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渊最后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因为有一个人忽然站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有什么事吗?”行渊问。
他心里想着不知为迟迟未前来的行渺渺,对着眼前这个忽然拦路的人自然也心生不爽——当然了,现在除了顾九霄和行渺渺之外,好像也没谁能让他好声好气说话。
“抱歉。”脑子一热就冲过来拦住他的鸣霄也有些后悔,他放下手,又细细的看了一眼行渊,镇定了一些,笑着说道:“在下只是有些好奇。”
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月华之轮居然会默许这个人的接触?
要知道月河说是河,看上去也像是河,可它本质上月华之轮游动时灵气的聚合,里面游动的河水,都是月华之轮里流泄出来的灵气。
蘅芜君是个很大方的人,他并不介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所以他在炼制了法宝月轮后,还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喜欢宝贝全部都堆在月轮之上。在他喜欢的日子里,月轮就会撤去所有防护,而那些早就等待许久的人,则会登上罗浮特有的船只,带上蘅芜君特制的钓竿,高高兴兴的在月河里钓宝。就算钓不到蘅芜君的宝贝,也能得到饱含月河的灵气宝玉,和月河灵气所孕育出的月华之精,怎样都不会空手而归。
在最开始来罗浮的人里,很多都是冲着蘅芜君所造出的这条月河而来的。
可蘅芜君大方归大方,却很讨厌别人私自动自己的东西。
他愿意给是一回事,不得允许却想要,去偷去抢他的东西又是另一回事。
除了那几天之外,在任何时候想要触碰月河的人,都会遭受到极其残酷的惩罚。月河的灵气会变成附骨之毒,附在那人身上,击垮他的防身咒术,然后引领月轮的力量来吞噬那个人。除非在被完全吞噬之前被人解除咒术,不然在一刻钟之内,那个人就会被月轮的力量彻底吞噬,化为月轮灵气的一部分。而在不彻底吞噬之前,那个人将饱尝神魂碎裂的痛苦,哀嚎而死。
这个惩罚极为有效,在死过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之后,敢对月河打主意的人几乎销声匿迹了。
……结果他眼前就有一个把手伸进月河里还安然无恙的人。
哪怕知道很荒谬,鸣霄还是忍不住心想:难道他才刚否定了一个疑似无为君转世的人,转头就碰到了自己主人的转世?
不不不,也可能是这人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宝物,所以现在才安然无恙。
这种事并非未曾发生过,当初横芜君可能是一时失算,在设制阵法时忘了算上那些死物,曾经就有一块烛台化形的精怪借着自己没有三魂七魄,悄悄偷了不少宝贝,虽然之后被鸣霄发现,及时抓住了它补上缺漏,还拿神雷把它劈到灰飞烟灭,但丹枫的嘲笑还是让鸣霄生了好一阵子的闷气。
“好奇我身上有什么宝贝?”行渊忍不住笑了,他说:“你是我爹?管得这么宽?”
“不是管得这么宽。”终于小心翼翼的将剑从月河里抽回来的顾九霄站起身,他先去握了握行渊的手,确定上面没沾染上什么奇怪的灵气,方才有点生气的说道:“这位执法大概只是好奇怎么会有人伸手去碰月河还不死吧。”他又转向鸣霄说道:“抱歉,我这位同伴不知道月河不能随意触碰,并非有意冒犯规矩。”
“什么。”行渊一惊:“那水有毒吗?”
那些书里全是说罗浮多么好横芜君多么大方跟他的伴侣无方君又是多么恩爱,可从来没写过月河有什么问题。
鸣霄亦是一怔,他看了一眼顾九霄,不明白自己是何处暴露了行迹,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而是对行渊说道:“既然公子不知道月河的规矩,不知者无罪,也不必太过追究。不过,月河灵气内蕴含的咒法仍是毒辣,所以公子可否现下抽出些许时间,跟我去一趟归……”归月宫在他舌尖转了一圈,又被醒悟过来的鸣霄给咽了下去,“去一趟翠微阁呢?”
行渊仍旧不情不愿,可顾九霄却已经强行按住了他,对鸣霄说道:“那就麻烦这位执法了。”
翠微阁倒是不远——毕竟世人何其多,时不时就有人脑子有问题明知故犯去月河乱摸,大部分死了也就罢了,有些有靠山的偏又脑子不好的人却不能放任他们就那么死掉,偏生横芜君的咒法发作极为迅速,不少人在被抬去救治的过程中就断了气,而能解开这个咒法的只有翠朱,无可奈何之下,鸣霄只能好说歹说,撒泼打滚赌咒发誓贿赂一个不拉的全在翠朱面前做了一番,才让他勉强答应把翠微阁搬到月河边。
但饶是如此,每次被打扰时,翠朱还是非常不高兴。
“又来了。”听到那熟悉到脚步声,原本正在休憩的翠朱恼火从树上一跃而下,他抱着怀里同样被惊醒的小松鼠,把它放在肩头,对着进来的鸣霄皱眉说道:“又是那家的?登云阁?三青山?总不会又是碧波池吧?那地方傻子出得可真够多的。”
“都不是……”率先走进来的鸣霄纠结了一会,还是开了口。“翠朱,”他极其不情愿的问:“你也觉得那个小偷……好吧,那个言池清是无为君转世吗?”
“我觉不觉得又什么用。”翠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只是他们路边捡到的树精,又不是他们的法宝——不过既然丹枫那么说了,那应该就是吧?”他看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鸣霄,奇道:“怎么,难道你今天确认他是了?”
“没有……只是……”鸣霄叹了口气,将自己之前所见讲了一遍,又说:“我用借口将那两人留在门外,待会出门之后,你帮我看看,那人身上有没有被月河侵蚀的印记。”
“哪一个?”翠朱探头往外看了看,“漂亮的那个?别的不说,他长得就很蘅芜君啊。”
“……翠朱,这种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鸣霄头痛道:“跟长相又有什么关系啊?主人已经转世了,哪怕长得一模一样,他也不是蘅芜君啊!”
“可蘅芜君绝对不能忍受自己长得不美啊。”翠朱眨眨眼,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错,“你当初不就是因为化成人形后长得美才被蘅芜君宠爱吗?就连我,”翠朱指指自己,“也是蘅芜君看我长得美,才会求无方君用弱水救治我啊。”
这话倒说得没错,蘅芜君喜爱美人,眼光也极高,身为他最宠爱的物灵,鸣霄本身就极美,甚至到了他出门都不得不变幻容貌以免被人纠缠地步。而翠朱是千年的槐树成精,天生便带着一股男女莫辨的阴柔美感,偏偏个性又极为率真,两相混合,便使得他充满了一种奇妙的诱惑力。
……事实上这些年来就为了进翠微阁看翠朱一眼,就故意弄伤自己碰瓷的**也不在少数。
“……”鸣霄神色沉重,可他仍在挣扎:“可……可主人说过他五百年后才会回来……”
“你真信啊。”翠朱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还算机灵的鸣霄一碰到这种事就开始变得愚笨起来,“那明显只是发现自己撑不住了,所以随便开口安慰你的话吧?”
鸣霄叹气。
“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翠朱问道:“丹枫没办法肯定,是因为无为君只给他留了口信,可是蘅芜君却给我们留了东西的。”
“虽然那东西开启很麻烦,但既然疑似无方君和疑似蘅芜君的人一起出现了,我觉得可以一试。”他又挑眉看向鸣霄:“是当然好,那样我们也能早点帮横芜君觉醒前世,不是的话,就当那个小子有福气,平白捡了场机缘呗。”
鸣霄犹豫许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