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拯救世界,去攻略女王大人吧!”
在我飘在废墟上的第三天,我意识到我已经死了。于是模糊的景象都清晰过来,我也看清楚了我前面那个坐在废墟上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儿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披散着的黑色长发,瞧着没怎么打理,但总体还算柔顺。皮肤是苍白的,看着便不健康、没有血色的白,和墨一样的黑发混在一块像是没有颜色的画。她衣服上倒是有暗红色,只是稍浅的部位才能看出是暗红,更多的地方只觉得多了好几团同衣服原本的黑不同的黑块。如果按照动画又或者电视剧里的情况,那应该是她曾沾染上的血。或许那就是血,因为她底下的、边上的、这周围所有的废墟上都粘上了差不多感觉的痕迹。
我并不怎么敢看她的眼睛,那会让我产生她看的到我的错觉,但即使是对视的时候,她的脸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假若抛去了那些莫名的恐惧,她长得挺好的,我确实无法昧着良心说那外貌只是不错,在我能看到的所有的脸里面,我是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了。就是那冰蓝色的眸子实在冰冷,像是对什么都毫不在意,像是她看的不是这世间,是更深层次或者更高级别的什么东西。但我觉得即使是真的看着那更高级别的、更高大上或者说更高端厉害的什么东西,她也肯定还是这副模样。
那个女人已经离开好几天了,我还是在这个废墟上飘着。废墟下面有尸体,血肉是看不清楚的了,连骨头也有部分成了碎末混着血肉一块儿腐烂。肮脏,又叫人心里难受。
如果我还是人的话。
人死了应该便不算是人了,那我是什么呢?是鬼吗?那我的同伴呢?
我还有同伴吗?亲人?朋友?又或者不认识的、但生前都是人类的“同伴”?那个女人是最后活着的人类吗?
不、她不是。
我隐隐约约想起了还活着的时候的一些事。其实都很模糊,比最开始那时候的浑浑噩噩好不到哪去。但我还是记着了几个事。比如那废墟下的尸体是她弄的。
她只是制造了尸体,然后就什么也不管了。
啊……对。我大概也是被她杀死的
也有可能只是被她间接杀死。
我暂时还弄不清楚我到底是恨她、还是怕她,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我的坏心情。谁也不可能在发现自个儿的这个族群很大概率是没有什么存续了的时候还能快快乐乐,至少我不行。我没找到同类,也没找到和我一样的飘着的存在。我连一个活着的、会动的都没找到。
我很难过。虽然我流不出眼泪。本来应该存放心脏的地方是空荡荡的,那是什么感觉呢?大概是蚁虫从心窝里边噬咬血肉,又没有碰到痛觉神经。或者被火炎灼烧。我找不到更好的解释方法,反正也就是不痛,却又很明白自己在慢慢变成灰烬,类似于这样的感觉吧。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活着的生灵了。”
有人这么和我说。
我第一次听到声音。我是说,在我清醒后第一次。于是我转过头去,打算看看那个我遇到的、除了女人外的第一个会动的人。
他不是人,是猫。白色的,毛多且是异色瞳的猫。
“你是谁?”
我问他。
“我是来帮你的外来者。”
“来帮你拯救这个被王破坏掉的世界。”
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这世界还是好好的,被破坏掉的只是生命。
只是生命被破坏掉了。那些会动的、鼻子里能呼出气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那些繁衍后代、会思考又或者仅仅按照本能行动的,这样的生命。
而世界还好好的,它没有破,没有碎,也没有湮灭。
“但它失去了居住者。”
猫走过来,站到我旁边的一个碎石堆的顶上,把那些破旧的景象都看了过去。
“它失去了住民,并大概再也等不到了。”
“属于你、你们族群、你们文化的世界已经成了这么个遗址。”
“并将提前回归到一切虚无的状态。”
“连你也只是最后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形容我。
“鬼魂?”我试着接上
“残魂,或者执念。”他没有接我的话茬。
然后我们沉默了很久。他看着我,我大概在看着他。可能又过了很久,或许也没过多久,我没有什么时间观念。
“怎么拯救它?”
我问猫。他摇了摇尾巴,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我问到了点子上。
“去把王攻略下来吧!”
我依稀记得他说过这里是被王破坏掉的,我也这么提出了疑问。然后他跳到了我的肩上,等等,他怎么碰到我的?
“因为那是王,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人,我是说任何生灵可以与她相提并论。也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她?”
“你清醒的时候看到过的那个女人,她就是王。”
我还是不太明白猫的意思。王毁灭了我的世界,我为了拯救世界要……攻略她?
“不是很常见的戏码吗?大魔王要做坏事结果被感化了最决定弃暗投明什么的”
猫毫不在意地舔了舔毛,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睛伸了懒腰。
“但是大魔王已经把坏事做完了,”我盯着他。“我的世界已经完蛋了。”
“那就更得这么做了,”猫说。
“只有她才有能力让你的世界恢复。”
“只有她?”
“对,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