的力气了,眼前的事态太过诡异,无论是和气过了头的玉音夫人还是自行渊信口开河都让他有点无言以对。
他只好说:“夫人说的是。”
“胡说八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行渊的气忽然没那么大了,又哼了一声说道:“谁是他相好,小爷我可看不上他。”
顾九霄:“……”
他也很想站起来强调自己并不希望跟行渊之间产生什么除了同门之外的关系。
倒是玉音夫人听了这句话,眼前一亮,又高高兴兴的凑到伪装了行渊身边,开开心心的去蹭他,“哎呀,这个味道,”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咬了一下行渊的脖颈,又开始缠绕在他身上,“果然还是元阳之身,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陪我呀。”她笑嘻嘻的掰着手指说道:“法宝也好,千年百年的药材也好,修行法术也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寻来哦。”
顾九霄万万没想到玉音夫人速度那么快,他看着还在拼命把玉音夫人往身下拉,半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处境危险的行渊,头开始隐隐作痛。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夫人。”顾九霄只好指了指地上跟那具伪造的行渊尸身,试图引开玉音夫人对行渊的注意力:“不早去做些准备吗?此人虽然自大又无能,但毕竟是行长老宠爱的后辈,只要他魂灯一灭,只怕行长老立时便要勃然大怒,请动掌门来寻那凶手的麻烦了。”
朝元剑宗的魂灯里融入了特殊的法术,无论是逃跑还是死亡,在魂灯灭掉的那一瞬,那个人所处之地都会清楚的显示在灯影之中,追查起来极为方便。若是发生了紧急事态,十二境以上的修士甚至还能借着这个法术隔空跨过千山万水,到事发之地查看详情。
所以顾九霄这个谎倒是撒的很有底气,他故作忧愁的说道:“到时候要是执法堂追过来,夫人修为通天自然不惧,可我一个小小的入境修士,却不得不为之惶恐啊。”
“什么呀。”玉音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有些促狭的盯着顾九霄,笑着说道:“你居然担心这个?也对,你来朝元剑宗也没几天,自然不知道详情。不过,你的小情郎也是朝元剑宗的人吧?他没告诉你吗?”她亲呢的蹭蹭行渊的脸,感觉到隐含的肌肤下甘美的气血,不禁有些蠢蠢欲动,但终究还是在行渊冷冷的瞪视下停了手,悻悻的说:“你杀别的朝元剑宗弟子,才会有师长来找你麻烦,可杀行渊的话,行修齐根本不会知道,他知道还说不定会夸你杀得好,终于去了他一个心头大患呢。”
所以,之前那个执事弟子她都只敢关起来不敢对他动手,可顾九霄杀了行渊,她却半点也不在乎。
顾九霄一愣,他看向行渊,行渊神色冷淡的看着他,没什么兴趣的证明道:“她说的是真的。”
“这在朝元剑宗,几乎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啦。”行渊懒得多谈,玉音夫人却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你以为行修齐当初带一个小孩子上山,是为了提携家族后辈么?才不是呢,他是为了报复行家。当初行修齐被送到朝元剑宗的时候,因为体质缘故,修行极为缓慢,个性又怯懦,偏偏生得又美貌,于是处处受人欺辱,甚至啊……”她顿了顿,忽然转了个话题,没敢再说下去,只是含糊其辞的说道:“……反正当年行修齐吃了很大苦头,才终于算是混出了个头,他一成了朝元剑宗长老,第一件事就是夺走了行家本家的大半修行资源,第二件事就是带走当时行家天资最好的行渊。行修齐深恨行家当初因为他天资不好就对他在朝元剑宗的凄惨遭遇装聋作哑,又因为家族血誓不能像对付其他仇人一样对付行家,所以他打压行家本家,又带走行家天赋最好的孩子,就是希望行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败落下去。当年被行修齐带上山的时候,行渊年纪还小,什么也不懂,好几次差点就死了。后来他学乖了,就那么蹲在地上当行修齐的狗,行修齐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好歹能保住一条命。”
顾九霄在玉音夫人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去看着行渊,只是他没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行渊听着玉音夫人在这里揭他伤疤,居然没有立刻跳起来打玉音夫人一顿,他的骨节捏的泛白,但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真难得。
顾九霄心想。
他居然能在行渊身上……看到忍耐这个字。
——还是为了自己。
“唉。”原本兴致颇高的玉音夫人见他们两人都一副无动无衷的样子,不由也觉得无聊起来,她嘟囔道:“你俩可真没意思。”
顾九霄笑了笑。
他对他人阴私和过去既无兴趣,也不愿像玉音夫人一样拿他人痛苦当做笑话一样谈论。
“夫人。”所以,他又善意的提醒了她一次:“就算行修齐不会追究,朝元剑宗执法堂也会顺着魂灯散去的地方追查的。”
“行修齐根本没给他点魂灯。”三番两次没顺心顺意,连说个八卦都没人爱听的玉音夫人有点不高心,她的脚尖不甚在意的踢了踢那具尸体,她兴致不高的说道:“山上那么多人盯着他,就等他什么时候跑出朝元剑宗执法堂的追查范围呢。执法堂也有不少人巴不得他早点去死,他现在死在这里,是绝不会有人为他出头的。”她见伪装后的行渊低着头望着那具尸身,提醒道:“你别看啦,虽然那家伙身上可能有不少宝贝,可那都是行修齐的东西,他不在乎行渊的命,可不一定不在乎别人随便拿他东西,所以要是不想死,这种烫手的东西还是别沾上的好。”
如果她不是趁着这个机会又贴到行渊身上的话,这句劝告听起来倒还挺情真意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