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明显觉得,从牍案宫回来的公子心情有些消沉。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问。
就在一行人返回旅店的路上,陆亭淮口袋里的同绪石突然亮了起来。
自从上次用同绪石和闻人芩见面之后,他便一直将这颗石头带在身上。
他刚一将同绪石拿出来,闻人芩的影像便出现在了半空中。
“陆亭淮!”她脆生生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陆亭淮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跟在身后的副官见自家主子正与公主对话,自觉地带着其他人后退了好几步。
此刻的闻人芩正坐在一辆颠簸的马车里,对着彼端的陆亭淮做鬼脸。
“你猜猜我在哪里!”她的声音兴奋极了。
陆亭淮勾唇笑了起来,开玩笑地问道:“难不成你来找我了?”
“这也太无趣了,为什么你一猜就猜对了。”她嘟囔着撇了撇嘴巴。
可这句话让陆亭淮顿时睁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真的来找我了?!”
闻人芩哼了一声,回答道:“我可没有来找你,我是来接大柿子回家的。”
她一边说一边将窗帘撩了起来,将同绪石对着窗外,陆亭淮看到了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陆亭淮认出了这风景,她此刻就在枉槎川郊外的官道上!
她居然真的前来枉槎川了!
他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你打算在哪里落脚?”他有些急切地问道。
他都没有觉察到自己语气中的期待。
闻人芩将同绪石对着窗外,自己只露出了一截衣袖。她思索了几秒,回答道:“我直接去找你呗。”
陆亭淮迅速回答:“可以。”
他的话音刚落,闻人芩那边的画面突然颤动了起来,与之一同传来的是静殷的尖叫声。
闻人芩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外面怎么了?”
“公主!有蛇!它……”
就在这一瞬间,同绪石滚落在了地上,画面被中断了。
陆亭淮顿时变了脸色,一把握紧了同绪石:“闻人芩?!发生了什么?!”
可对面再也无人回应他了。
他一下子乱了阵脚,朝闻人芩所在的方向跑去。
远处的副官被自家主子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追了上去。
见陆亭淮脸色极其不好,他顿时紧张了起来,忙问道:“少爷,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
这一问让陆亭淮顿时冷静了下来。
他学过瞬移术,为何还要靠双腿跑去官道?
“你带人去郊外二十里处的官道找我,尚徽公主在那里遇到蛇了!”
他抛下这句话,一瞬间消失了。
--
当陆亭淮赶到官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一瞬间凉了心。
一辆皇家马车侧翻在道路上,东西散落一地。马儿蜷缩在地上,正痛苦地嘶鸣着。
一滩鲜血从马车里流了出来,一颗同绪石躺在血泊中,正闪着银光。
陆亭淮疾步上前,伸手想要将马车扶起来。
可他看着这满地的鲜血,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但这时他发现马车是空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希望顿时从他的心底升了起来。
他像是发疯似的在马车附近寻找,大声呼喊着闻人芩的名字。
他的声音回荡在郊外开阔的绿地上,可依旧无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副官带着部下赶了过来。
大家一见这场景,立马傻了眼。
陆亭淮红着眼睛朝他们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人!”
士兵们迅速散开,寻找着尚徽公主的踪迹。
有人悄悄议论道:“这下完了,尚徽公主若被毒蛇拖去吃了,我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呸呸呸!你真是乌鸦嘴!就算她真的被蛇吃了,那也怪不到我们头上,要怪就怪那枉槎妖主玩忽职守。”
副官重重拍了拍两人的头,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闭嘴,找人!”
此事重大,没一会儿便传到了牍案宫,枉槎妖主派了更多的人前来寻找闻人芩。
大家找了整整一夜,将这并不辽阔的郊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闻人芩和静殷,就这么诡异地消失在了官道上。
第二日清晨,参与寻找的人们三三两两回来了,陆亭淮却还在坚持寻找着。
他的眼睛熬得通红,头发挂在一层白白的露水。
副官看不下去了,大着胆子劝说道:“少爷,您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在这里找着呢。”
陆亭淮压根不听他的话,自顾自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寻找着闻人芩的身影。
副官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少爷,这不是你的错……”
可他的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少年突然开口了。
“你知道失踪的人是谁吗?”
陆亭淮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力和憔悴。
副官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回答:“失踪的是尚徽公主和她的女官。”
“不对。”
陆亭淮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回答。他望着前方的道路,哑着嗓子说道:“失踪的是闻人芩和静殷。”
副官并不明白这两句话有何区别,他挠了挠后脑勺,决定闭嘴不说话了。
“失踪的是闻人芩,”陆亭淮低声自言自语着,“我一定要找到她。”
--
旅店里,君晋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二楼大厅里。
这本是陆亭淮包下来给将士们聊天吃饭的地方,但所有士兵都前往郊外寻找闻人芩了,所以这里空无一人。
君晋的身体刚刚恢复,他被留在了旅店里。
他站在窗前遥望着郊外的方向,内心十分担忧。
一方面担忧闻人芩的下落,而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自家公子会因为此事遭受牵连。
公主平安,那所有人都能平安。
公主不平安,那所有人都会不平安。
而在这紧急时刻,他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思及至此,他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此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可不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你能决定闻人芩的生死。”
君晋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向后看去。
可他身后空无一人。
“是、是谁在说话?”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左拐第一个房间,我就在里面等你。”这个声音说道。
左拐第一个房间是陆亭淮的,他不会擅自进去。
于是他想都没想,拒绝了这个声音。
这声音不气也不恼,只是轻飘飘地说道:“你不去,那闻人芩死定了。”
此话一出,君晋想要离开的脚步顿时定住了。
他望着空荡荡的大厅,迷茫地问道:“你是何人?你可以找到尚徽公主吗?”
陆亭淮的房间里,柜门大开,君晋呆呆地站在柜门前。
他望着柜子里的笼子,笼子里有一只大甲壳虫。
这只甲壳虫被封印了,趴在毛巾上不能动弹。
“是你在跟我说话?”君晋不可思议地问道。
“当然。”
“你居然会说话!”
“一直都会说话,只不过我懒得说罢了。”
“那你快告诉我,尚徽公主在哪里!”
“你先帮我解开封印,我带你去找她。”
君晋却摇了摇头:“这是公子设下的封印,不让你乱跑的。”
“是你公子的命令重要,还是闻人芩的性命重要?!”大柿子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君晋思考了几秒,颇为认真地回答道:“公子的命令很重要,但公主的性命也很重要。”
“那你还不快帮我解开封印!”
“我不会。”
一人一虫陷入了沉默。
几秒之后,空中传来了大柿子叹气的声音:“罢了,你去把陆亭淮叫回来,这个你总会吧?”
“我这就去叫公子回来。”
君晋点着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
“还没有找到?!这就巴掌大的地方,难不成她被蛇藏进地里了?!”
枉槎妖主气得吹胡子瞪眼。
回报的小官没听出她话中的讽刺,呆头呆脑地回答道:“或许有这个可能,我去让大家翻土找找看!”
“没用的东西!”
妖主一脚将他踹开,打算亲自前去郊外一探情况。
若是公主真在枉槎川失踪了,她这个妖主可能就当不成了。
当她来到郊外时,正巧遇见前来寻找陆亭淮的君晋。
君晋曾去牍案宫报道过,因此她还记得他。
“你不就是陆亭淮身边的小书童么?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君晋将自己的情况简短地说明了,继而说道:“有只虫子知道尚徽公主的下落,但它被公子封印了,所以我前来寻找他。”
听了他的话,枉槎妖主不禁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重复道:“有只虫子知道公主的下落?”
君晋点了点头:“是公主养的宠物。”
她瞥了他一眼,质疑地问道:“真的假的?”
君晋露出了不确定的表情:“应该是真的吧。”
“罢了,既然它敢说自己知道公主的下落,那你就带我去见见它吧。”
“可我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找谁不都一样?你别忘了,我可是本地的妖主,比你家公子厉害多了!”
枉槎妖主拎着他的衣领,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回拉。
君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带着她回了旅店。
两人来到陆亭淮的房间,枉槎妖主托着下巴打量着笼子里的大柿子,嫌弃地挑了挑眉毛。
“就是你,知道公主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