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山

“你这个徒弟身上有魔气,虽然只有一点,但不排除是被掩盖起来的可能。而且你说他今年十九,我倒想起十九年前魔族内乱恰逢他们的皇后产子……”
傅然反驳道:“江桓出身自平民之家,而且前辈说的魔族太子我记得仍在魔族之内,并没有走失。”
因被傅然打断了话,神龟瞪了傅然一眼:“这只是我的推测,你爱信不信。反正他身上有魔族气息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要害驭灵宗所有人你就继续留着他。”
神龟的话一直回荡在傅然脑海中,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傅然在送江桓回雪不落的时候,确实能察觉到江桓体内灵气的异动。
如果江桓真的是魔族,那么掩盖住他身上魔气的是谁,谁能强大到瞒过傅然与虚鸿子的眼睛?而且江桓上山数年无人问津,傅然收他为徒也是出自意外,假如没有那场意外,江桓极有可能一生都在作者打杂的活,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傅然思来想去,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神龟的推论有误。
只不过事关宗门上下,他不得不谨慎,只得先去藏书阁看看有无相关资料可供查阅。
新建的藏书阁藏书颇丰,傅然直奔主题查阅魔族相关记载,尤其是有关封印魔气和十九年前魔族内乱的记载。
然而驭灵宗虽为天下第一剑宗,但苦于魔族与修仙界隔绝多年,许多记载都过于笼统,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有用的资料。
傅然叹了一口气,正当离去之时,突然瞧见书架最上一格放着一个沾满灰尘的木箱。
傅然心中好奇,便将木箱子取下来,见那箱子没有上锁,便直接打开。
内里只有一本薄薄的册子,名为《内乱始末》。
而雪不落这边,江桓却有些不妙。
自傅然下山之后,江桓觉得自己体内似有一股异动,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明显。
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燃烧了起来,筋脉也跳动不止,体内灵气更是四处冲撞,撞得他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魔。”树妖的声音在他脑海之中响起。
江桓的双眼血红,用额头不断敲击墙壁以使分散注意力:“我不是魔,我不是。”
然而人的耐力是有限的,江桓只觉得一股灵气直冲上脑,随后大脑一片空白,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面前的木桌子已成为一堆碎木头,而手掌微微发麻。
这张木桌是由无觉仙人用千年古木制成,之前江桓连推动它半点距离都觉得费劲。
江桓看着自己的手掌,此时他体内已经恢复平静,只是觉得筋脉格外畅通,灵气却不复清明。
“我是魔?”江桓心内无悲无喜,他只觉得他这十九年都是错的。
一切的苦难与欢喜都是错的。
他认傅然做师尊,上雪不落修习的这五年,更是错上加错。
若是从始至终,他只有自己一人,那么是人是魔又有何妨?
不过江桓没有痛苦太久,因为正在这时,江桓的门被人从外面直接踢开。
踢门先进来的是孙明颐,而后走进来的有虚鸿子、齐君平、孙卓凡几人。
就在江桓疑惑虚鸿子不是应该在住处听傅然禀报,正想开口询问之时,却被别人抢占先机。
孙明颐率先开腔:“江桓,你以为用冰锥刺伤卓凡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吗?”
江桓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孙明颐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虚鸿子喝退孙明颐:“明颐你先退下。”然后唤一脸痛苦的孙卓凡上前,指着他的手说:“江桓,孙卓凡的右手手肘在同你私斗之后疼痛难忍,你是否曾经攻击过他的手肘?”
眼下孙明颐冲着自己来,江桓只好安慰自己也许傅然被虚鸿子支开了,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
“我没有。”江桓如实答道。
齐君平提醒道:“江师弟,请先想仔细了再回答。”
江桓说道:“我与孙卓凡的私斗非常短暂,我没有来得及使出多少招数他就认输了。”
孙明颐听了江桓的话之后,更是气急败坏,江桓这话明显是在说孙卓凡极差,他都不用怎么打,孙卓凡就输了。
“肯定是你先以冰锥偷袭卓凡,然后才侥幸打赢了他。”孙明颐咄咄逼人。
江桓对着孙明颐道:“我对上孙卓凡,就是让他一手也能赢,何必要偷袭给自己添堵?至于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孙师兄看不出来,掌门与齐师伯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江桓的话自然没错,虚鸿子与齐君平都能看出江桓修为远在孙卓凡之上,孙明颐却还差点功力。
孙明颐还想说什么,齐君平却咳嗽两声,提醒道:“孙师弟不要动怒。”
孙明颐看了一眼虚鸿子的脸色,这才悻悻退后。
虚鸿子道:“江桓说得有理,不过孙卓凡确实是在私斗后的第二天手就开始疼痛。”
江桓正要辩驳,体内真气却又凭空一震,筋脉又再次隐隐作痛,江桓怕自己支持不住,只得坐下。
然而江桓的表现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心虚的体现。
虚鸿子在说道:“而且击伤孙卓凡手肘的正是冰锥。”
江桓握紧拳头,抬头看着虚鸿子。
“驭灵宗内,唯有傅然与你擅使此法。”
江桓的脸色瞬间煞白。
雪不落上唇枪舌剑交锋正烈,藏书阁里傅然在大概看完那本小册子之后内心也激荡不已。
小册子上有记录十九年前魔族太子出生之后被叛乱分子捉住,叛乱分子将太子三魂七魄取出,企图用其魂魄炼丹,不料皇后护子心切,将太子魂魄中的魔性用封印掩盖,以此法来躲避他人对魂魄的追踪。直到一个月以后叛乱初平,才将魂魄引入其他刚出生的婴儿体内。
册子记录到太子出生三年之后的事情,注释中有作者的个人想法,说太子身份有异,因为历任魔王生来便有极强的能力且早慧,然而太子至三岁之时与一般人类孩童无甚差别。
傅然把木箱子放回书架上,小册子却藏进怀中。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这本册子上的内容,哪怕一般人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和江桓联系起来。
傅然决心自今天起好好调查,他绝不会因为有一些疑点而轻易放弃江桓。
想到这里,傅然准备离开藏书阁,去向虚鸿子禀报一下。
没想到他刚走出藏书阁大门,就有熟人来打招呼。
“刚从后山森林回来,你不休息来看什么书?”徐盈走上前来问道。
傅然本想马上回雪不落,但转念一想徐盈掌管宗门事务,或许能从她口中得知更多信息,便找了个借口询问魔族事情:“我在森林中看见许多魔物,对魔族有点好奇,才来查阅资料。”
徐盈听了,便回答:“你要看魔族资料应当来找我,我那里的资料可比你在藏书阁里找要方便得多。”
傅然不作他想,随着徐盈来到了她的朱绣阁。
徐盈在把傅然带到朱绣阁之后还想与傅然说几句话,但傅然求知心切,二话不说就要和徐盈一起去找资料,徐盈无法,只得直接把傅然带进小书房。
“年代久远我都不知道放哪了,你找那边,我找这边。”徐盈指挥着与傅然各找一边。
傅然在把自己这边的藏书全都找完一遍,发现什么也没有找到,便对徐盈说:“我这边没有。”
那边徐盈回答道:“我还没找完,你再找一遍吧。”
傅然没有办法,就照着徐盈的话又找了一遍,结果仍然一无所获:“你找完了吗?”
徐盈仍说没有。
傅然百无聊赖之时,突然会想起刚刚在藏书阁遇到徐盈之后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还没找完?”傅然走到徐盈身边,不动声色地问她。
徐盈不好意思地说:“就快了就快了。”
“含珠仙子,你今天把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傅然突然发难。
徐盈一愣,只说:“你快回雪不落吧。”便不再说话。
傅然飞身离开朱绣阁,直冲雪不落。
到得雪不落,傅然只感到山上唯有一个人的气息,那个人就是背对着站在他前面的虚鸿子。
“江桓呢?”傅然问。
虚鸿子负手而立:“他下山去了。”
傅然走到虚鸿子面前:“你说什么?”
“他在私斗中打断了孙卓凡的右手,刚刚自请下山去了。”
傅然不觉后退两步:“他自己要下山?”
“是,我本想罚他面壁三年,是他自请下山。”
傅然只觉得茫然,他问虚鸿子:“你们没有逼他?”
虚鸿子叹了一口气:“他是个天才,若有可能,我也想着重培养她。”
傅然没有再说什么,他静静地走回院子。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傅然现下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进了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个土陶瓶就在桌子中央,与傅然静静相对。
“我们种梅花吧。”这是江桓说过的话。
傅然拿出一个小小的种子,放在手掌中。
“我们种梅花。”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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