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为了奖励江桓赢了比赛的缘故,以往的修炼狂魔傅然在江桓比赛结束之后又给他放了一天假。
江桓伸了个懒腰,然后伏在桌子上:“其实师尊不用给我放假,我喜欢练剑。”
正在看书的傅然没有理江桓,反正他才是师尊,他说放假就要放假。
江桓把下巴抵在曲起来的手臂上,目光从傅然的侧脸下移到脖颈再到手腕,突然灵机一动:“师尊,你那件袖口破了的衣服呢?我给你补补。”
傅然的目光也从书上跳跃到袖口上:“不必,那件被我丢了。”
就算没有丢,又哪有徒弟给师尊补衣服的呢?
“您下次不要丢啊,我针线活可好了,准保给您补得谁也瞧不出来。”江桓提到自己的针线活就十分得意,这可是他从小就学会的童子功呢。
傅然把手头另一本丢过去给江桓:“太闲就看看书。”
江桓接过书看了一眼书名,《清心诀》。
说实在话的,江桓觉得傅然已经够清心寡欲的了,除了修炼就是看书,他都担心傅然再过几年要立地成佛了。
“我不看书,我一看书眼睛就疼。”江桓把书本拿去垫手。
说完这句江桓倒也安静了一会儿,只不过一会儿过后他又不甘寂寞了。
“师尊你教我怎么折纸鸟好不好?我也想写信给你。”
面对面的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讲,非要写信呢?
傅然把书翻了一页:“这个需要足够的真气和灵力,像你这样的折个纸鸟就没力气练剑了。”
比起折纸,那当然还是练剑重要了。
江桓只好放弃学习这门手艺:“那有我能学的吗?”
傅然放下书,看着房梁,做出思考的样子:“那着实没有。”
本来一脸期待的江桓顿时泄气了。
法术又学不了,书又不爱看,江桓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的土陶瓶,马上又好奇起来了。
“师尊,这是什么瓶子?插花的吗?”
傅然头都没有抬起来:“嗯,你师祖送的。”
江桓的师祖,也即是傅然的师尊,是驭灵宗最近一个飞升的大能——大约一百五十年前就飞升了,江桓虽然孤陋寡闻,但也知道这位老祖的飞升事迹。
江桓把瓶子拿在手里,仔细地从上看到下,从里看到外:“没什么特别的啊。”
“你师祖亲手做的普通瓶子而已。”
“亲手做的那就是有意义的,”江桓忍不住想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师尊可不可以……”
傅然无情打断:“我不会,你别想。”
虽然傅然回绝得很干脆,但江桓想起自己已经有师尊亲手画的画像了,对土陶瓶也就没什么念想了。
只是看着这土陶瓶光秃秃地放在桌子上,连个装饰的作用都没有起到,实在可惜。
“师尊,我们在瓶子里插朵花吧。”江桓提议道。
其实这个瓶子虽然是花瓶没有错,但它因为主人过于没有情调的原因,所以从来没有插过花。
眼下被江桓这么一说,傅然也觉得可行:“可以。”
“用别人种的花我觉得没有意思,不如我们自己种花,种好之后摘一朵放进去。”江桓小小年纪倒是比傅然更有情调。
傅然没有意见:“你说要种什么花?”
江桓看了一眼外面的积雪,提议说:“种梅花。”
其实除了梅花,其他花也大概率种不活。
“好。”傅然一口答应。
江桓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得到了傅然的同意,马上就动身要下山去找梅花种子,却被傅然一声喝止。
“过段时间再去。”
江桓不解:“为什么?”
就应该要趁着自己放假才有时间去要种子啊,等过几天要练剑了哪里有时间呢?
傅然清了清嗓子:“最近几天别乱跑。”
“出什么事了吗?”江桓从傅然的回答中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傅然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也不算天大的秘密,就坦诚回答道:“你抽签前一晚后山妖兽有异动,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做了临时加固,今天才正式加固封印,如果不是封印紧急,也不会安排那个赛制。”
一提到妖兽,江桓这才想起前几天从齐君平口中得知的傅然为了封印妖兽受伤的事情,遂把其他什么都抛到脑后,一心要知道傅然的伤势。
也就在傅然提起封印妖兽的事情之时,徐盈、齐君平、孙明颐三人正带领其他弟子加固妖兽封印。
这妖兽是最早是由傅然的师尊无觉仙人镇压的,因为这三只妖兽都有死而复生的能力,于是只能将其封印。百年前因为封印没有及时加固所以妖兽逃出,幸好那时傅然挺身而出将其封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孙明颐第一次参加封印事宜,由此格外重视。他在从齐君平那里了解过封印的各个要点之后,主动要求担当封印阵眼的责任,而原本要承担阵眼责任的齐君平拗不过他,只得退居普通位置。
阵眼是阵法的中心位置,如果阵眼有丝毫的差池,那么无论其他位置如何,都不能起到加固原有阵法的作用,甚至还可能会产生反作用。
布阵之时,徐盈坐镇阵尾,齐君平为孙明颐护法,众人坐定,同时发功。
随着时间的推进,孙明颐渐渐有些支持不住,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可他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勉力支撑。
到了布阵的第七个时辰,也就是收尾处之时,后山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股妖邪之气隐天蔽日,阵内妖兽嘶吼嚎叫,煞是可怕。
众人为了稳住阵眼,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维持阵形的稳定,唯有在阵眼承受着最大压力的孙明颐,右手止不住地颤抖。
好在最后众人收势之时,一切安然无恙,妖气散去,后山也重新溢满灵气,这就意味着封印已经加固完成。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还上前来祝贺孙明颐首次担纲阵眼就如此出色。
齐君平却有事在身,寒暄两句之后便早早退出。
他径直往思过厅而去。
思过厅空旷而寂静,唯有一名看守弟子和一名被看守的弟子。
被看守的弟子正是在比赛结束之后还意图伤人的林邈。
昨日他被齐君平带到思过厅里来,之后相继见过虚鸿子、徐盈等高层,和他的师尊孙明颐。
孙明颐恨恨道:“我一眼看出你偷学了卓凡的剑法,不然怎么能看清他的招式?你还瞒着我报名比试大会,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尊?报名也就罢了,偷学招式打赢卓凡我也不说,就你最后偷袭江桓的举动,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林邈静静听着他的教训,一直面无表情。
直到最后孙明颐骂得过瘾了,抛下一句:“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弟子。”
林邈才猛地抬起头来,却只看见孙明颐离去的背影。
孙明颐不是个好师尊,甚至他根本没有当师尊的品德,但林邈需要一个师尊,不然他怎么能在内门待得下去?
驭灵宗内门从无没有师尊的弟子。
看守的弟子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他磕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瓜子:“喂,你也不用摆出这张死人脸,你自己做得出偷袭的事,怎么没胆承担呢?孙师叔不要你也是正常的,换谁谁敢要这么不要脸的弟子呢,对吧?”
然而林邈仍然一言不发。
那弟子眼见林邈不搭理自己,脆弱的自尊心便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将磕剩的瓜子皮拿着扔到林邈的脸上:“你哑巴啦?我和你说话听不见啊?”
林邈双手双脚被捆灵索绑住坐在地板上,只用布满血丝的眼神盯着那个弟子。
这个弟子被林邈一盯,心中一跳,转念想到林邈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才松了一口气,又恶狠狠地说:“你也敢瞪我?等你被正式退到外门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说罢抬脚就踹林邈的肚子,把林邈踹得仰面睡在地上。
那弟子蹲下来,得意地笑着:“你来打我啊,来啊,有种你就……”
话未落音,他突然被一股力量从背后击中,远远的飞出去三丈以外。
林邈抬头,看见的是那天把他抓来这里的齐君平。
齐君平一改往日的笑容,眼神凌厉地看着那个刚刚欺负林邈的弟子:“你也配做驭灵宗的弟子?自己去理事馆领罚,若我晚些去理事馆没看见你的惩罚记录,你就不必再出现在驭灵宗,包括外门。”
那弟子听后,强忍着身上的伤痛飞也似地跑了。
齐君平见那弟子离开了,便把林邈扶了起来,关切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虽然肚子隐隐作痛,但林邈仍然说:“我没有事,谢谢师伯。”
话一出口,林邈才反应过来,以自己这样一个没有师尊的弟子,是不应当叫齐君平为师伯的。
齐君平笑道:“你不应当叫我师伯了。”
林邈垂下眸子,低声答道:“是。”
谁料齐君平却说:“该叫我师尊。”
林邈闻言,疑惑地看向齐君平。
齐君平则一边动手解开绑住林邈手脚的捆灵索一边说道:“我已在掌门那里报备,你若不怨我将你绑来这里,认我当师尊,我必定用心教你,绝不耽误你的前程。”
怎么会怨,林邈被齐君平拿下绑来这里也是因为他违规伤人在先,这点林邈自己清楚。
“师尊。”林邈轻轻地,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齐君平确定地,大声地回应:“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