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在你刚来的时候，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和这附近的几个呆瓜打赌，赌你什么时候才会上门拜访，结果……”
“你害我输了三回知不知道！”水神若因极为愤慨地拍了一下桌子。“三回啊，我赌神的名号算是彻底砸在你手上了。”
行渊：“……”
不是，你们为什么要聚众赌博，还赌这种无聊的东西。
他正坐在水神若因的宫殿里，身边来来往往全是装作忙碌却不知道为什么赖着他们附近不肯走的侍女，行渊甚至还感觉得到那个刚刚给完自己上完果盘的侍女在暗处投来隐蔽的视线。
“对不起啊。”若因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挥手把她们统统赶跑了，“我平时也不怎么管她们，她们对你有些好奇。别说她们了，你今天居然跟我打招呼，也把我吓了一跳呢。以前每次我经过你身边的时候，你都看不见我呢。”
“……对不起。”这次轮到行渊尴尬了。
“没事，”若因以不符合她少女外表的豪迈气概说道，“反正我也靠卖你消息赚了不少钱，咱们扯平了。”
行渊：“……？”
等等，卖谁消息？
“你不知道吗？”若因奇怪的说道。“你不上贡，不立祠，也不跟附近的几座山头打好关系，也不叫从属于你的其他几个小神来拜见，整天就知道待在山里梳理地气，最开始我们都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被赶走，结果你居然一待就待了三百年，这还不够让人好奇吗？”
简而言之，就是好奇行渊背后到底有多大的关系，能让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待在山神之位上这么久吧。
这些年确实没有好好做本职工作的行渊无话可说。
“不过你还真是厉害呢，”若因又道，“朝元剑宗的那个长老就算了，反正他一看就是你爹。你是怎么让罗浮曾经那位谨小慎微的执掌者替你求得情？”
“……”行渊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在说鸣霄。
在他转修神道之后，鸣霄是第一个赶来看望他的人，那个时候，行渊还是孤魂野鬼状态，没有受封。
当时急匆匆赶到他身边的鸣霄，在亲眼确认行渊确实转修神道的那一瞬，仿佛要昏过去了。
但他很坚强的没有昏过去，而是转而开始要求留在行渊身边照顾他。
行渊当然拒绝了，他不但拒绝了，还把蘅芜君的宝库重新还给了鸣霄。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蘅芜君。”那时的行渊说，“我拿走宝库，一是坳不过你们，二是因为我自己个人的私心，其实这个宝库本就不属于我，你自己拿着吧。”
“可是，”鸣霄哭泣着说，“主人，您现在这副模样，我又怎么能离开呢？”
“很简单。”行渊说道，“只要你认识到我跟你口中的主人是两个人就行了。”
他看着鸣霄，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并不是蘅芜君。”
当时鸣霄失魂落魄的走了，没想到之后还是去帮他说了情。
行渊叹气。
虽然接触不多，他却很喜欢鸣霄，也很感动远在罗湖的鸣霄能第一个找到自己，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这个与他无关紧要的人伤心。所以才把宝库还给鸣霄，又拒绝承认自己是蘅芜君。现在看来，他当时的好意，说不定对于鸣霄来说更加伤人吧。
他听行渺渺说，鸣霄似乎已经卸下了罗浮执掌的重任，云游天下去了，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放下这件事？希望他能够早点忘掉，开心快活的过他的日子。
行渊想着，他不期然间又想到了顾九霄。顾九霄在看着自己的信却不回复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想着的吗？
“不能说吗，抱歉，是我唐突了。”若因见他叹气，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她也不再继续追根究底，又笑道：“那你今天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
“我想向您请教神道修行之法。”行渊正色地对若因行了一礼。“之前因我太过傲慢自我的缘故，荒废了不少时候。现在想起来，心中愧疚难言。虽然此刻亡羊补牢，时候或许晚了，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所以，我想向您和附近的神请教一下神道修习的方法。”
“……”若因又用她在河边的那种震惊神色看了行渊一眼。
“我相信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感叹着说道。“这么多年了，你居然都没有发现，你周围这一圈，包括我，全是跟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吃喝玩乐的关系户吗？”
行渊：“……哈？”
“哈哈哈哈哈哈。”行飞涧倒是毫无顾忌的大笑出声，“这样也挺好嘛，至少你打牌的时候不愁找不到伴了。”
“有什么好？我可是认真的想努力走神道，结果我发现，附近的神居然还不如我？”行渊匪夷所思的说。“我以为自己无法凝聚实体已经是神中之耻了，结果聚起来一看，他们还不如我。最差的那个，连呼风唤雨都做不到，最好的若因，我就算捆起双手双脚也打得过。他们还不信，偏要我试试。结果我试完了，他们居然还要认我做老大，过段时间还要带着东西来找我拜山头？”行渊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理解和绝望。“我还不如一个人呆在窝里梳理地气呢。”
“你说你捆起双手双脚都能打败若因，是真的吗？”行飞涧反倒是从他的话中敏锐地察觉了些什么，他抽了口烟袋，挑了挑眉梢，又问道，“她怎么说也是积累数百年的老牌神明，怎么会弱成这样？”
“……这倒不是。”行渊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应该不是她太弱。”
虽然她在同等级的神灵中确实算弱，但若因之所以会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行渊压制，应该还是因为……
现在的行渊，意外的很能打。
他能打到什么程度？不要说若音了，他去参加宴会的时候，连泰山府主都揍过。
谁叫他对自己妹妹出言不逊。
这也是行渊在三百年间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做法有什么问题的原因——因为他一直感觉得到自己修为在上涨，除了没有办法凝聚实体之外，修行进展一直很顺利。要不是被行渺渺拖出去强行参加宴会，行渊还以为凝聚实体是神道修行的最后一步呢。
结果凝聚实体才是神道修行的第一步！他根本连神道的门都没入？！
所以，行渊虽然知道自己很能打，但却从来不好意思说。
他也说不出口。
要是他真的很强，怎么可能连实体都凝聚不出来？
“好吧。”行飞涧知道他有些不好意思，也不逼问。“你不是说他们要来找你拜山头吗？那为了庆贺你当上附近这一片山头的老大，我也送你个东西吧。”
“不用。”行渊说，“你现在一个人隐居，有什么好东西还是自己拿着吧。况且，梦里的东西，我也带不回去啊。”
“没关系，你只要记住规则和卡牌就可以了，等出了梦境自己再做也是一样的。”
“啊？”行渊倒是真的奇怪了起来。“那是什么东西啊？”
“你做出来就知道了。”
折腾了半天，原来是消遣用的卡牌。
行渊无言的盯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但他有预感，这东西若因一定很喜欢。
这也是行飞涧嘱咐他一定要将这玩意儿做出来的原因吧？因为他自己之前才说过，想跟附近的神打好关系，而在附近的神里，只有若因看上去像个正经神。
至少她有在好好干活。
之前那件事，也确实该谢谢若因，没有若因的话，自己没有办法那么快跟附近的神熟悉起来。
这么想着，行渊便抱着这盒卡牌往外走。可惜天公不作美，他山路走到一半，雨忽然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虽然对于现在的行渊来说没什么影响，但他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恶劣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行渊也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河水已经明显的浑浊起来，行渊不自觉的一瞟，看到了河中心的一抹白色。
是一个人，面朝下，正在江里浮浮沉沉。
……是落水？还是跳河？不管怎么样，还是帮若因捞起来吧。
行渊想着，足下轻点跑到了河中心，拉住了那个人的衣服，将他翻了过来，准备带他去岸上。
可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行渊直接掉进了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