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困局

江桓逐着水流声而去,然而走着走着,四周竟起了浓雾。
一片白茫茫,几尺以外的树木都看不清。
就连火把都无法照清楚。
江桓正欲往回走,竟在浓雾中看见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自浓雾中积极急急走出,看见江桓之后“扑通”一声跪下:“少宗主快随我回宗门。”
掌门?江桓心中疑惑,再看自己的衣服,却不知何时穿上了金线镶边的华丽衣裳。
江桓眯起双眼看向那人:“你说我是少宗主,又是哪里的少宗主?”
“自然是百伦门了,少宗主在还是襁褓中时被人抱走,这才流落驭灵宗。宗主日前刚刚来到驭灵宗,这不是派我们来接回少宗主嘛。”那人振振有词地回答。
江桓不再说话,走上前去,挥出一掌。
一掌穿心,却不见血。
这人顿时化作一根枯木。
江桓不做停留,继续往回走。他心中知道,自己这是走进幻术阵了。
仅仅走了几步,江桓便迎面见到一个老叟,那老叟须发皆白,满面笑容。
“年轻人,你可知道驭灵宗为何不让弟子进入这个森林?”
江桓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因为这里镇守着无穷的灵宝,驭灵宗高层人人都在此藏宝。”那老叟笑道。
江桓仍然毫无任何反应。
那老叟接着说道:“比如掌门虚鸿子,他在此藏有灵丹千颗,宝器无数;而傅然则有宝剑数柄……”
在那老叟提及傅然的瞬间江桓的手突然一动,那老叟眼明心亮,立即捕捉到这个细节,于是就着傅然往下说:“世人都以为傅然天纵奇才,其实只不过是服用了灵丹妙药,此事除他以外唯有我一人知道,你若也想同他一样成为……”
老叟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江桓的手已经穿过了他的心脏。下一秒,如同不解气一般,将其脊背折断。
又是不见血的一根枯木。
江桓什么都能忍,唯独忍不了别人说傅然一句不好。
更别提刚刚那样侮辱傅然,即使对面不是个幻影,江桓也绝不轻饶。
雾气愈加浓重,这次江桓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方才在雾中再见到一个人影。
是个女子的模样,背对江桓,身段婀娜,坐在地上轻轻抽泣。
此时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必不会让这佳人独自坐在地上哭泣。
江桓却视若无睹,径直在她身旁走过。
那女子在江桓与她擦肩而过之时自言自语道:“若非傅道长救我,只怕我要葬身此地。”
只一个“傅”字,便让江桓生生停住脚步。他何尝不知道这仍然可能只是一个骗局,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说的傅道长是谁?”江桓站在原地,并不去看那女子。
那女子含着泪看向傅然,脸色绯红,娇艳欲滴:“我也不知他名姓,他在那里,你可去找他。”
江桓顺着那女子所指的方向,走去。
几十步过后,却看到一处雪地,铺得厚厚的积雪之上,有三间瓦房。
那情景与雪不落上的景致毫无二致。
江桓推开中间那间屋子的门,屋里没人,唯有那放着帐子的床上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江桓一步步走近那张床,手指抓着帐子之时,听见里面一声轻轻的笑。
这里面若是他,那该如何,若不是他,又当如何。
江桓的手微微颤抖。
正在此时,帐子里伸出几只细白的手指,那几只手指自里面将帐子打开。
帐子里被褥绵软,“傅然”身着白色里衣,披散着一头长发:“江桓,还不给我捶捶肩膀?”
声音也一模一样。
江桓站着没动。
“傅然”好像并不生气,自顾自侧卧起来,右手手肘放在枕头上,支着头:“你不上来吗?”
江桓看着他脖子、锁骨处雪白的皮肤上有几个粉红色的印子。
见江桓还是不动,“傅然”用手去推床上的帐子,那帐子荡到江桓脸上,留下悠悠一点香气。
“你我同住雪不落多年,你那点小心思还当我看不出来吗?”
江桓突然问道:“我什么心思?”
“傅然”将半边脸枕在枕头上,那柔软的枕头便凹陷下去,遮住了半张脸:“你想上这张床上来,你想抱着我睡。”
江桓大声道:“你胡说!江桓是傅然的弟子,他心中没有那般肮脏的念头。”
江桓话刚落音,只觉一股力量不由得他抵抗,直接把他推到面前那张床上,他一抬头,正对着“傅然”的脸。
“你说江桓只拿傅然当师尊看待,那么他为什么不敢看他的师尊?”
江桓心中一震,却咬着牙不肯说话。
“傅然”的手按在江桓的头上,江桓想把他的手推开,然而不知怎的反被纠缠。“傅然”抓着江桓的手,贴在他的耳边:“你为何如此抗拒?我教你做些快乐的事情。”便将江桓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江桓闭上眼睛,没有抗拒。
就在这个“傅然”以为自己要成功的时候,却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心口。
江桓的手已经穿过了他的胸口。
然后一团火焰将他吞没。
“你一点也不像他,你让我作呕。”江桓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
他的话音刚落,却见到房门那里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白衣飘飘,眼神清明,口中叫道:“江桓。”
江桓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是他的师尊。
这是他的师尊!
傅然看见江桓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把眼睛睁大了看自己,干脆自己走过去:“为什么愣着不动?受伤了?”
说罢要拍拍江桓的肩膀。
谁知江桓竟把肩膀一侧,避开傅然的手:“师、师尊你怎么来了。”
傅然虽觉得江桓的行为有点奇怪,但并未细想,只是和江桓大概说了来找他的前因后果,末了再把神龟和江桓都介绍了一遍。
这几乎是傅然平生说过最多的一次话了。
江桓听过傅然的介绍,赶紧向神龟行礼道:“前辈好,麻烦前辈相救。”
神龟点了点头,然后对傅然说道:“废话少说,你们两个都到我背上来,我送你们出去。”
于是师徒二人都坐上了神龟的龟壳上。
一路上,神龟专心赶路不再说话,傅然则向江桓询问他的经历。
江桓从傅然下山与薛少邪论剑之后开始说起,然而说到森林里的经历之后,却将树妖说他是魔以及幻境中遇到模仿傅然的事情都略去不讲,只说自己刚进房子傅然就进来了。
好在傅然并不熟悉森林中的事物,便被江桓糊弄过去。
江桓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回想起傅然出现的时间,试探道:“师尊进来时有发现什么吗?”
傅然道:“有。”
江桓猛地看向傅然:“什么?”
“看到了你。”傅然说道。
江桓这才敢稍微松一口气。
刚在房里发生的若是被傅然看到了,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江桓想起幻境中的场景,那个“傅然”实在蹩脚得可笑,可是他说的话却时时回荡在江桓的内心。
他尚年少,加上没有指引,对感情上的事一片混沌,在今日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对傅然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然而如今,江桓却是不敢细想下去。
他只愿能永远待在傅然身边,傅然身边也永远只有他一人,这样就很好。
思及此处,江桓心中恢复平静,也不再躲闪傅然。
就在江桓心中做了决定之时,神龟已驮着他们二人来到出口,再走几步就是封印妖兽之处。
傅然从神龟的背上下来,正准备告辞,却被神龟打断了话:“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傅然有些疑惑,但他既知神龟必不会谋害自己,便乖乖与神龟走到一边,避开江桓说话。
江桓看着傅然与神龟避着他讲话,心中好奇,努力地想偷听到一些,然而却是徒劳无功。
神鬼相当谨慎,说话之时还引得风吹树叶,江桓只听得沙沙声,至于神龟的声音,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见。
片刻之后,傅然才告辞,神龟返回森林。
江桓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便问道:“神龟与师尊说了什么?”
“不过是封印妖兽和管理徒弟的事情,他让我好好管教你,若再有下次,绝不救你。”傅然说着,瞪了江桓一眼。
江桓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没有下次了。师尊,我们回雪不落吗?”
傅然答道:“我先送你回雪不落,再向虚鸿子禀告,不然他必定为我们提心吊胆。”
送江桓回到雪不落之后,傅然再次下山,然而他却并非飞向虚鸿子住处,而是来到藏书阁。
傅然带着四肢齐全的江桓回雪不落的情景被驭灵宗弟子看到之后,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驭灵宗。
几乎是每个弟子都为傅然与江桓感到动容,唯有孙明颐与孙卓凡二人正为另一件事苦恼。
孙卓凡的右手手肘在私斗的第二天突然疼痛起来,到了今天更是忍无可忍。
孙明颐语气坚定:“必定是江桓下的毒手,请师兄一定要将江桓抓来问话。”
齐君平仔细检查过孙卓凡的疼痛处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只得说道:“还是让师尊看看再说吧。”
果然,虚鸿子一眼看出孙卓凡的伤口,也看出致其受伤的是冰锥。
整个驭灵宗,唯有傅然与弟子江桓擅使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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