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套路

距驭灵宗二百里地的环天城人流众多,商业繁荣。
傅然亦是街头行人中的一员,只不过他是初次离开驭灵宗,第一次接触到充满烟火气的真正的人间,所以他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好奇地四处观看。
“原来山下是这样的。”傅然在心里想,面对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的心灵与外表才真正相契合——完完全全是一个初次离家的十几岁的少年郎。
即使不知所以,但在把街头捏泥人的、卖小玩意儿的、卖小吃的等等都看了一遍之后,傅然开始找徒弟。
鉴于名字是可以更换的,傅然决定先从环天城的魔族杀人案开始入手。
傅然走到街边一个卖糖葫芦的人旁边,开口问道:“你知道这里哪里有魔族出现过吗?”
卖糖葫芦的小伙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小兄弟,你要找的魔族早就被驭灵宗里来的人捉走了,我估摸着啊,现下怕是连孟婆汤都喝过了。”
看来徐盈和他说的那些消息是没有对外公布的。
傅然道谢完正要走人,那卖糖葫芦的突然拦住傅然,嬉皮笑脸地说:“小兄弟,买串冰糖葫芦吧?好歹我也给你提供了消息不是?”
他是见傅然气度不凡,以为他是哪家首次出远门的小公子,想敲上一笔。
“买冰糖葫芦?”傅然看着靶子上插着的一串串红色的圆圆的小果子,原来这叫冰糖葫芦。
“是啊,我卖的冰糖葫芦最甜最好吃,”小贩以为傅然动了掏钱的心思,于是继续黄婆卖瓜,“你是第一次来环天城对吧?我告诉你啊,第一次来环天城的的人全都要吃我这个糖葫芦的,而且我这糖葫芦啊,还便宜,五文钱一个,您可快尝一串吧。”
五文钱是什么?傅然只知道以前听师尊说过,要和别人买东西是要用灵石的,从不知道还有“钱”这个东西。
小贩看傅然还沉默不语,只当是自己嘴皮子功夫不到家,还要再夸几句,谁料走来一个男人横插一刀。
那男人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矮胖身材,衣着华贵,但长得慈眉善目,尤其那一双眼睛,细长细长,极有画像上的观音的意思。
这个长着观音眼睛的男子腆着肚子走到小贩旁边:“我记得你这糖葫芦一炷香时间以前还卖一文钱一个。”
傅然反应过来,对小贩说:“你敢骗我?”
那冰糖葫芦小贩不过是做些小本买卖,一没术法,二没倚仗,被现场揭穿欺骗顾客之后,赶紧陪着笑脸求饶,还从稻草靶子上摘一串糖葫芦送给傅然当赔罪的礼物。
这个小贩心术不正,这次骗我,下次就会欺骗别人。傅然思及此处,便不肯放过这个小贩:“不行,你行骗路人,我要抓你问罪。”
话虽如此,傅然却其实并不知道哪里可以问这小贩的罪。
那揭穿小贩骗局的男人见状,又为小贩说起了话:“小兄弟算了,量他以后也不敢再犯。你为这区区几文钱的事抓他去见官,那些官多半也不会理,还是收了他的礼,让他走吧。”
小贩闻言,嘴上直呼:“大哥菩萨心肠,多谢大哥多谢大哥。”脚上也没闲着,一溜烟似的就跑了。
男人见小贩跑远了,便笑着对傅然说:“小兄弟是第一次来环天城不知道,以后可要记得,城里好人很多,可坏人也不少,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对了,你刚才是问那个小贩什么问题吗?”
这男子慈眉善目,加上那满面的笑容,更让人观之可亲,尤其是刚才多亏他提点,傅然才没有被小贩骗去,所以更对他心生几分好感。
“你知道魔族在哪里出现过吗?”问他应该没有问题。
这男子听见傅然的问题后,皱眉思索了一番,才慢吞吞回答:“我倒是知道一些旁人不清楚的事情,不过不方便在大街上说。不如你随我到我下榻的客栈来,我再和你说说。”
原来人在外面是住客栈的,傅然心里悄悄记下这点,就和那男子一同走去客栈了。
这家客栈位置较为偏远,客人也少,大堂上摆着六张桌子,仅有一张桌子上有人喝酒。
男子邀请傅然落座之后,唤来店小二上酒菜,又向傅然介绍自己:“我姓杜,你以后可叫我杜大哥。”
傅然乖乖叫了一声“杜大哥”之后,正想单刀直入问关于魔族的事情,但这位杜大哥似乎人缘非常好,他这才刚坐下来,什么小二啊,掌柜啊,甚至酒客都纷纷上前来搭话。
傅然就看着这个杜大哥和这个扯一句,又和那个讲一句,根本没那个闲工夫搭理自己,等没一会儿上了酒,那情况就更糟糕,杜大哥说几句话喝几口酒,一张嘴巴明显不够用。
喝了好几盅,杜大哥才发现傅然一动不动,连筷子、酒杯都没摸过,于是催促道:“小兄弟喝酒啊。”
傅然辟谷多年,早已不沾食物,便摇头道:“不必,杜大哥你说魔……”
“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小兄弟赶紧喝了。”杜大哥亲自给傅然倒酒,“来,大哥给你倒的酒,快喝。”
傅然无动于衷:“在家我也不靠父母。”
只在二百多年前稍微靠过师尊。
杜大哥一愣,不过转念一想多半是这小少爷和家里赌气离家出走才不愿意提及父母,他又不是没见过这种小孩子,马上改口道:“不靠父母。大哥我也不靠父母,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只靠自己。来,大哥敬你一杯,敬你小小年纪就敢出来闯荡!”
我都三百多岁了。
不过不好说出来吓人,傅然只能模模糊糊搪塞:“我不小了。”
二十来岁的小东西老爱强调自己不是小孩,这也很常见,杜大哥又改口道:“是是是,兄弟你早就是男子汉了,大哥不会说话也不想多说,反正就是感情深一口闷!来!”说罢率先把杯里头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再给傅然看看空下来的酒杯。
“好!好!”
“杜大哥爽快!”
闲着没事干来围观别人喝酒的小二、掌柜和邻桌酒客们纷纷发出赞叹之声,之后又都把矛头转向傅然:“小兄弟快喝啊,没看到杜大哥先喝了吗?做人要豪气啊,”
傅然没想到自己做了三百多年的人了,还要被别人教导怎么做人,更没明白怎么环天城的人那么自来熟,见了不到半天就“感情深”了。
所以傅然只能委婉拒绝:“我和杜大哥感情没有很深。”
杜大哥觉得傅然就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盾,最无情的人,只能打着哈哈说没关系大哥自己喝。
酒过三巡,杜大哥烂醉如泥,被小二拖拽着上楼休息,傅然还坐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走。
掌柜的找准时机上来说道:“小兄弟,这天黑了你也上楼休息吧,我给你留了一间天字号上房,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杜大哥醒来了再说也不迟。”
掌柜留给傅然的房间与杜大哥的房间只隔了一间房,傅然进去之后便在床上打坐。
前半夜一切平静,到了四更时分,傅然门前便出现一个人影,在屋里蜡烛昏黄的光的映照之下,只见印在门上的人影发髻半垂,纤长脖颈,瘦削肩膀。
“是谁?”傅然沉声问。
门口的人听见傅然询问,不等傅然允许就将门打开,径自走到房间里来。
是个美貌女子,向着傅然屈膝弯腰作行礼状。
一双含情杏眼低垂着,只在傅然让她起来之时悄悄望向他,发现他看着自己之后又缓缓低下头;肩膀只披粉色透明纱衣,抹胸松松垮垮,更显得身材秾纤有度,风情万种。
“秉公子,奴家本在隔壁那屋,只因夜凉如水,奴家那屋又没有被褥,请问公子可有多余被褥?”
傅然从床上下来:“自己拿。”
“多谢公子。”那女子走路好似扶风摆柳,莲步珊珊。
然而走到傅然身边之时,不知为何突然一摔,正摔在傅然面前。傅然下意识伸手将人接住,那女子便浑身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柔软,只贴着傅然。
“公子……”女子看着傅然,含羞带怯。
然而傅然铁面无私,马上就将女子放在床上,因为在触碰之时,确实感到那女子身上凉得很,就随手拿了床上的薄被单盖在她的身上:“冷就多穿件衣服。”
那女子猝不及防就被傅然放到床上,身上还被披上大红大绿的花被单。
要不说花被单咋那么神奇呢,刚刚还风情万种的女子披上之后瞬间就朴实无华了起来。
“公子不给奴家一点温暖吗?”朴实无华的女子问。
傅然回答:“被子还不能给你温暖吗?”
女子又道:“可奴家心里也觉得冷。”
“心里冷那是病,得治,”傅然瞥了一眼那女子,“我不占你的便宜。”
女子闻言,眼睛瞬间睁大:“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这样碰你就是占你便宜,我不可以做这种事情,如果做了就是既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你。”傅然把话又说了一遍,心里却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那个女子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
没想到那女子听完傅然的话,竟然坐着抽泣起来。
难道是我说的哪句话不对,伤害到她了?
傅然猛然想起,上次当着他的面哭的,还是江桓。
“你哭什么?”几年过去,傅然看见人哭还是手足无措。
岂料那女子抽泣之中竟突然抓住傅然的袖子:“快逃!”
房间的们随即被人从外面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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