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一走进办公室，就听到新来的小助理在和别人嘀嘀咕咕——
“你知道吗？隔壁人妖部的小喜鹊辞职了！”
“啊，为什么啊，咱们这待遇这么好。”
“他去当牛郎织女的鹊桥去了。”
“那没事了，如果我原型是喜鹊，我也去，一年只有工作一次，还是天庭铁饭碗，啧啧啧慕了慕了。”
言卿走过去，敲敲他们的桌子，笑眯眯地说，“现在是工作时间，还有，什么人妖部？那是人族与妖族和平发展友谊部。”
有人嘟囔了一句，“简称人妖部没毛病啊。”
他旁边的人立刻提醒他，“小心让明湖会长听到扣你工资。”
明湖这个名字本身就具有威慑力，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
言卿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开始查看文件，文件最上面印着山海协会的logo。
人类有个戏称说，建国以后动物不能成精，这话不假，那建国以前成精的动物怎么办呢？
山海协会就是负责安置这些妖的。
这些肆意妄为惯了的妖怎么可能愿意被约束，纷纷揭竿而起。
妖历173年9月3日，蛇族狼族虎族龙族揭竿而起。
妖历173年9月4日，蛇族狼族虎族龙族全被打趴了，哼哼唧唧地在医院养伤。
打趴他们的人是名不见经传的女妖，山海协会的会长，明湖。
也就是那时候，众妖才意识到这个除了美貌还是美貌、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会长原型是九尾狐。
山海经里的那个九尾狐。
属于正统的上古妖族，他们这群小喽啰加一起也动不了她一根指头，这才没了造反的心思，安安分分在山海协会当个上班族，每天朝九晚五。
言卿进入山海协会才五年，她原型是只兔子，白毛红眼，看起来无害得很。
她的人型也是标准的食草动物长相，笑容甜甜的，人看起来软软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但有明湖的先例在前，没有人敢小看她。
其他妖族建国后就被强制安排到了山海协会，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而言卿居然没被摁头上班，明湖居然放任她浪了几十年！前几年才把她抓进协会！
这简直匪夷所思。
坐在言卿旁边的同事刚来，看到言卿坐在工作位上很惊讶，“言卿？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昨天你还说你有七夕约会。”
“是啊，”言卿叹了口气，“但请假被驳回了。”
同事晃了晃猫尾巴，“不对啊，我亲眼看着部长签的‘同意’，怎么会……”
“我驳回的。”
猫妖的另一旁传来一个清清淡淡的女声，音色很独特，像是红酒一样的质感。
猫妖浑身一僵，转动脖子看过去，“明湖会长，您也在啊？”
“嗯，”明湖抬了抬手中的咖啡杯，神色自若，“出来冲杯咖啡。”
可您办公室有咖啡机啊，何必非要出来一趟呢，猫妖欲哭无泪。《山海经》里的上古妖族，对其他的“平民”妖族有血脉压制，所以普通妖对明湖有天然的畏惧。
“我驳回请假的事，有意见吗？”
猫妖刚想回答，却发现明湖是看着言卿问的，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就闭了嘴。
言卿摇摇头，眼底笑意似有似无：“没有，当然是工作比较重要，虽然我今天的工作早就做完了。”
言下之意，我工作做完了你还不给批假，害得我坐这没事干。
“既然今天的做完了，就来我办公室领一份新的。”
言卿只好站起来，“好吧。”
看着两个人前后走进办公室，猫妖这才意识到不对——明湖会长你不是出来接咖啡的吗？怎么咖啡没接带走个人？
2.
会长办公室的咖啡机响了起来，言卿将马克杯放在出口处，顺便用妖力促使咖啡机加快搅拌。
不一会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就好了。
言卿端着咖啡放在桌子上，加糖搅拌，非常自然地放在唇边喝了一口，“你办公室的机子还不错……找我来有什么事？”
明湖看着那个用她杯子喝她咖啡、还非常坦然的的女人，目光飘忽了一下，很快恢复平常的面无表情，“当然是为了工作。”
“哦？真的？”言卿显然不信。
明湖迟疑片刻，“你今天约会的对象是那个蛇妖对吧？”
“这不是没约成吗？”言卿笑吟吟的，“你不给批假。”
“别打岔，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明湖非常认真地看着她说，“蛇吃兔子，我不建议你和他在一起。”
“不和他在一起，难道和你在一起吗？”言卿自顾自地坐下，撑着下巴巧笑倩兮，“可狐狸也吃兔子呀。”
明湖皱眉。
九尾狐的种族天赋太过强大，即使是皱眉这个动作，由她做来也充满魅惑意味，美人眉心微蹙，但凡长眼睛的人看到都会于心不忍，想尽办法也要抹平她眉间的忧愁。
妲己还只是被九尾狐附身，就引得人间君主心甘情愿为她失了江山，更何况是真的九尾狐呢？
言卿在心里叹口气，说：“你别这样，我发誓不会和那个蛇妖在一起！”
明湖抬眼轻轻看她一眼，也没说信了没，把一份文件递给言卿，“看一下这个报告。”
言卿放下咖啡，拿起文件一目十行地看了看，“关于妖族伤人事件增多的调查报告……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人妖部的喜鹊离职了，我想把武装部的部长调过去替他，现在武装部缺一个部长。”
言卿感慨，别人都不敢称“人族与妖族和平发展友谊部”为人妖部，生怕明湖揍他，殊不知明湖自己也一口一个“人妖部”。
感慨完立刻说，“我可不去武装部。”
负责处理妖族伤人事件的是武装部，她总算知道明湖为什么给她看这份报告了。
“部长工资高，”明湖悠悠说完，满意地看到言卿心动的表情，她又补充，“同意的话，还可以给你摸我尾巴。”
众所周知，兔子几乎没有尾巴，众所周知，九尾狐有九条尾巴。
言卿眼睛一亮，“好，我同意了。”
她又迫不及待地追问，“什么时候可以摸？”
“等我心情好的时候，”看着言卿失望的表情，明湖忍不住笑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言卿只得抱着一大堆文件出了办公室。
3.
猫妖是个善良的猫妖，看到言卿从办公室出来，立刻松了口气，“我担心你好半天了，幸好你出来了！”
“你担心这个干嘛，”言卿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交代工作，她又不可能把我吃了。”
“是不可能，明湖会长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性格还是很好的，只不过怕她是骨子里自带的……难道你不怕她吗？”
“这……”
第一次和明湖见面的时候，大概是怕过的。但这段记忆太久远了，以至于她现在回想起来，根本记不起自己有没有怕过她。
“我应该是不怕她的。”言卿笑笑。
至少现在不怕。
“难道别人说的是真的吗？他们说你和明湖会长是很多年的朋友。”
“很多年不假，”言卿把文件放在桌上，才慢悠悠地补充，“但不是朋友。”
比朋友更近一点、类似于恋人未满的关系。
她从没想过要和明湖做朋友。
猫妖没再追问。
因为要准备转职，言卿一下午都在看武装部的文件，等她把大部分看完，已经是下班一个小时后了。
明湖站在她面前，手里拎着一束玫瑰花，随意得像是拎着一只垃圾袋一样，略带嫌弃的表情。
见言卿看过来，她说，“花店的人送过来的，让你签收你没听到，我帮你签收了……蛇妖送你的花？”
言卿没有回答，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笑道：“我看完了大部分文件，作为奖励，给我摸尾巴怎么样？”
明湖眼也不眨地说，“可以，但你必须把这束花扔了。”
“别这样，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呢。”
“那就别想摸我尾巴，以后也别想了。”
“这束花就这么重要吗？还是说，你觉得这束花是别人送给我的，所以看它不顺眼，”言卿凑近她，在她耳边浅笑盈盈，呼吸如羽毛一般轻抚她的耳垂，“你吃醋？”
明湖想要躲开她温热的呼吸，身体却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她闭了闭眼，“是。”
原本就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长久的寂静之后，言卿发出一声愉快的笑，“想听到你这个‘是’真不容易，看看花上的卡片吧。”
明湖不解地将花翻过来，从中找到一片薄薄的卡片，展开是熟悉的字样——
TO明湖：
要在一起吗？
是言卿的字体，她和言卿认识这么多年，不会认不出她的字体。
明湖拿着那张卡片，神情有些愣忡。
“约会是骗你的，那个小蛇妖也没有要追求我的意思。”
“请假是故意让你看到的，花是我买来送给你的。”
“自始至终，我只喜欢你。”
明湖听完眨眨眼，“花是送给我的？”
因她过分淡定的表情，言卿反而有些不淡定了，“嗯。”
“行，不扔进垃圾桶了。”明湖小心地把花正过来，把卡片递给言卿，“这个还你。”
“就算你不耍这些小伎俩，我也会同意。”
毕竟不甘心只当朋友的，不止是言卿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