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尚徽公主要来咱们学堂学习了!”
“真的假的?你说的是那个一鞭子打死了九头狮的尚徽公主吗?”
“就是她,听说她野蛮跋扈,仗着公主的身份嚣张得不得了!”
“那我们学堂岂不是要遭殃了?”
“谁知道呢,我只期望夫子给她准备一个‘尊荣’座位,这样我们就能离她远点了。”
惠渊宸听了其他人的议论,兴致冲冲地凑到了一个少年身边,亮着眼睛说道:“尚徽公主要来了!”
这个少年原本在看书,听了他的话后慢慢抬起了头。
他身着一件玄色锦衣,面容有着少年特有的清秀。一双眼睛生得极其漂亮,黑黢黢的瞳孔就像一对黑葡萄。
他生有三分女相,但一脸写满了“严肃”二字。
他锁眉看向惠渊宸,冷淡着声音说道:“不要打扰我看书。”
惠渊宸不禁大喊:“陆亭淮,我没有打扰你看书,我在跟你讨论正事!尚徽公主要来了!”
被唤作“陆亭淮”的少年将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来此上学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她要真来了,我们就是公主的同窗了!”
惠渊宸搓了搓手,满脸期待,“指不定我还能和她成为好朋友,到时候我就飞黄腾达了!”
“你去结交她,不要再打扰我看书了。”
陆亭淮将摊开的书立起,挡在了两人之间。
“难道你不想结识她吗?”
“不想。”
“为什么?她可是手刃白毛鬼鞭杀九头狮的尚徽公主啊!”
“哦。”
“你这人太无趣了,一天到晚除了学习就只知道摆弄那些破石头,我不跟你多费口舌了。”
惠渊宸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开了。
陆亭淮连头都没有抬,再次看起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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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去往学堂的闻人芩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故作难受地喊道:“我好像生病了!头好疼,鼻子也好难受!”
走在她身后的静殷眉头一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谎言:“公主殿下又想装病?”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嘀咕道:“什么叫做‘又想装病’?我前些日子是真的病了。”
静殷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闻人芩是当今鸿晏长公主的女儿,封号尚徽公主,十分受宠。
静殷作为她的贴身女官,从她一出生就跟在了她身边,对她心中的小九九了如指掌。
学堂早就开学了,可闻人芩不想上学,爬到屋顶上吹了一夜冷风,如愿以偿地生病了。
这一病便病了好几个月,她硬是将上学的日子拖到了今天。
静殷一想到这些,便满脸无奈。
她望着道路尽头的学堂,催促道:“我们须要加快速度了,不然要迟到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闻人芩答应得干脆利落,走路的速度却顿时慢了下来。
静殷上前一步抓住她的书包,故作严肃地威胁道:“长公主交代了我,一定要我好好监督您上学。若您不听话,回去就关禁闭抄经书!”
闻人芩最讨厌被关禁闭了,连忙投降了:“我现在就快些走,绝不迟到!”
言罢,她抓起书包带子就往前冲去。
静殷却在此时发觉了不对劲,疑惑地问道:“书包里装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重!”
可闻人芩哪里会回答她的疑惑,早就一溜烟跑出了几百米。
静殷一拍大腿,着急地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便到了学堂。有侍女等候在学堂大门,见公主来了,举步迎了上去。
闻人芩摆了摆手,像只兔子似的蹿进了学堂里。
静殷正准备跟上去,但侍女抬手拦住了她:“学堂规定,侍从不可进入。”
她只能停在大门外,朝闻人芩的背影喊道:“公主,这是您第一天上学,您可千万不要捣蛋啊!”
“知道啦知道啦!”
闻人芩在偌大的学堂里溜达了一圈,直到第一节晨读课结束后才姗姗来到了教室附近。
她藏在教室外的一棵大树后,踮着脚往教室窗户里看去。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教室里没有夫子,学生们跑来跑去,聊天游戏,好不热闹。
她的视线在这些学生身上扫视了一圈,最终好奇地落在了一个少年身上。
他与周围的学生格格不入,正在吵闹的环境中看书。
她挑了挑眉毛,随即移开了视线。
可就在此时,她怀中的书包突然动了起来,一个紫色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一把将这紫色东西按进了书包,小声说道:“你现在还不能出来!”
可这紫色东西压根不听她的话,躲过她的手一下子从书包里飞了出来。
它的真面目这才展现出来——一只足有成年男子拳头大的甲壳虫!
它的外壳是紫红色的,十分漂亮,就像一颗巨大的紫宝石。
闻人芩见它从书包里飞了出来,连忙伸手去抓它。
“大柿子!都跟你说了现在不能出来,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被称为“大柿子”的甲壳虫敏捷地躲过了她的手,穿过窗户直直地冲进了教室里。
教室里的女孩子们纷纷发出了尖叫,四下逃散开来。
惠渊宸从课桌后蹿了出来,抄起一个砚台便朝它打去。
“住手!”
闻人芩大呵一声,利落地从窗外翻了进来。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声说道:“这是我的宠物,你不能伤害它!”
大柿子还在教室里乱飞,受惊的女孩子们全都跑了出去。
闻人芩伸手甩出了一根金线,这根金线速度很快,一眨眼便捆住了大柿子。
它激烈地挣扎起来,慌不择路地撞向了陆亭淮的课桌。
陆亭淮将手中的书一扬,对着它狠狠打去。
“不要!”
闻人芩大叫一声,连忙去阻止他的行为。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踩到了地上的一支笔,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直直扑到了他的怀中。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一股带着清香的热气喷到了他的下巴上。
他低下头去,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扬着一张俏丽的小脸怔怔地望着他,眼睛很是漂亮。
他的大脑顿时停滞了一秒。
可就在这一秒内,缠着金线的大柿子冲到了课桌上的一块石头上。
“嘭”的一声清响,它被石头撞在了地上。
陆亭淮猛然回神,一把松开了怀中的少女,去检查他的石头。
闻人芩顿时失去了平衡,直直扑在了课桌上。
她打翻了砚台,墨水溅了她一身。
她狼狈不堪地站起身,看着被染上了墨水的衣衫,发出了一声哀嚎。
陆亭淮将石头托在手心中打量,用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甲壳虫,提醒道:“再不抓它,它又跑了。”
闻人芩也顾不上自己的衣服了,将四脚朝天的大柿子抓在了手中。
“第一天带你来上课你就如此不听话,明天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笼子里吧!”
她瞪了一眼大柿子,用金线将它五花大绑,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视线移到陆亭淮身上,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刚刚居然敢松开我?还让我摔在了砚台上?”
陆亭淮压根没搭理她,一门心思地检查着手中的石头。
这可是闻人芩第一次被人无视,她顿时拔高了音量:“我在跟你说话!”
陆亭淮这时才有了回应,他将石头举到她面前,十分严肃地说道:“小黑死了。”
“什么?”
“我说,我的石头小黑死了。”
“死了?”
闻人芩疑惑地去拿他手中的石头,他却将她拦住。
他不让她碰自己的石头,将石头举到了她眼前:“你好好看看,它死了。”
闻人芩瞥了一眼这石头,这只是一块十分普通的黑色石头,上面有一道显眼的裂痕。
不得不说,大柿子的甲壳是真的坚硬,甚至连石头都能撞碎。
她收回了视线,不以为意地嘀咕:“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
破石头?
陆亭淮的眼色顿时一凉,板着脸说道:“你的破虫子撞死了我的小黑。”
她眉头一挑,连忙反驳:“什么破虫子?它叫大柿子,可是神物!你这块石头才是破东西!居然说它死了?它有生命吗?”
“当然有!”
陆亭淮气汹汹地瞪了她一眼,她不仅害死了他的宝贝石头,还辱骂它是破东西,他可受不了这份气!
“你快给小黑道歉!”他忿忿地说道。
闻人芩顿时觉得自己遇见了一个疯子,他不仅说石头有生命,居然还要求她向石头道歉?
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他一眼,气愤地喊道:“我才不要!”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家都缩在各自的座位上看起了这两人的好戏。
惠渊宸是陆亭淮的朋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他挤进了两人之间,笑呵呵地说道:“和气!和气!学堂规定不能吵架!”
陆亭淮也不想再和这个莽撞的少女说话,他收回了石头,清理起了课桌上的墨水。
闻人芩哼了一声,扭头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问道:“这人是谁啊?”
“不知道,她不是咱们班的人,或许是隔壁教室的吧。”
闻人芩一肚子闷气地来到了水池边,这里有一排用竹子引来的清泉。
她清洗起了衣服上沾染的墨水,这件黄裙子可是她最喜爱的衣服之一,如今染上了墨水,她别提多心疼了。
就在她埋头清洗墨水的时刻,惠渊宸突然冒了出来。
他递给了她一块皂角,笑着说道:“用这个,洗得干净。”
她抬头瞧了他一眼,接下了皂角:“谢谢。”
“不客气!”惠渊宸靠在水池边上,好奇地问道,“这位同学你是隔壁班的吗?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她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是尚徽公主。”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问道:“啥?!你就是尚徽公主?!”
尚徽公主居然蹲在水池前洗裙子?!
这可实在将他吓到了。
闻人芩扬起下巴朝他看去:“怎么?我长得不像公主吗?”
“没有没有!”他连忙蹲下身,从她手中抢回了皂角,“怎么能让公主自己洗衣服呢!我来帮您!”
她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嫌弃地说道:“我自己来。”
他讪讪地收回手,继而又热情地笑了起来。
“尚徽公主您好,我是您的同学,我叫惠渊宸,我的父亲是您爷爷的堂哥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儿子!”
闻人芩“哦”了一声,开口问道:“请问我爷爷的堂哥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儿子的儿子,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惠渊宸抓了抓脑袋,憨憨笑道:“叫我大名就好了,如果公主愿意也可以叫我的小名,我的小名是……”
“停!”她立马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你的小名没兴趣。”
她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继而问道:“刚刚那个和我吵架的人是谁?”
“他叫陆亭淮,是大将军陆题安的儿子。”
陆亭淮?
好个陆亭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