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芩找来一个锦盒,将红玛瑙放在里面,抱着锦盒打算离开房间。
可还未踏出房门,静殷便一把拦住了她。
“我的公主殿下,现在这个点了您还想去哪里?您的作业写了么?”
“什么作业?”她故作疑惑地反问道。
静殷被她精湛的演技骗倒了,惊讶地问道:“学堂的夫子没有布置课后作业吗?”
闻人芩眨了眨眼睛,无比真诚地回答:
“岑夫子说我刚刚入学,基础跟不上,让我先补一补基础,所以并没有给我布置课后作业。”
“这样啊,”静殷摸了摸鼻子,连忙问道,“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补基础?”
“今天暂且不急,反正基础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补上的。”
闻人芩说得头头是道,抱着红玛瑙离开了房间。
静殷连忙跟了上去。
一主一仆来到花园里,闻人芩将红玛瑙放在桌上,让它沐浴着傍晚的夕阳。
静殷看着她的行为,不甚理解地问道:“公主为何要将它放在桌上?”
她指了指西边火红的夕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在带着它晒夕阳浴。”
听了她的回答,静殷顿时头疼了起来,公主殿下肯定又在鼓捣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晒完夕阳浴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闻人芩满意地回了房间,将红玛瑙放在了窗台上。
她轻轻抚摸着它,满心期待地说道:“夜里你也要好好加油,赶紧孕育出生命来。”
第二天清晨,闻人芩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跑到窗边去看她的石头。
红玛瑙安安静静地躺在锦盒里,没有丝毫变化。
但这并没有打击到她的积极性,她笑着拍了拍它,转身离开了房间。
静殷正在偏厅里准备早膳,见了她,十分震惊地问道:“您怎么突然起这么早了?”
要知道,每天叫闻人芩起床可是静殷最头疼的事情,没有之一!
闻人芩没有回答她的疑惑,狼吞虎咽吃了两个包子,背着书包冲出了公主府。
这个行为将静殷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以为自己每天的苦口婆心换来了公主的幡然悔悟。
可是殊不知,闻人芩这般火急火燎地赶往学堂,只是为了早点去抄作业。
教室里只来了寥寥几个同学,陆亭淮坐在座位上,背脊挺得直直的。
惠渊宸坐在他身边,正与他说些什么。
教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两人齐齐看去,只见闻人芩正扶着门框喘气。
惠渊宸连忙起身走了过去,关切地问道:“公主您怎么了?”
她拉着他进了教室,“嘭”的一声将书包放在课桌上,气喘吁吁地说道:
“快些将你的作业给我看看。”
他顿时犯了难,转头看向了前排的陆亭淮。
陆亭淮连忙将头一转,用后背对着两人。
他挠了挠头发,对闻人芩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的作业已经交给陆亭淮了。”
“你交给他干什么?”
“他是夫子钦定的班长,大家的作业都会交给他。”
“那你赶紧把你的作业要回来。”她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前排推去。
惠渊宸来到陆亭淮面前,摸了摸鼻子,笑呵呵地问道:“你刚刚也听到公主的要求了吧?”
他头都没抬一下,毫无感情地回答道:“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后排的闻人芩顿时瞪了他一眼。
惠渊宸干巴巴地一笑,凑近了陆亭淮,压低声音问道:“兄弟,你这么不给面子吗?”
陆亭淮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书,回答道:
“不是我不给面子,而是夫子不喜抄袭,你看看全班二十四位同学,有哪位同学抄过作业?”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白色身影,冷漠地轻嗤了一声,“她抄作业最终害的还是她自己。”
惠渊宸着急地拍着大腿,低声劝道:“你和她计较什么,她可是公主,就算考试垫底都没关系,你管得太多了!”
陆亭淮看书的目光一滞,顿时锁起了眉头,不悦地反问道:“我这是管得太多了?”
惠渊宸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以后你们的作业就自己交给岑夫子吧。”
陆亭淮将他的作业本从抽屉中抽出,面无表情地交到了他手上。
“不至于赶尽杀绝吧?我就当你上一句话在开玩笑。”
惠渊宸嘿嘿一笑,满心欢喜地拿着自己的作业本回了座位。
陆亭淮还板着一副臭脸,就在他打算忘掉此事专心看书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闻人芩的声音。
“让你拿个作业本你拿这么久,我抄的时间都没有了!”
“你这里写的是什么?我怎么完全看不懂?”
“我的手好酸,抄作业都这么累,早知道就让小丫鬟代我写了!”
……
烦躁。
陆亭淮“啪”的一声将书一合,起身离开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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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散学时,惠渊宸邀请闻人芩去夜市游玩。
若是平常,她一定满心欢喜地应约,但是今天她着急回去看她的石头,因此拒绝了他。
她马不停蹄回到了公主府,跑到窗前一看,窗台上的红玛瑙依旧和早上的一模一样。
珠宝店老板莫不是真的在诓她?
但她转念一想,陆亭淮也养石头,他肯定不会说谎。
她的石头没有变化,一定是时间不够!
她自我鼓气地点了点头,将红玛瑙翻了一个面。
时间就这般过了三天,第四天清早,闻人芩突然有了一个惊天大发现——那就是她的红玛瑙居然生出了一根白须!
这日清早,她再次来到窗前看望她的石头。朝阳照在红玛瑙上面,红艳光滑的石面流淌着动人的光辉。
可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石面底部长出了一根浅白色的根须。
这根须颜色极浅,不在阳光下看几乎难以觉察。
闻人芩顿时激动起来,抱着她的宝贝石头欢呼雀跃。
接下来的几天她更是像打了鸡血似的,只要空闲下来就会去看看她的石头,甚至大半夜不睡觉也要陪着她的石头。
她看着石头上的根须越长越长,就像看着自己孩子越长越大似的。
她终于体会到了养石头的快乐!
陆亭淮果然没有欺骗她,石头确实有生命,养石头确实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
闻人芩一门心思扑在了养石头上,因此在学堂里的表现很不好。
这日,岑夫子在讲台上讲课,他讲的都是枯燥艰深的妖术理论,她听着听着便打起了瞌睡,脑袋“咚”的一声砸在了课桌上。
这声响颇大,大家纷纷朝她投来了目光,甚至连一向专心致志的陆亭淮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下,将课本竖起挡住了自己的脸。
下课铃一响,她便像是垂危的病人似的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陆亭淮走到她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桌面上敲了三下。
“作业。”他沉声说道。
她睡得很死,没有半分动静。
就在他打算继续敲下去的时候,惠渊宸笑着将他拉开了。
“亭淮!”惠渊宸讨好地叫着他的名字,“我看公主这几日十分疲惫,想必是在操劳什么大事,你就不要追着她要作业了行吗?”
陆亭淮凉凉瞥了一眼呼呼大睡的闻人芩,她能操劳什么大事?给她的宠物甲壳虫开运动会吗?
他哼了一声,将视线移到惠渊宸身上,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为何总要替她说话?”
惠渊宸抓了抓脑袋,理所当然地回答:“她是公主嘛!”
“那作业怎么办?你帮她写?”
“我现在就帮她写!”他毫不犹豫地拍了拍胸脯,“陆大公子您先等等,我立马就写完!”
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陆亭淮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下午临近散学的时候,书房里的岑夫子愤怒地将两份作业摔在了桌子上。
这两份作业分别是闻人芩和惠渊宸的,虽然惠渊宸有意改变了字体,但夫子还是看出了这都是他写的。
岑夫子最讨厌两件事,一是不守时,二是抄袭。
闻人芩正好都踩在了他的厌恶点上。
因为她是公主,他已经对她过分容忍了,这回他再也忍不了了。
他一拍桌子,将正在外厅里整理书籍的陆亭淮叫了进来。
“你去把闻人芩叫来,我有事找她!”
陆亭淮一见夫子沉着脸色,便知道闻人芩大事不好了。
他退出了书房,去教室找闻人芩。
此刻的闻人芩依旧在睡觉,压根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他来到她的桌前,按照往常惯例开始敲桌面。
她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不紧不慢的催命敲桌大法,烦躁地抬起了脑袋:“干什么?”
“岑夫子找你,让你去书房。”
这句话让她顿时冷静了下来,她愣了几秒,怔怔地问道:“夫子找我何事?”
“我不知。”
陆亭淮转身便走,她连忙跟了上去。
在去书房的路上,她揪着自己衣服上的锦带,思考着这几天她的表现。
上学前两日她确实迟到了,但是从第三天开始她便再也没有迟到过。上课虽然困得不得了,但她还是强忍到了下课再睡觉。
不会是作业吧?
可经过了陆亭淮上次的威胁,她这几天的作业都是自己亲自写的啊!
岑夫子找她到底是因为何事?
就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带路的陆亭淮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了她一眼,说道:“到了,你进去吧。”
她对上他的眼睛,怎么看都觉得他好像在嘲笑自己。
她的心情顿时忐忑了起来,硬着头皮走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