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七月初七，游珑镇的山神庙边上总会人山人海。
大约是小镇的风俗，每逢过年佳节小镇都会以山神庙为中心，开展各式各样的庙会。
过年祈求山神保佑新的一年顺顺利利，清明祈求祖先保佑，中秋节祈求一家团圆，也不知道是因为小镇上只有这个景点，还是商铺费尽心思找机会营销。
方菁暑假只打了一个月假期工就回镇上了，其实她是想快点回来的，但马上就是七夕了，她实在不想空手回家。
老妈絮絮叨叨说落着她就该早点回来，打什么工家里又不缺钱，方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消极抵抗，敷衍的样子把母亲给气坏了，对着她的屁股来了两下。
镇上的生活和城里的生活挺不一样。方菁是在省会城市读的大学，整个城市富丽堂皇，充斥着现代都市的气息，虽说他们镇近几年发展的算挺好了，但高楼大厦化的程度还是不能和大城市比。
大城市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交通便捷，生活服务都没得说，但呆久了容易心里空落落的，缺少一点属于自己的归属感，而小镇子会热闹不少，街坊领居都认得，熟悉的有些烦人之余，阔别已久回来后又心生亲切。
方菁回来的第二天，就一改学校宅女本质，直接出了家门。
正好立秋没多久，没有雾霾的小镇高空瓦蓝，深远的天空像是离地面异常的远，仰首望去，碧落高的似乎望不到头，流云如雪白的哈达，柔软延绵。
初秋的气温还有些高，方菁打着薄荷绿繁花枝的太阳伞，从家方向的东边往山神庙所在的西边走。
有孩子赤着脚在混凝土的地面跑动嬉戏，似乎对地板的烫脚板的温度满不在乎，小城里的孩子简直皮实的可怕，方菁叼着老冰棍，牛奶的味道在她嘴里化开。
等下了公交车，冰棍也只剩根湿漉漉的木条了，方菁把小木条丢进车站附近的垃圾桶里，她抬起头，前面是进山的方向，山神庙在郁郁葱葱的松木林间，方菁看到露出来的一角朱墙绿瓦。
山脚下已经支搭起摊位了，摊主摆了不少好看又不中用的纪念品，应该是那种景点批发的特色小商品，廉价的项链戒指上镀了亮丽的五颜六色，具有很浓厚的民族风情。这边苗族的不少人，所以有时候游客来也卖得出去。
除去这种小商品，最多的还是小吃，品种很多，方菁一眼就看到她最喜欢的炸肉丸，色泽金黄，散发出肉类独有的鲜香。
方菁咽了口口水，还是狠心扭过头，拎着手里的一大袋头也不回，她下了山再买一串回去，但上山进庙里还是算了。
倒也不是怕神明怪罪。
石阶上的缝隙里有青苔丛生，方菁踏在被踩的多了挺光滑的黑石上，一步一步往上走。山神庙近的很，十多阶楼梯一登完拐角就是，方菁熟门熟路地从树木中传了过去，山神庙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就悬在眼前。
她跨过了高高的木门槛，走进了山神庙的正殿里，整个山神庙并不大，因为只供了一位神明的缘故，这里除了正殿和休息的偏殿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建筑物了。
“欸，青青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几个月不见感觉又长大不少。”迎面走来的是穿深情大褂的庙祝，他年纪有些大了，背脊微躬，精神倒矍铄，只是他的话让方菁有些无言以对：“伯伯，我寒假回来的时候不是来过吗，几个月怎么可能长大啦。”
方菁把塑料袋递过去：“这个是给你的，这个是贡品。您要是吃了贡品我可和您没完。”
“啷个（怎么）会嘛！”庙祝笑眯眯地接过没好气的方菁递来的塑料袋，苹果橘子香蕉，个个顶好，买的是高级货，还有模样精致的糕点。偷吃是不能偷吃了，不然会被青青骂死。
庙祝遗憾地摇了摇头：“怕了怕了，这就给你摆上。”
“您最好就现摆咯，我盯着您呢！”
方菁瞪了庙祝一下，龙伯名义上是这里的庙祝，实际上只是旅游局派来的管理员工，当年快要衰落的山神庙被镇上政府看上重修了当个景点，看中龙伯年轻时装神弄鬼的本事，给了他个清闲的职位养老，他对这里的神明是没有什么敬畏的，偷吃贡品的前科也不是没做过。
方菁盯着庙祝把水果摆上了才罢休，庙祝乐呵呵道：“青青啊，你还真是喜欢这里的山神啊，每次回来都要带东西上来，记得你小时候闹着离家出走就是到庙里睡的。来来，香给你，你好好敬香，山神保佑你哈！”
好在庙祝不再说下去了，不然她要把头埋进地里了。
方菁接过燃烧的线香，她的耳朵都在发烫，红彤彤的像是发了烧。她不敢看上边的神像，但熟悉的声音已经兴高采烈地传了她的耳中：
“我家乖仔又回来了，哎哟，又带东西来了，看吧，我家乖仔可喜欢我了，我可没吹牛啊！”
方菁：“……”
谁是你家乖仔。
她面无表情，借着拜香的动作，光明正大地往神像上看，她盯着神像，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严肃地许着愿望。
但只有方菁自己知道，她看的不是神像。
是神像边上的“人”。
和老爷爷似的和蔼神像不一样，飘在供桌面前的是名年轻人。
他身穿墨绿的春衫，飞针走线的繁花在袖口处绽开，修长的手指拈着一只含苞欲放的碧桃，丰神俊秀的面容绽着笑，如点漆的瞳眸顾盼有神，霞姿月韵，霁月清风。
“山神大人，我求求你可别叫了，一天能唠叨十万八千回，好像说的人家能看得到你一样，吵不吵啊！”
他身边的金猴翻了个白眼，像是无法忍受年轻人的絮叨，他直接如烟雾一样散去了身影，顿时没影没踪。
山神很不高兴地挥了下花枝：“我说的没错嘛，没人喜欢的猴子都认不清事实，我家乖仔还写表文给我呢，你们谁家做得到嘛，都是嫉妒。”
……虽然这种事每年能见起码十回，但是每次看到都想捂住这神的嘴。
“对了，马上就要七月七了，这里的人都喜欢在七夕来庙里许愿结束单身，不知道乖仔会不会许，许了我才好给她增点桃花运啊，可是她每年都不许愿。”
山神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很忧郁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这次还不许怎么办，人家都说大学都上本垒，乖仔都快22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乖仔也没有劫煞孤辰犯命啊！”
他纳闷地挠了下头，然后用殷切的眼神盯方菁，嘴里开始疯狂絮叨：“乖仔你今年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活脱脱一复读机。
许起愿望的神明，并没有看到方菁嘴角的抽搐。
算了，自己喜欢的神，自己得受着。
——————
山神不知道自己是哪天诞生的，只知道自他诞生以来，岁月就流逝了很长时间。沧海桑田，这句话对于他来说一点不为过，从古代到现代，从低矮的木屋到高楼大厦，他一路走来，只觉得斗转星回。
人类对于神明的信仰在时光中逐渐散去了，他有很多老朋友也因为这个原因从世界消失，山神知道自己总有一天是会消失的命运，这是神明必经的宿命，他并不难过。
但还是有些寂寞的。
原本在神明眼中，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乖仔映入他的眼中，是因为小时候的她能够看到。
这是很不容易的事，阴阳眼并不是如同戏文里说的那样普遍，那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见到乖仔前，山神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特殊的人类了，他守护的山不大，庇佑的人也只是这一村一镇，信仰减少，庙宇荒废，快要消散的他见到乖仔时，乖仔正在被人欺负。
她有一双“看得到”的眼睛，而她的父母同伴看不到，于是被冠上了“说谎精”的称呼。这就算了，被她体质吸引的鬼怪也想要夺取她的精气，从不插手人类事务的山神不忍了，他终于现身，亲手赶走了那些鬼怪，并连声安慰哭泣的孩子你没有说谎。
乖仔在他怀中哭着睡去，他用一阵风将她送回了家，这家才始信自己的孩子是有些“神异”的。
然而之后的事是山神想不到的。
寂寞许久的他偶尔也会进入人群中，假装自己是人的，在他快要消散的最后，他就越发的想触碰不属于他的热闹，可有孩子喊着“山神哥哥”撞撞跌跌地跑向他时，山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神明与人类的直接接触明明是禁止的。
但他却蹲下身，递给了她一串香喷喷的炸肉丸。
直到乖仔突然有一天发烧，丧失了看见另一个世界能力，大哭着寻找“山神哥哥”的时候，山神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不应该以人类的身份与这孩子作伴的，即便再寂寞也不应该，人类的世界是属于人类的，神怪不应该在他们的世界留下痕迹，还好我没有越陷越深，山神犹自呢喃，去你的世界吧，还好你先看不见我，不然我也会让你看不见的，真好。他是这样笑着对看不见的孩子说的，即便那孩子已经听不见了。
因为你不属于我。
可没想到乖仔并没有忘记他。
与不相信她的家人大吵，离家出走的她几乎是不可思议地走进了半废弃的山神庙里，孩子枕着裂了一角的蒲团沉沉睡去。
一夜的雨，山神为她遮住了，即便屋架破损，瓦片破裂，地上到处都是水珠，可孩子的身上却没有沾上一点。
发现她的家人抱头痛哭，她的事迹也在镇上轰动一时。然而令山神意想不到的是，因为这件事，山神庙重建了，他也被重塑金身，有了香火。
虽然神像和自己长得一点也不一样，但只要有人信仰这一方土地的山神，他就还能再苟延残喘，虽然末法时代，他总归是要魂飞魄散的。
但这阴差阳错让神真的哭笑不得。
不过有了香火，他就能将恢复的神力用在实现信众的愿望上了。
山神总是托着腮看着人来人往，人们的欲望有许多，好的坏的都有，他几百年已经听得很习惯，可只有见到乖仔上香的时候，他才是带着温和的笑的，小姑娘长大了，小姑娘也有了自己的烦恼，她考上大学了，有好几个月不会回到这里，可她居然会写表文了，虽然像写信一样，还是被他仔细地收在了怀里。
她也许还记得自己，也或许以后就会忘了，也说不定成家立业，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也应该明白，人的生命就像朝露一样，会靠近，也会远行，会看见他，也会看不见，神明并不祈求人类能留下，他只祈求他注视的人类能够幸福，哪怕她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开，一去不回。
方菁和庙祝说着话。
再听山神念叨她可能会忍不住青筋迸出暴露自己，但她的计划不是今天。方菁只好和一边笑眯眯的庙祝说着随意的话：“龙伯，你这工作是局里给的事业编吧，福利应该挺好，然后你这岗位竞争应该很激烈吧？”
庙祝笑道：“哪啊，编制倒是有一个，文化遗产局的，福利还过得去吧。”他很含蓄：“主要是干这行要懂‘料’啊。”
庙祝有些得意：“我倒是过几年要退休了，但接任的还没找到，毕竟像我这种解签八字周易都拿得出手的人才不多了，你想下啊，大寺庙的来我们这的没有吧？本地人有几个懂这行的，指不定还要我退休带带。”
方菁若有所思：“您说的我都想干这行了。”
庙祝得意地笑，在他看来，高材生都想干这行，就说明他厉害着呢，倒是旁边的山神一听不好，企图掰正方菁的思想：“怎么想干这个呢，大城市多好啊，现在谁还兴当庙祝乩童的，你可千万别啊！”
他忘了自己说方菁是“听”不到的，不过也是因为方菁“听”不到，所以他总是对着方菁说个不停。
山神的苦苦相劝没有得到回应，庙祝话题一拐，果不其然又开始问老年人最喜欢问年轻人前三问题：“话说回来，青青啊，大学有没有交‘朋友’啊？喜欢的人总有一个两个吧？努力争取下嘛，带朋友回来，伯伯帮你掌掌眼。”
“还真没有，不过在意的人倒是有一个。”方菁也没嫌不耐烦，她想了想，对庙祝说道，眼角余光瞥到神明也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方菁又抽了下嘴角：“我之前打工的时候因为上班要穿高跟鞋，嫌麻烦没带换的鞋子，走路上崴脚了，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搀扶了我一路，还没问他名字就跑了。后来我掉钱包，也是他给我找来给我的，还有一次我发烧自己去医院吊水，因为太晚了，打不到车，也是撞上那个小哥他帮忙叫的的士的。”
还是妖怪开的车呢，以为她不知道。方菁面无表情地棒读：“但是我每次要问他名字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就很奇怪。”
山神：“……”
“我感觉他和我从小到大做梦梦到的一个小哥挺像的，每次我很难过的时候都会在梦里安慰我。”方菁继续棒读：“我觉得这应该是缘分吧，搞不好是我的天命之人也说不定，龙伯你说是不是？”
山神：“……”
不是，梦里他不是变了很多形态的吗，怎么会觉得是同一个人的？！
庙祝“确实还蛮有缘青青啊你要主动出击问到电话号码”的话没能出口，他内里的灵魂突然就陷入了沉睡，慌张的话从“他”口里溢出：“这是孽缘！乖——青青啊，这社会上的男孩子可多坏人了，你一定要多留一个心眼啊！说不定那人就是个骗子！”
为什么他的保护会被发现啊！不对，他只是保护信徒！他没有像猴子说的一样保护过度。
“也许是吧。”方菁深吸了口气，她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龙伯你说的对，我都没想到，您人生经验还是足。”连自己都能骂。
“庙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小姑娘冷不丁抱了上来。
他吓了一跳，声音都开始结结巴巴：“怎、怎么了？”
“没什么。”方菁若无其事地放开“庙祝”，“就突然一下子很难过，想到那个男生也是骗我的，就觉得自己是注孤生。”
“怎么会，没关系，乖仔明天好好许愿，我……山神会实现你的愿望的！山神无所不能！”
“庙祝”说的信誓旦旦，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暴露。
方菁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她掐了下自己的胳膊，装作难过道：“那我就明天来许愿吧，我先回去了，龙伯再见！”
“庙祝”也笑得很乐天派的和她招手：“要开心哦，明天见！”
……你给我等着明天吧！
山神不知道方菁的磨牙，他忧心忡忡，又有些期待的等着兰夜的到来，他想用心实现乖仔的愿望，希望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美满快乐地度过一生。
他有些煎熬，又有些盼望，辗转反复，连手里含苞待放的桃花枝也终于嫌了他，直接成了精跑出他手里都不知道。
日升日落，双七降临，庙会正式开始，游珑镇像是整个儿活了，到处张灯结彩，小镇洋溢着热闹的气息。身穿鲜亮衣裳的男男女女有说有笑地结伴而行，新时代的七夕已经不是穿针乞巧的那一套了。
花摊前摆着火红的玫瑰，素白的满天星点缀在玫瑰边，花束香气扑鼻，时不时有男男女女光顾买花、捧花而行，七夕堪称是中国的情人节。
也不知道为什么牛郎织女无情分离、好不容易狱中相见团聚一天的日子为什么会成为象征爱情的节日，但无论是怎样演变而成的，对于现在的方菁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件事就该在七夕说出口，她已经决定好了。
方菁脚步轻快地踏上了石阶，像只轻快的乳燕，蹦蹦跳跳往上走去。
山神庙里也十分热闹。
上香的人比平时起码多了一倍，各式各样的人手握线香，在这小小的山神庙里祈求着自己的幸福。
香插入博山形的黄铜置香炉中，烟气袅袅地升，山神托着腮坐在神座上，他从烟雾缭绕中读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愿望：希望和他在一起，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人类的愿望总是真挚的，而神明负责守护人类，给予他们实现愿望的力量，这是人类，也是神明。
山神在人群中见到了他的小姑娘。
她今天穿着没见过的新裙子，荷叶边的裙摆层层叠叠，像是在心上起伏的波浪。她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落下一丝黑玉似的垂绦，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双手持香的她慎重又虔诚，跪在蒲团上甚至肃穆起了脸，就像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仪式。这个愿望一定对她很重要吧，山神想，七月七是祈求爱情的节日，许下的愿望也只会和爱情有关，无论是怎样的愿望，他都应该帮她实现。
山神垂下纤浓黑密的羽睫，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想听，又有些不想听，不像个神明，却有些像个人了。
然而无论他想不想听，小姑娘清脆的愿望依旧遽然传入作为神明的他的耳中——
【曾经我和某一个神明说过，我长大了要嫁给他，这句话到了现在，我依旧记得。】
山神：“……”
山神：“？”
好像是有说过……但是这不是很早前的事吗？那时候乖仔还是个孩子吧？不是，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啊？
【小时候发烧，我曾经短暂的失去过“看得见”的能力，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某个神明说如果我看得见的话以后也会封印我的能力，所以我一直假装看不见。现在我已经不怕了，因为之前寒假我听山神和某个猴子谈话，知道了人类要如何开启阴阳眼，封了我也不怕。就算要洗掉我记忆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准备了大量日记备份，您如果有这想法尽可能试一试。】
山神：“……”她这是万事俱备了吗……等下他在说什么！
【您作为神明，是不是应该实现最虔诚者的愿望？】
方菁抬起了头，她看向已经僵在原地的山神，她毫不怀疑笨蛋神明下一秒就会捂住耳朵说我不听，所以在此前，她必须速战速决：
【我喜欢了一个神明已经许多年，一直没变过，他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鼓励我，在我痛哭的时候擦干我的眼泪，虽然他转身就跑，总是装作自己不存在，人神有别，我都知道，但我想明白了，我除了他喜欢不了任何人，所以我希望他能喜欢我。】
山神傻在了原地。
白玉似的面上红晕一层层漾开，余霞成绮，丹霞似锦，他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起来，好像这样就见不到面前的人一样。
方菁翘起嘴角：【啊，还有，如果他不喜欢，我会用一辈子倒追他，直到他喜欢我为止。】
【这是我的七夕愿望，您能帮我实现它吗？】
【您说过，山神无所不能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