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薇,你说你是不是个葛朗台!”吴缺缺一把搂紧顾知薇的腰,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襟,感受到她的胯骨,轻轻抵在自己身上,吴缺缺的心莫名动了下:“明明说好,我帮你搞定那问题学生,你要单独谢我的。现在同学来玩,你一顿饭就打发了两个人。”
说到那问题学生,吴缺缺原本已经做好,至少跑三趟的心里预设。
没想到,效果比预期中要好得多,她去过一次之后,那小麻烦精消停了不少。
吴缺缺把这事解决的相当志得意满,不过,说到底,再顽劣调皮,终究只是个孩子,稍微吓唬吓唬就乖了。
顾知薇上半身和吴缺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替她整理好裙子的衣领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漂亮的!
顾知薇伸手在吴缺缺下巴上捏了一下,灵巧的一侧身,从她手中脱了出去:“除了每月的零用钱,我全部的收入都在你那里,怎么葛朗台了呢!”
“啊?”吴缺缺站着没动,扭过身子看了一眼走开的顾知薇。
她在G市的两套房子,一套房子的租金,给自己补贴家用,另一套贵的,都是让租户直接转账到顾知薇卡里的:“难道不是我每个月给你准备零用钱么,你一个才出来工作两个月的学生哪来什么收入,爸爸公司的事情又没弄清楚。”
说完,吴缺缺扭头回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啧!果然,她再怎么打扮,都不及顾知薇随手给她套件衣服来得漂亮:“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到底谁家的啊!”
听她这话,顾知薇才想起,缺缺并不清楚爸爸妈妈到底给她留了多少资产。
顾知薇除了拥有顾邵霖公司所有的股权外,她名下还有两套房。
当初离开的时候,她给缺缺留了张卡,两套房子的所有租金,都是打进那张卡里的。
签合同的时候,小区别墅的月租金是两万,学区房带名额也是近八千。
如果缺缺一直没用卡里的钱,里面也是一笔小小存款了。
“我之前给你留了一张卡,还在么?”顾知薇问
“必须在啊,你送的一根线头我都好好收藏着呢。”
“那为什么不看看,万一我在里面给你留了礼物呢!”
吴缺缺笑起来:“一张卡还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在里面留了钱?”
顾知薇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吴缺缺皱起了眉:“你哪来的钱。”
顾知薇只好如实相告。
吴缺缺感觉自己何止是受到了欺骗,简直是大受打击:“你是说,爸爸妈妈给你留了套别墅和一套市中心的学区房?为什么我不知道!不是,你知道我名下那两房子在哪儿?特么是荒山野岭好么,有次我过去,站在地铁出站口,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到哪个穷疙瘩里去了呢。”
顾知薇掩嘴笑起来:“那是新开发区。”
吴缺缺摇头,咂舌:“我早知道他们偏心,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偏心。”
随后,她又重重叹息一声,自我安慰:“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连人带房都是我的了。”
不知道自己手握一个小金库的吴缺缺,一直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挺拮据的(她自认为),尤其是在顾知薇回来后,她生怕在生活上,吃穿用度、玩乐享受上委屈了顾知薇。
所以,尽量在自己个人的花销上节俭。
现在,天降金元宝,吴缺缺喜得腰板都直了。
顾知薇的同学是个金发碧眼高鼻梁深邃眼,皮肤白里透红,红里泛嫩的异国帅哥,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国,对中国的美食倾慕向往已久,其中最心心念念就是火锅。
为了吃火锅,连普通话都说利索了,是个十分风趣幽默的人。
吴缺缺和他聊得相当火热,要不是顾知薇把手机送到她面前,她都不知道楚兮来电话了。
正好,楚兮爱美人,不分男女。
她应该会喜欢看这种类型的帅哥。
吴缺缺拿着手机向火锅哥示意,起身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喂?”吴缺缺看了看手机,是接通状态,为什么没有声音?
“楚兮?”这里还算安静,不至于吵到听不见。
难道是楚兮按错了?
吴缺缺正准备挂断,再打回去确认一下。
“缺缺。”
“嗯,我听得见。”吴缺缺从来没听过楚兮这样害怕到似乎在发抖的声音,心里不免担心起来:“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你说话,要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她莫名觉得有些慌张。
“楚煜流鼻血了。”
在这满是火锅底料香味氤氲的温暖空气里,吴缺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吴缺缺也不知道自己过去,对事情能有什么改变。可,这个时候不能把楚兮一个人丢在那里。
楚兮是在图书馆接到阿越电话的,电话里的哭声说:中午楚煜咳嗽带血丝,晚上直接流鼻血了。
这个时候非外伤造成的流鼻血,谁都知道可能意味着什么。
明明只差最后一个月就半年了,马上就会过了医学界定的安全期。
为什么现在会突然流鼻血?
楚兮握着手机,站在温暖的、偶尔响起一两声书页翻动的窸窣声的图书馆里,突然觉得周围陷入了死寂,她站在一片空茫里,四面八方寒风侵袭。
手术过后,暑假结束,楚兮重返学校前,把林医生叮嘱的事情,跟阿越和老韩反复强调过好几遍。
吃的,喝的,情绪方面,不要大补,不要辛辣刺激,更不要大喜大悲,劳累过度,最好一直让他维持在一种平和放松的状态。
可爷爷离世,楚姥爷病危,楚临江变本加厉与他针锋相对,所有事情接二连三,压得他连踹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更遑论好好静心气和的保养身体。
楚煜从她那里拿走那百分之十的股权后,两人就很少再见面。
她那俩辆车还是老韩给她开去学校的。
人人看她,都以为她狡黠心眼多,对楚煜的百般照顾依顺,不过是在示好攀附,以求更多好处。
她也懒得自证清白。
公司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只是不给他添麻烦。
他要怎么做,她便怎么做,不管也不问。
可她私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要从楚煜那里得到什么,哪怕那百分之十的股权,最后她一毛钱都拿不到。
只要楚煜好好的,只要他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什么房子车子股权都可以不要。
楚兮突然后悔。
上次回去见爸爸,她应该和他坐下来好好吃顿饭,问问他身体怎么样的!
楚煜将所有车子从楚家别墅移走后,阿越跟着他住进了市中心公寓对面的小区里。
平时,她就在那里给楚煜准备一日三餐。
老韩在离这里十分钟车程的另一个小区。
难得楚煜今天有时间和心情在她那里休息,晚饭后,居然毫无预兆的突然流起了鼻血。
阿越不放心让楚煜自己开车,她现在这个状态更加开不了,在楼下等老韩来的时候,她急得团团转,哭湿了两个衣袖眼泪还是止不住。
她十六岁的侄女一直陪在旁边,只是很纳闷不解,就流个鼻血有必要紧张成这样么?
可她见姑姑哭得那么伤心真切,又不敢问。
于是偷偷给朋友发信息吐槽。
王佳:我去,就流个鼻血,我姑眼睛都给哭瞎了。
闺蜜:就你说的那超级大帅哥么?
王佳:是啊。他那么帅能有什么事。
身体健康,深冬里裸着脚踝浑然不知冷的少女,偷偷瞄了楚煜一眼。
这个她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最有气质的帅哥要镇定平静的多,只不过,他好像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比起她姑姑源源不断的眼泪,这样安静的楚煜,反而更令她觉得心酸难过。
虽然,她内心懵懂的不明白自己在难过些什么。
老韩把车内温度开得很高,可楚煜还是手脚冰凉。
虽然流了鼻血,但他倒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只是觉得鼻子喉咙里有团火在窜。
像感冒药会对同一种病毒慢慢失效一样,病毒会产生抗体对抗药物。
身体在经过一次血液相融失败后,也会产生相应的抗体。
楚姥爷和楚兮为了找到一个缺缺,已经是费尽人力物力和心思。
如果这次失败的话,他应该再也没有机会了。
虽然很绝望,但楚煜内心深处居然是踏实的。
他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却没有被告知行刑期的囚犯。
每天活在灾难随时可能降临的担忧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连幸福的时候,都没办法肆无忌惮痛痛快快的大笑一场。
现在,终于走到最后了,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好在,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
老天待他不薄,楚临江突然中风瘫痪形同植物人,算是为他清理了最大障碍,后续的事情不过是收集证据,削枝断叶。
楚兮!
公司里他已经为她留好了可用的人,在他们的扶持帮助下,她会一步一步成长起来,成为一个真正的能独当一面的人,他相信她能做到。
唐恕的抚养权他也已经拿到,阿越会像待他一样待唐恕,他也相信,即便他什么都不说,楚兮也会好好疼这个孩子的。
虽然没办法给他很多,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有被真正善待过,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落下满心的伤痕和愤恨。
胡维!
楚煜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狠狠刺痛了一下。
就算豁达到不计较生死,他还是舍不得这个人。
别墅一楼有成套健身器材,二楼连接书房和卧室的房间里,他弄了一个仿真壁炉,壁炉旁有各种各样的棉拖。
高二寒假,胡维冒雨踏雪回到伯伯家,鞋子湿透了,那天正好有客人在,家里没有多余的可以给他换穿的干净鞋子。
客厅里唯一一个碳火旁,围满了打长条字牌和观牌的人,他完全进不了身。
江南小镇里零下几度的湿潮天气,最是寒冷刺骨。
没人问他一句,冷不冷。
楚煜打电话问他到家没,已经是晚上,他在电话里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现在要是有双棉拖就好了。
不怪胡维跟他置气,他那样做,对胡维而言终究是不公平的。
迟疑很久,在医院下车前,楚煜分别给楚兮和胡维各发了条信息。
吴缺缺记得。
在医院里,浓阴树下,青石道旁,初见楚煜,他是阳光下玉一般美好的人;
吴缺缺入院时,他一身病号服,手捧玫瑰,站在病房门前,形容清瘦憔悴,却诚挚温柔;
影像科走廊上,华和镇持刀伤人,吴缺缺责备他为什么总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混在一起,他坦诚认真的解释;
小区楼下,宝马车旁,一身简约青春洋溢的休闲装,气质温和平近,像极了漫画故事里才有的邻家哥哥;
大排档门前,天桥脚下,他陪着十二分的耐心和好脾气,哄着一个醉酒后,倔强胡闹到欠揍的邻居小哥。
他明明是最好的人,为什么总是要遭受这样的事情?
不是已经快过去半年了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流鼻血。
吴缺缺坐在计程车后排,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越握越紧。
楚煜已经被送到医院,林医生正在给他做全面检查。
楚兮在回来的路上,马上下沿江高速。
最令人气愤痛苦、无法释怀的,是开始时让人充满希望的去费尽心思,拼尽全力的去努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吴缺缺都不忍心去想,如果楚煜真的发生什么,楚兮该怎么面对。
她再坚强,再聪慧,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学生。
还有胡维。
她记得那天早上,他很幸福的样子。
吴缺缺的电话接进来的时候,胡维正好并入左车道,依次排队过红绿灯。
二十分钟前,他收到了楚煜的一条信息。
楚煜:是我自私的想把你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没头没尾。
上次吵完架后,其实算不上是吵架,只有胡维一个人在发泄情绪而已。
两个人就再也没联系过。
这段时间以来,胡维一直在关注楚临江。
在他中风瘫痪后,楚煜收集各种证据时,次次都是胡维在暗自协助。
帮楚煜清除楚临江的势力,是之前就答应过的,分不分手,这都必须是他要做的事情。
胡维接通电话,车辆缓缓滑动,准备左转,今天的路怎么这么堵?
胡维:“小虾妹,找我什么事。”吴缺缺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
吴缺缺:“楚煜流鼻血了,不是外伤造成的。现在林医生正在帮他……”
吴缺缺话还没说完,电话已被挂断。
直行车道,绿灯放行。
胡维闪了一下右转向灯,猛打方向盘,油门踩到底,直接从左转车道,抢入直行车道,引得身后一阵笛声乱鸣。
他关掉车内暖气,降下两面车窗,十二月的寒风混着这座城市特有沿海湿冷,一股脑儿的全拍在他脸上,浸进他隔着一件单薄衬衫下的胸膛,几乎要将他整个心脏冻结。
他从小生活在看似温暖,可一到冬天就冷得人无处可逃的南方小镇里,经过高二那年的寒假,他身体的抗寒能力早就登峰造极。
可现在,他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比他记忆中忍受过的所有霜风雪雨更冷,更让他崩溃。
胡维恨恨地用力揉搓了一把脸,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他只是流鼻血,可能是因为……还有医生……
“妈的,妈的。”胡维突然暴躁的,狠狠砸了两下方向盘。
他有些呼吸不畅的,单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
等下一个路口红灯的时候,他掏出手机,重新看了楚煜发过来的信息。
胡维突然在屏幕上看到,他父母离婚时,谁也不愿意抚养他,为了推卸责任,两个人在他面前丑态百出。
心和身体早就麻木不知疼痛,他当时平静的站在一旁,冷淡的看着一切,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原来没人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