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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很大。
冰冷的打在我的脸上,身上残缺的衣物浸满了水,颜色骤近于黑,脚掌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早已失了温度。
雨水冲刷着肮脏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像极了我已经烂掉的内脏。
充斥着妇女的惨叫、男人的打骂、小孩的哭喊——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没有任何遮雨点的我只能蜷缩于一条死胡同的黑暗中,攥紧身上的衣物,一遍遍抚摸手中空雕花铃带来的凹凸感,仿佛这就可以给我千疮百孔的心带来一丝安宁。
在这个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人人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靠本能生活的贫民窟。没有人会因为你是个孩子,看起来可怜,便会给你一个容身之所。
据说这个贫民窟也是有名字的,它位于横滨租借。这里曾发生一起巨大的爆炸事故,不知何时起,人们擅自在这片遗址上建立起了街道,这就是擂钵街的来源。
不过,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可能至死都不能从这里逃脱出去……
或者说,我根本没有勇气改变现状,不敢接触外面的世界。
想到这,我只能闭上眼仰起头自嘲的笑笑,耳畔尽是雨打落在各种事物的声音。
对于又被雨水洗礼,我已经见怪不怪。唯一让我觉得不舒服的,便是我那一头秀发又沾染上了令我恶心的味道。
如果说我身上有什么能让我引以为傲的,那我的回答必然是肯定的。
只有我的头发,是让我最满意的存在,它是不同于常人的紫黑色,正因如此才没有使我泯于众人。
我不知道我生于何处,从哪来该到哪去。
但我知道,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和他的约定……
自从我记事以来就一直在这个贫民窟反反复复学习着如何求生,或者说是怎么不被饿死。
为了活下去,我早就抛弃了做人最基本的自尊。
但是现在,我想我可能连生而为人的自觉都维持不下去了。
要是再没有什么能吃的,我可能、真的、会饿死!
在我面前滚过的东西,打断了我的思绪。
那是一个已经沾了灰,在泥水中不知翻滚了多久,被多少人当垃圾踢来踢去的烂苹果,现在却是我眼中足以救命的玩意。
紧随而来的还有一条落魄的流浪狗,虽然瘦弱但它看着那个苹果的眼神却与我现在极为相似——它也饿了很久。
当脑中闪出这个念头时,我身上饥饿所带来的无力感顿时褪的一干二净,扑向不远处那个万人厌弃的苹果。
流浪狗怕是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求生欲极强的我趁着它还在愣神的片刻,也不管上面到底有多脏了,抓起就是一口咬下去。
那狗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但仍旧无可奈何的夹着尾巴跑了。
已经年过十二的我,不管瘦的多离谱,在体格上也不是一只流浪狗所可比的。
还没等我得意的吃下一整个战利品,一声懒洋洋的猫叫划过雨幕,撞进我的耳膜。
一只黑黄白相间的三花猫从围墙上顺着杂物,三下五除二的蹦到了我面前。
我一愣,随即用身上破烂的衣服擦了擦手中的苹果,咬下一块放在手掌心中,蹲下身去伸到猫面前。
“最近只有这个了。”
三花猫上前一步,细细的吃了起来,蹭的我手心有些发痒。
要说这里最有灵性的动物,就是眼前这只三花猫了。
大概是两年前,它突然闯进了我的视野中,嘴里含着小鱼干放到了快要濒临饿死的我面前。此后它会断断续续不定时的出现给我叼来一些食物,作为回礼,我也会把我手上的东西给它吃。
久而久之,我会向它诉说一些烦心事,而它也会静静地蹲坐在一旁听我絮絮叨叨,有时候我甚至能在猫的竖瞳中看到超脱动物智慧的灵动,看上去真的像是听的懂我在说什么似的。在寂静的夜里,它会窝在我怀中同眠,暖暖的,让人莫名的很安心。
突如其来的腹痛,让我猝不及防。吃了一半的苹果滚落在地,雨打进了我的眼眶,模糊了视线,只能依稀看到夜幕中有什么在眼前炸开了白光。
我能感受到知觉在慢慢流逝,从腹部侵蚀全身。而雨点击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变小。我挣扎着想做些什么,可是肉体完全不受控制。
绝望,正在蔓延我的全身。在这种地方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了,没有人会向你伸出援手……
那一刹那,我的耳边回荡着一句话,在失声的世界里久久挥之不去。
“孩子,你叫什么?”
“神前,我叫神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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