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错觉吧。
行渊默默地想着。
只是因为他之前进到了梦中的世界，而梦里的顾九霄又拒绝了自己，所以他现在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觉得顾九霄在避开他。
行渊看着顾九霄的背影，还有在他身边眉飞色舞的刀原，心中涌起淡淡的憋闷感。
若是平时，行渊早冲上去挤进他们中间了，反正他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唯一会让他顾及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在这寥寥几人之中，顾九霄更是对他极为纵容，从来都不会因为他的任性而对他横眉冷目。
但是今天，行渊却并没有那么做。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害怕。
他害怕自己走上去，顾九霄反而会拒绝他。
……怎么可能呢，顾九霄明明那么喜欢自己。
他只是因为之前梦中的事才会这么敏感吧。行渊在心里安慰自己，这里的顾九霄又不是梦中的顾九霄，不会对自己说那些话。更何况就算是梦中的顾九霄，不也一直爱着自己吗？虽然他爱的是梦里的自己，但最开始也正是因为梦中顾九霄的那些话，他才发现顾九霄喜欢……
行渊停下了脚步。
等一下。
梦中的顾九霄，喜欢的是梦中的行渊。
他之前会对自己说那些话，也只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少年时的梦中行渊。
可自己虽然是行渊，却并不是梦中的那个行渊。而眼前的顾九霄是自己的顾九霄，行渊也并不觉得他跟梦中的那个顾九霄是同一个人。
……那么，顾九霄真的喜欢他吗？
行渊忽地开始惶恐起来。
不，不会吧，顾九霄应该是喜欢他的，他曾经说过——
行渊开始努力的回想。
在玉音夫人那里的时候，顾九霄的反应与其说是承认，倒更像是顺势而为。
罗浮？顾九霄的态度以其说是对恋慕之人，倒不如说是对小孩子的纵容。
之后，顾九霄对他的态度好像也没有多么大的变化。更多的时候，他对行渊像是在纵容不懂事的孩子，而不是面对着自己所爱之人。
顾九霄只有安慰他的时候，鼓励他的时候，才会想要接近他，拥抱他，夸奖他。
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行渊。
对他说过那些话的，是梦中的那个顾九霄，而在他面前的这个顾九霄，什么也没有说过。
不对不对，他只是一时犯糊涂了。假如顾九霄不喜欢自己的话，又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呢？
行渊拼命的找理由说服自己，但他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冷冰冰地说道。
——你明明知道原因。
——你明明知道，顾九霄是个好人，所以，只要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顾九霄对谁很好。
——他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只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惜为了朋友付出生命。
行渊越是回想，越是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顾九霄爱着他。
可他还是不愿意承认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怎么了，”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问道，“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是顾九霄。
行渊犹如溺水者抓住一根浮木一般，猛地用右手抓住了顾九霄，用哀求的语气说道：“顾九霄，我……”
顾九霄不等他说话，便拉着他离开了擂台前，行渊跟在顾九霄身后走着，手心交握处传来的温度让他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顾九霄，心想，自己之前果然是在胡思乱想吧？
“抱歉，”等到人群渐渐稀疏，顾九霄就放开了他的手，转身向他说道，“我没料到西海这边的擂台也如此血腥，你会感到不适也是理所应当。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驻地好了。”
他以为行渊是因为刚刚擂台上的打斗脸色才会这般苍白，行渊也没有解释，只是追问道，“那刀原呢？”
“他呀，”顾九霄笑了起来。“他看得那么起劲，就算来八头牛也没办法把他拖走，反正我也有些事要先回驻地，你不是也要传信给行修齐吗？我们就一起先回去吧。”
“嗯！”行渊当然不在乎刀原喜欢看什么？又希望留在哪儿，他只是想确定自己在顾九霄心中比刀原高一等而已，既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自然也就高兴起来，蹦跶到顾九霄身边说道，“那我们走吧！”
倒是顾九霄不知为何见，他这般喜怒形于色的表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方才笑着说道，“我们走吧。”
朝元剑宗的驻地果然离擂台并不远，行渊不过跟顾九霄走了半刻钟，便已远远地看到了朝元剑宗那标志性的云纹。
“对了，”顾九霄仿佛刚刚想起来似的，含笑对行渊说道，“等到了驻地，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好啊。”行渊也不问什么事，就开始解挂在自己身上的腰牌，随意的说道，“你想做什么，还是想换什么东西？我在积善堂的积累不多，你若是想换的东西很贵，那我再扔两个法宝进去。”他说着，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扔哪件没有用处的法宝进去了。
“不必这么大费周章，”顾九霄按住他的手，“我只是想叫你查一个人的消息，你去送信的时候，就可以顺便帮我的查了。”
“好啊。”行渊仍旧是一口应下，又问道，“你要查谁？”
“望月。”顾九霄停了一停，他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开口说道，“她是我内心一直恋慕的女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查查她的消息。”
行渊愣住了。
他好像没有听清，又或者是听清了却无法置信一般，情不自禁的重复了一遍。
“你最喜欢的……女子？”
“是的。”顾九霄说，“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查，我所爱之人的消息。”
行渊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跳起来跟顾九霄打一架。
但他没有。
他只是看着顾九霄，然后说道：“你跟你所爱之人一起去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