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桓拔得比试大会的头筹之后,傅然感觉江桓自剑道之上愈发开窍了。
以往学习虽然快速,但有时会出现有形无神的初学者的通病,这实际上也是不得要领的一种体现。
但现在的江桓在修习剑法时往往能形神兼备,偶尔灵光一现,还能将不同的术法融会贯通,达到整体都更上一层楼的效果。
傅然感到十分满意,渐渐的就明白了教出一个优秀弟子的的得意心情是怎么样的了。
这天因为江桓又将两套剑法按自己的想法嫁接到了一起,傅然正在教导的兴头之上时,院子的门响了。
江桓哼哼唧唧地停下动作看向傅然:“不知道是谁来。”
而在前一天晚上就得到消息却忘记告诉徒弟的傅然摸了摸鼻子说:“快去开门。”
江桓认命地去开门,一看竟是齐君平带着林邈来了。
江桓虽然心中诧异,但面上没有显露,只将门外二人请进来。
齐君平见傅然站在院中,便立即走过去说道:“师叔,弟子带着劣徒来给师弟赔礼道歉。”
傅然点点头:“那就对江桓说去。”
林邈与齐君平对视一眼,之后走到江桓身边,行礼道:“师叔,弟子那日一时糊涂差点伤了师叔,如若能求得师叔原谅,弟子万死不辞。”
说罢还要跪下。
江桓哪里受过这样的大礼,当即扶住林邈,不让他拜:“你别拜,这点小事用不着原不原谅的,更何况我都没有受伤。”
林邈笑道:“师叔宽宏大量,弟子实在惭愧。”
江桓眼见林邈如此落落大方,与当日报名时所看见的少年截然相反,心中啧啧称奇,也不知道齐君平对林邈使了什么法术。
齐君平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精致的盒子:“来赔礼总要有赔礼的样子,这是上好的清心丸,请师弟千万不要嫌弃。”
看到要收礼,江桓不自觉地看向傅然,傅然注意到江桓的目光之后,只把眉毛一挑,并不作声。
不过毕竟相处多年,江桓还是马上就读懂了傅然的意思,双手接过齐君平拿来的盒子,说:“师兄的东西我怎么会嫌弃呢?那我就收下了。”
齐君平笑着说:“那这就是师叔和师弟共同赏脸了。我们也不打扰师弟练功,我还要带邈儿和卓凡道歉去,告辞了。”
待齐君平和林邈走远之后,傅然马上说道:“好,现在重新开始。”
江桓却腆着脸凑到傅然面前:“师尊你听见没有,齐师兄叫他徒弟‘邈儿’。”
傅然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江桓:“怎么你也想叫他‘邈儿’?”
“不是的,”江桓老老实实地把剑拿出来,“师尊我们还是练剑吧。”
虽然江桓那里轻松过关,可林邈却在孙明颐那里吃了闭门羹。
孙明颐正恨自己当过林邈的师尊,无论如何也不肯见他,就是齐君平带来的也不行。
经过齐君平的劝说,最后也只让齐君平进门,而把孙卓凡叫出去接受林邈的当面道歉。
孙卓凡一看到林邈就把白眼翻上了天,没好气地说:“要道歉就快点,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这就属于伸手就打笑脸人的级别了。
林邈却甘愿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低声下气道:“我不该偷学师兄剑法,是我为了取胜做了小偷,师兄对不住。”
孙卓凡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继续恶声恶气说:“林邈你知道自己下作就行了,我懒得和你说,走了。”
“师兄请留步,”林邈拿出一个小盒子,双手递给孙卓凡,“师兄,这是我师尊珍藏多年的上好的清心丹,请您笑纳。”
孙卓凡拿过盒子,当着林邈的面打开,看见里面放着一枚小巧的药丸。
“我还有句话要和师兄说,”林邈上前一步,“其实在上次比赛中我认为师兄的功力是最深厚的,我若不是用了下三滥的招数,是必然不会赢的。”
孙卓凡收了礼物,又听到林邈说自己的好话,突然就觉得他也没那么招人恨了:“真的?”
林邈点头道:“千真万确,若是师兄进了决赛,那必然……”
“必然什么?”孙卓凡紧紧追问,接下来的几个字才是他最想听的评价。
林邈却笑而不语。
“你说话啊你,别给我卖关子。”孙卓凡急了。
哪有人夸人夸到关键字眼不出声的?
此时正好齐君平从里面推门而出,看见孙卓凡那副抓耳挠撒的猴急样,便问道:“师侄你这是怎么了?”
孙卓凡看到齐君平出来了,只好说句“没有没有”之后进了房间。
林邈的样子在孙卓凡离开的瞬间恢复了淡漠的样子。
他看着孙卓凡关上的门,心里想:世界上竟有这么愚蠢的人。
那扇门内,孙明颐和孙卓凡这师徒俩,当然也可以说是叔侄俩,正在窃窃私语。
孙卓凡将林邈刚刚说的话转述给孙明颐听,最后补上自己的总结:“这个卑鄙小人总算眼光还不错。”
孙明颐一听到林邈这个名字就心烦意乱,只敷衍道:“那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让江桓把第一还给你?”
孙卓凡一听,眼神一亮,拍手叫道:“让他还我还不稀罕呢,只不过我们可以重新比一场啊!让我和江桓正正经经比一场,我不信我会输给他。”
孙明颐问:“那你想要怎么样?”
孙卓凡眼珠子一转,绕到孙明颐身后,轻轻地给孙明颐捶肩膀:“师尊可以让含朱仙子重新办一场比赛么?只要办一场我和江桓两个人比的就可以了,只要含朱仙子答应了,齐师伯肯定不会反对的。”
孙明颐向来是把孙卓凡当自己亲儿子看待的,既然亲儿子提了要求,那他这个当爹的必然要奋力一试了。
于是当即赶到含朱仙子的朱綉阁,把自己的来意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徐盈发誓自己这辈子没听过这么过分的要求。
她看在孙明颐是虚鸿子的关门弟子的份儿上,首先和他讲道理:“明颐,你要明白林邈是光明正大打败卓凡的,是没有违规的,所以他的取胜资格是合理的。”
孙明颐辩驳道:“那是他偷学了我教给卓凡的剑法,若是他没有偷学,必然打不过卓凡的,这是他自己承认的。”
“他是不是偷学剑法和他有没有在比赛中违规是两码事,我们只能尽量维持比赛本身的公平正义,”徐盈说到此处便竖起柳眉,严肃道,“何况你只将有用的剑法心得教给卓凡,却对林邈漠不关心,你再说下去我这个做师叔的倒要替掌门教训你!”
“那边是不能再举办多一场了?”孙明颐问。
“这是自然,”徐盈回答,“倘或这次你以林邈偷学剑法的借口我便要替你的爱徒再多办一场,那下次有人说自己的徒弟夜里没睡好要我多办一场,那我是办还是不办?”
孙明颐听后,却冷笑了一声,出言讽刺道:“含朱仙子自然是不办,谁叫那江桓的师尊和仙子曾经有婚约在身呢?”
徐盈拍案而起,自打她记事起就没人敢在她面前明着讽刺她办事不公。
更何况这孙明颐明明强词夺理,罔顾正义,竟然还敢反咬一口,振振有词地来骂她,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哪怕孙明颐是虚鸿子他爹也拦不住含朱仙子发威了。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含朱仙子发威警告。
可惜孙明颐一是听不懂人话,二是笃定仙女不会发飙,继续火上浇油:“仙子与傅然师叔的婚约还当晚辈不知道么?我虽资历尚浅,却也多少知道一些。”
“你也知道你资历尚浅啊。”徐盈一字一字说完这句,随即双手一扬,水袖如同软剑出鞘一般,“啪”的一声把孙明颐抽出去几尺远。
眼见孙明颐滚在地上吃灰尘,徐盈自然还不解气,怒气冲冲上来还要再摁住孙明颐痛打一顿,怎料驭灵宗端水大师齐君平突然出现,拦住来势汹汹的含珠仙子。
“仙子且等等,我这师不知深浅惹怒仙子,还请仙子大人有大量,权且饶过他这一回,下次若再犯我必定不等仙子出手,先将他料理了。”
齐君平资格老,办事稳妥,加上与徐盈共同料理宗门事务多年,徐盈早已不把他当成是完全的晚辈了,所以这次齐君平出面,徐盈也不得不卖他这个面子。
“你这就把他带回去,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他。”说罢转身不再去看那师兄弟二人。
齐君平吧孙明颐带出门外之后,语带责怪道:“你怎么能够那么鲁莽?若是我没赶来,你怕是要折在含朱仙子手里。”
孙明颐问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是为了与含朱仙子商量宗门事务,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算了不说了,”齐君平打住话题,“这事儿我绝不说出去,你回去吧。”
孙明颐应了一声,正要回去,却又被齐君平叫住:“师弟等等,这次便罢了,以后你不可再闹,若是闹得整个宗门沸沸扬扬,都拿上回的比赛说事,师叔和江师弟可怎么安心?”
孙明颐面上连连答应,可是心中突然想道:傅然师徒害得我与卓凡颜面尽失,我自己都不好过,凭什么要让他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