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快一点。
行渊惶急的在地上捡拾着骨坛的碎片，试图把它重新拼凑起来。他根本没有在意那名弟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临走之前又说了什么话。在骨坛落地的第一时间，他就扑了过去，试图重新把它拼凑起来。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那散碎瓷片上的法术纹路还是在不可避免地暗淡下去。
再拼上最后一块之前，坛身上所有的灵光已全部消失不见，徒留行渊捏着碎片的手僵立在半空中。
他呆呆的放下手，愧疚和懊悔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几乎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直到有人走了过来，轻轻的拾起了地上的最后一块碎片。
“……这就是你要我来看的东西吗？”接到了传信之后立刻赶来的行修齐望了望手中的碎片，他看不出有多么失落，将手中的碎片随手抛在地上。“你见过萧家的人了。”他语气笃定地说道，他又笑着补了一句，“你见过他们了，却没有通知我。”
行渊没有说话。
对不起这三个字，分量实在是太轻了。他没有脸对行修齐那么说。
“所以你也知道了。”行修齐说，“你其实是萧不离的儿子。”他看着地上的碎片，忽又笑了起来。
“难怪你这么伤心。”行修齐冷淡的说，“你又把事情给搞砸了呢。”他脸上露出像是讥讽，又像是在嘲笑的奇异表情。“是萧不离叫你把骨坛给带过来的吧？萧家祖地的开启方式，只握在他手里才对。但他应该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小时候有用。你小时候至少成功的骗过了我，把他给放了出来。这一次却连个坛子都没有看住。”
“……不是的。”行渊说，“我并不想帮他。”
行修齐却只是轻蔑的笑了笑，他走过来按上行渊的肩膀，那些他曾经费时费力在行渊身上绘制的，既是监视又是保护的法纹在瞬间如同游鱼一般从行渊身上游回行修齐手中，他随意的捏碎了它，漠然的说道。“既然你选择了帮助萧家，那这个阵法继续刻在你身上也没用了。你以后爱去哪儿去哪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代表行修齐这一次是真的彻底放弃他了。
“我真后悔。”行修齐没去看行渊的表情，只转过身冷漠的说道。“我当初怎么没有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直接掐死你？搞得现在我不但要受那个恶心烂人的气，还要受你的气。”
他说着，身影逐渐消散。行渊知道这是因为铭刻在自己身上的阵法已经失效的缘故，他慌张地站起身，想替自己辩解。却被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给吸引住了心神。
当他从怀中拿出那个碎裂的铃铛时，行渊有那么一瞬间，无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个铃铛是他送给行渺渺的法器，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用处，仅仅是平心静气外加示警而已。如果不是因为它成双成对，又能在主人遇险时展现不同变化，有着和魂灯差不多的效用，行渊根本不会送这么寒酸的东西出去。
但现在铃铛碎了。
他手中的这枚铃铛碎了，那就代表着拿着另一枚铃铛的行渺渺，已经死了。
“蘅芜君自愿重入轮回，还抹掉了自己的灵光，运势本就落了一大截。”临泉说道，“所以，他最初转世的那几次，运气都不怎么好。”
“第一世作为富贵公子，年幼夭折。第二世，寻仙途中坠崖而亡，行渊作为他的第三世，虽然生来就有修炼资质，但却身世坎坷，一生注定碌碌无为。”临泉顶着言池清那不善的神色，镇定自若地从盘子里夹走了最大的那块肉，接着说。“但不知是谁给了他一点灵光，让他得以揣测天机——虽然是被扭曲过的天机，但也借此与天命之子搭上了关系，借着天命之子的运势，数度扭转了自己的灾厄，甚至还唤醒了我，具备了重回君子之位的可能。”
“但是很可惜，谁叫他不愿意离开天命之子呢？如果他当时选择彻底与天命之子分开，现在就不会有事了。”
“可即使是天命之子，也会有运数低落的时候。”
“——行渊！”
他听到有人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
这个人的声音有一点耳熟，于是行渊呆呆地转过头去。
啊，是顾九霄。
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顾九霄来到他身边之后，他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情绪立刻就崩溃了。
“顾九霄……”他哆哆嗦嗦的说，“我……我打破了骨坛……他以为我是替萧不离办事……他不愿意要我了……那个铃铛碎了，渺渺也死了……我……”
“没关系。”顾九霄极为强势地按住他的肩膀，认真的盯着他说道，“没关系。”
“你是为了行修齐才孤身一人去抢骨坛的，这只是误会，是可以解释清楚的误会。所以没有关系，你只需要找到他，然后向他认真解释清楚就好了。”顾九霄一口气说完，又说道，“铃铛碎裂并不代表你妹妹就一定出了事，毕竟那只是很粗浅的法器，只要有心，谁都可以拿去认主，毁坏掉也很容易。”
他说着，一边仔细的观察着行渊的神色，见他逐渐镇定下来，又换上温和的口吻说道。“她那里现在一定出了些什么事，但是不要紧，你想想，你妹妹那么聪明，怎么会轻易就让自己身陷险境？纵使遇到了危险，她也能小心的把自己给藏好，就像之前一样，等你过去救她。说不定，那铃铛就是她为了通知你，自己捏碎的。”
“所以……我现在应该去找她。”行渊眼神亮了起来，“我不应该呆在这里，我得去救她。”
“对。”顾九霄见他终于从之前那幅心灰若死的样子中清醒过来，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向他伸出手，安抚他说道，“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突如其来剧烈的头痛给打断了。
自碰到言池清之后，就再也没有发作过的头痛如同浪潮一般席卷而来，这痛苦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顾九霄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直接倒了下去。
而行渊刚刚才握住他的手。
“……顾九霄？”他抱住昏迷不醒的顾九霄，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顾九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