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隐

他听见了。
翠微低下头,絮絮的念着。
就在前面,那一定是蘅芜君所在的。
受了重伤的妖族,假如没有及时恢复。妖力与理智都会逐渐流失。直到退化成原型为止。
翠微走每一步都是在艰难的移动,越来越缓慢。
他的脸依旧是那么美丽,但身体却已经开始变化。
那头乌黑长发的末梢已经变成了枯萎的枝丫,而原本纤细高挑的身躯,自腰部以下,也已逐渐变化成树木。
这是很自然的。深受重伤却又没有及时恢复的妖族,妖力和理智都会逐渐流逝,直到退化成原型为止。
一般来讲,也没有哪只妖会蠢到放任自己的伤口逐渐恶化,甚至恶化到危急本身。
但翠微会。
他只在乎蘅芜君,只想要蘅芜君的一句回答。
至于得到答案之后自己会怎么样,他一点也不关心。
“真蠢。”有人骂了一句,将手轻轻地按在翠微的肩膀上。“你也好赤焰也好,一个都不让我省心。”
仿佛被三月的微风吹拂过脸颊,原本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留在伤口的凛冽剑气就这么冰消雪融,翠微倒在地上,他喘了两口气,才勉勉强强的找回一点神志。
“……大伯……”翠微并没有起身,就那么干脆的倒在地上,望着天空,说道:“你来了。”
“不来怎么办?”来人无奈的说。“难道真的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你也是,赤焰他迫不得已留在中陆也就算了,你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顶着翠微这个名字,当蘅芜君的看门狗?”
“蘅芜君说……我的头发很漂亮……如同春日绿柳,翠色欲滴……”翠微不理他,继续喃喃道:“……他明明夸过我那么多次,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来人看到他这副样子就头大,不明白为什么以彪悍著称的东荒妖王会生出这么个情圣儿子。可他当初既然已经答应兄弟要照顾他的儿子,自然不可能因为嫌麻烦就把人甩开。
唉,他也好,赤焰也好,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小兔崽子。而且他们明明是兄弟,彼此之间却没有半点情分。翠微在罗浮呆了那么久,明明知道赤焰需要罗浮特有的两生花疗伤,却装聋作哑,一次又一次的任凭那两个物灵击退前来夺取两生花的赤焰。赤焰也够狠的,直接趁着翠微受伤心神大乱时给他下了暗示还顺便蒙蔽了天机,让自己无法察觉不对。
要不是心血来潮,想看看那个老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怕不是只能过来给翠微收尸了。
就算翠微这小子再没本事,也是他的侄子。
赤焰也是,虽然是个自己的麻烦都没有解决就想着搞他兄弟讨人嫌小鬼,但却也是他的侄子。所以,该救还是得救。
大哥,你怎么死的那么早啊?
来人无奈的叹着气,将翠微扛了起来。
走吧走吧,赤焰那边也差不多要被那个物灵打到老家了,再拖下去,他只怕必然要死一个侄子了。
唉,自己当初实在是太想得太简单了。认为这两个侄子年纪都大了就不必再管,结果现在一个个惹是生非不说,还没本事把惹到的人都打死,自己引火烧身。
算来算去,居然还是自己当初在路边捡的便宜徒弟省心不费事。
来人遥遥的望了一眼天母宫。
算了算了,救侄子重要,现在那个老妖婆还也在那里。这一次,就不去看他了。
正在嚼着脆果的临泉忽然抬起头,他遗憾的看了看远方,嘀咕道:“没好戏看了。唉,一群会算命的人聚集在一起真是无聊,你算的到我我也算得到你,算来算去,谁的盘算也不能成功。”
幸好他主要是来帮无为君恢复修为的,不然怕不是要气死。
不过那个自认算无遗策的女人会很生气吧?她好不容易精心设下的局,这样就漏了一半,只剩一半的局,可是套不住人的。
“但那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呢?”临泉心想,“她真的当老天爷是瞎的吗?”
现在的天机混乱到这个程度,虽然源头在蘅芜君身上,但在其中,真的没有这个女人数百年来随意出手的原因吗?
玩弄天意者,终究会遭到天罚。或许那个女人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甘心而已。
太习惯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的人,是不会舍得放弃的。
就好像现在的无为君。
以后的无为君,会不会也变成现在这个女人一样,垂死挣扎却不自知?
那可真让人期待。
临泉看着前方正在翻看账簿的言池清,笑眯眯的想。这样想着,他又举着花走了过去,笑着说:“无为君,我帮你编个辫子吧~”
天母宫分为七个主宫和二十八个副宫,主宫以北斗七星为名,而副宫以二十八星宿为名。说是天母宫,但其实天母真正的寝宫并不在此处。在上古之时,就是在天母宫之内的,其实是天母随身侍女。
在上古时代过去之后,天母宫随之废弃。然后在几百年前被天机阁发现,重新修整之后,开放给其余修士做历练之用。
不过一堆人兴冲冲付完钱进天母宫一看,嚯,风景是挺好看的,禁制是挺美观的……但是,啥也没有。
就是啥也没有,天母宫的侍女们太能干了,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连装饰都是天机阁后放的,属于天机阁的财产。
陷阱?暗门?禁制?神经病,天母宫是侍女们的居所,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在自己家挖坑埋人?
所以,除了几个可能会割伤手的防尘阵法之外,天母宫再没任何谈得上有“杀伤力”的威胁了。
顾九霄也很好奇,在这种地方,她到底想怎么设局。
可顾九霄很清楚,她直冲自己而来,必然不是只为了跟自己打招呼的。
只恨云梦泽禁法,若非如此,自己早该察觉她的靠近,也不必如此被动。
“不过也不要紧。”顾九霄看着笑着冲自己走来的林飞白,杀气腾腾的想:“管她要搞什么事,先打她一顿再说。”
罗隐衣这个女人,实在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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