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去歇下，萧墨璃默默从背后抱住叶景蓝，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胸口，身体尽可能靠上去，连腿都严丝合缝。
叶景蓝拍了拍他的手，在黑暗中道：“别难受了，都过去了。”
“景蓝。”萧墨璃的声音低沉，震得两个人的身体似乎都在轻微颤动，“你说沈渊最后一刻会怎么想？”
意外知道自己妻子是妖的沈渊也曾有过犹豫和恐惧，但经过多番纠结之后还是决定面对自己的内心，接受妻子的秘密。然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亲眼见到了妻子为妖的一面。他在活活被剖胸时，会怎么想她呢？
沉默片刻，叶景蓝无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萧墨璃蹭了蹭叶景蓝的脖子，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好了，别想了。快睡吧~”叶景蓝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
“景蓝，我永远爱你。”萧墨璃抱得越发紧，“不管发生了什么。”
“我也爱你。要是我变心……”叶景蓝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你就把它挖出来。”
萧墨璃几乎是打了个冷颤，抖着嗓子道：“不行！就算有，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伤你。”
“说什么傻话！”叶景蓝翻了个身，侧躺着与萧墨璃面对面对视，“我不会变心的。你也不许，你要是敢喜欢上别人，我就把你的鳞片一片片薅下来！”
萧墨璃又搂上去，在他脖颈里蹭：“好！”
叶景蓝抱住他，轻声安慰：“别怕，我不会跑。怎么现在身体比我大，还比以前更黏人了？”
“就黏你。”萧墨璃声音闷闷的，明明长手长脚一个人形，却和小孩子一样几乎是挂在叶景蓝身上。
叶景蓝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好好好！快睡觉！”
两人再去藏书阁时，默契地再没提过那件事，只是闷着头使劲儿查找可能的机会。
蛊毒怎么解没查到，倒是又让叶景蓝翻到一些往事。之前在叶家药库遇见白素贞时，她曾提过五百年前兴盛邪术，有不少妖会强夺其他妖的妖丹，增加自己的修为。甚至有些修士也练了邪功，偷偷捉了妖提升自己的修为。然而在短时间内吸收太多灵炁，走火入魔是必然的结局。或疯或死的妖和修士多了，其他跃跃欲试的才放弃。
叶家的族内记载也提到了那段危机四伏的日子。说修士和妖都是引天地灵炁入体，在修炼上有些共通之处。因此有人效仿妖练的邪功，创制了将妖丹化为己用的邪门功法。不少修士在大幅提升修为后尝到了甜头，背地里造下许多杀戮。然而或早或晚，那些人都会走火魔。
叶家那时候收治了不少或疯或没了半条命的修士，只有极少数在经过治疗之后保住性命，成了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而更多的都在痛苦或疯癫中死去。那时候修真界各个家族都被查出有修炼邪功的人，事情悄然平息之后，修真界将这段记录封存，一律三缄其口，没有再跟小辈提过。
叶景蓝心中又悲凉又觉得有些可笑。修真界的不少修士都自诩正义高朗之士，觉得普通人卑微，妖更是低人一等。原来只是把脏污藏得更深而已，只要看不到，就还是清风明月天地独秀。
查了许多天还是一无所获，叶景蓝也不免忧心起来。百忧蛊的事一天不解决，就可能多一些被蛊虫附身，日渐失去生机的人。
正在这事，多日不见的叶景泰回了叶家，还带回了柳旺财的消息。
跟着柳旺财的门人传来的消息里说，柳旺财一路没停，去了妖市。进了妖市之后直奔九霄阁，呆了数天都没离开。一开始以为柳旺财是去里面寻欢作乐，后来发现他很可能就是九霄阁的真正主人。
九霄阁算是妖界第一大的青楼楚馆，不光有男妖还有女妖，是许多妖去妖市之后的必经之地，也是众妖津津乐道的温柔乡。但九霄阁的老板却一直很神秘，没人知道究竟是谁，究竟是哪个妖族的产业。
叶景蓝和萧墨璃去妖市时，担忧宋青沉的安危，曾经进去过一次。孔春秋曾说，不少妖请客设宴都会安排在九霄阁，体面又无人打扰。
难道作为九霄阁的主人，柳旺财知晓了什么内幕消息，察觉到事关两界的危机，才提醒叶景泰不要趟入浑水？
叶景蓝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哥哥，叶景泰道：“我也是这么猜测的。”
“这么说，他和你说他在做倒卖东西的生意只是托词。”叶景蓝道。
“不一定。”叶景泰想了想，“九霄阁的妖多，同时兼顾两种生意也不是不可能。”
“对了，哥，你不是一直在忙和妖界交涉的事吗？怎么回来了？宋楷霖囚妖的事两边已经商量好了？”
听到叶景蓝问这个，叶景泰颇有些焦头烂额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了。本来已经商量的差不多，参与囚妖的家族给那些被囚的妖赔偿修炼之地。结果虎族自己族里一团乱，又说是我们有人杀了他们的长老，不肯配合。其他妖族被他们一搅和，没法再继续商讨。还有其他家族的长辈说舟月风的事一定是妖界蓄意报复。既然已经赔进去一个人，这事儿就可以算了。”
叶景蓝很是气愤：“这怎么能算了？！舟月风也是被宋楷霖骗了的可怜人，怎么能为他们做的肮脏事负责呢？说什么算了，他们是自己家里也有人牵扯进去吧！管不好自家人，还好意思拿别人的命做赔！”
叶景泰沉默一瞬，才接着道：“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两界会生变故。况且……”
叶景蓝疑惑：“况且什么？”
叶景泰道：“最近有几个家族的小辈在外面被袭击，还受了伤。大家都怀疑是有妖报复，却查不出来跟妖有关。”
“还有这事？”
叶景泰道：“嗯。其中有个你可能还认识，跟你一个学校的展溯光。”
听到名字有些耳熟，叶景蓝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人是谁。不正是在自家流觞会遇到的那个吗？跟自己和宋青沉一个学校，吃饭的时候一直缠着宋青沉的那个。
叶景蓝心里突地一跳：“受伤的都是在外面读书的？”
叶景泰道：“基本都是。现在各家都把家族里派出去的小辈召回去避风头。”
叶景蓝皱起眉头，觉得事情越发不简单：“又是牵连各大家族的事，之前宋楷霖囚妖事发也是这样，妖和修士都收到消息，去了那边撞到一起。总觉得背后是被什么人推动，想挑起两界矛盾。”
“我也这样想，所以回来找父亲商量对策。”叶景泰捏了捏鼻梁，眉目中皆是疲惫。
叶景蓝有些内疚，低着头小声道：“哥，对不起，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叶景泰道：“你不了解族里的事，做不了那些很正常。再说，你不是还带回来不少消息么？对了，听说你最近一直在藏书阁呆着，是在找什么？”
叶景蓝道：“我们去蛊族问过，百忧蛊没寻常的办法可解。想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叶景泰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在家呆了几天，叶景泰跟父亲也商量了一番叶家可能会遇到的情况。正要离开叶家去惠芸盟时，又收到了门人送来的消息。
消息里说发现九霄阁里不光有许多能随意变幻形态的妖，还有不少只通了灵识，不能完全化妖的动物。平时只是干些拉货、洗菜之类的活计，很不起眼。
但跟着柳旺财进秦岭深处发现，柳旺财手下不仅只有九霄阁的那些妖，还有不少野生的小妖，分散在秦岭绵延不绝的山脉里。但门人还没清楚那些妖是做什么的，就迷失在林子里跟丢了柳旺财。
叶景蓝曾经去过妖市九霄阁，叶景泰将他叫去，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在妖市时叶景蓝见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多的妖。各个妖族的妖不少，历经千辛万苦修炼成的野生妖更多，还有一些则是有了灵识能跟其他妖交流，但还没能成妖的动物。刚去妖市的时候，叶景蓝正好看到一匹会说话的马自己把货拉到店里，拿了钱就去喝酒，还被其他妖骂不知上进。
修炼一途艰险无比，只有少部分动物能修炼成妖。即便成了妖，也往往要投奔各大妖族才能渡过下一次天劫。不过很多还没修炼成的动物也会去投奔其他妖族，一方面可以生活的更好，另一方面也能得到修炼的指导。
柳旺财召集这些小妖和还没成妖的干什么呢？九霄阁即便需要人手，也用不着那么多吧？再说了，为何把他们藏在深山老林里呢？
叶景蓝说了自己想不通的地方，叶景泰道：“我也是这么想。不过他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目的，而且这么多妖说明要做的事还不小。”
叶景蓝突然灵光一现：“哥！没成妖的那些如果干了什么，你们是不是根本查不到？”
闻言叶景泰的脸色有些发白：“我们只能查探有没有妖气，如果对方还没成妖的话，确实查不到。”
叶景蓝一拍掌：“这就解释的通了！之前的很多事表面看着好像和妖无关，但事情却很可能是妖指使的。如果他们让这些还没成妖的去做，就留不下线索。”
叶景泰的脸色越来越差：“柳旺财到底要做什么？”
叶景蓝知道哥哥对柳旺财的事还耿耿于怀，安慰道：“现在还只是猜测。”
叶景泰摇头：“不，所有事情串起来，这是最可能的解释。”
操心哥哥的心情，叶景蓝也跟着郁闷几天。谁知还没过几天，叶景泰派人喊他过去，还隐晦地说明了让他找个由头悄悄独自过去。
虽然奇怪，但叶景蓝还是遵着叶景泰的嘱托，没跟萧墨璃提这件事，独自去了叶景泰的书房。
叶景泰告诉他，好不容易重新跟上去的门人发现，那些妖的幕后主人，其实是黄千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