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嘴上颇多顾虑,学委还是主动担起了我的爱情小保安的职责,每天的休息时间都贡献给了监督孙可依和张也来上。
我自认手握尚方宝剑,从来都不在怕的,但一去找学委聊天,就得听她强行汇报敌情。
“你大课间上厕所去了,孙可依看见你走了,就过来找张也来。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还能比那天操场上的更劲爆?
“她问张也来暑假还去不去废纸厂打工,她也要跟着一起去,还夸张也来从小就自立自强,值得她学习,她从前花钱大手大脚实在是不应该巴拉巴拉……唉,这,你说她情商怎么这么低?张也来当场耳朵都红透了。”
“昨天晚自习前张也来去操场散心,孙可依也跟着去了,走到张也来面前,突然就崴了脚,非要张也来背她回去,你知道的,张也来那性格,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下背女生,他就冷冰冰走去找孙可依同桌,叫她同桌背她。她同桌急急慌慌就去了,结果,哎哟,被孙大小姐劈头盖脸撒了好一通气。”
“她冲同桌撒气?”
“对啊,她同桌都快气死了,谁又不是她奴婢。”
“还有,忘了哪一天了,孙可依过来给张也来送牛奶,说张也来天天吃得好没营养,会影响他学习,还说要不是吃得这么没营养,说不定就长到两米了……”
我张大嘴巴,铁子,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添油加醋吧?
学委皱起脸:“怎么可能!你又不是没看过她追张也来的样子,这需要我添油加醋吗?”
我咽了口茶:“她有追单身男孩的权利。咱们在这嚼舌根是不是不太好,人家都看着呢。”
“怕什么,她也没少嚼你舌根。”学委往后看了一眼,刚好撞上孙可依幽怨的目光。
我也转过头,见孙可依狠狠地白了我们一眼。
唉,烦呐烦呐。
师父拍完了戏,说特地推掉了这个月的活动,要回来休息一个月。
“给你的魔药配方记得每天背。”
我嘟囔道:“上学呢!学业繁忙。”
“你学业繁忙啥啊,天天不写作业。”玉萱嘲了我一嘴,我作势要打她,被师父提溜到了一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都在学校干什么。”
师父忙着把晒干的草药收好,叫我跟着她一起归类,我笨手笨脚上前,问师父:“爱情咒为什么不是白魔法?”
“别人的好姻缘也许不是你,你硬生生把人家拴住,那能叫白魔法吗?”
“可是依然有很多人施这个咒法。”
“有得必有失。”
师父轻轻笑了一下,她把蓬松微卷的长发撩到耳后,露出皙白的耳朵,长长的金色星月耳环在阳光下闪着醉人的光,斑驳在肩膀上,一道筋骨直直隆起,把瘦长的脖子刻得性感迷人。
我师父,刘悠然,著名演员,出道至今没有一丁点黑料,低调拍戏,踏实做人。铁血粉丝不多,但路人缘奇好,拍过的电影拿过一堆奖项,塑造过一个非常经典的角色。她一米七多的个子,天生一张鹅蛋脸,眉毛又弯又浓,眼睛里四季常秋,温柔又有力量,身材恰到好处,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韵味。
此刻她坐到桂花树下面的石头上,拿着一根魔杖,往上面绑宝石。我停下手中的活儿,悄悄走过去,看见她手里拿着三十厘米左右的小木杖,上圆下尖,状如细锥,表上刻着我认不得的花纹符文。师父把一颗紫色水晶嵌进顶上的洞洞中,用一根长长的金丝,仔仔细细地包缠。
“师父,你又做新的魔杖啦?”
师父没抬头,也没理我,我识趣走开,继续整理魔药,没一会,师父走过来,把那做好的魔杖递给我:
“周六早上九点,用鼠尾草净化一下。”
我拿着那根魔杖,愣了片刻:“师父,这是给我的吗?”
“嗯。”师父点点头,抿了一口茶,“对你学业有帮助。”
那茶香清冽,连雾气都不同凡响,好似山顶清晨的薄雾,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师父看我盯得紧,笑了笑:“你莲净师伯新配的三清茶,想喝去我房里拿,跟你师妹一起喝。”
我笑嘻嘻应了一声,抖了抖手中的胡椒,结结实实一个喷嚏,差点打到师父那壶茶里。
晚上我把魔杖放到桌子上,玉萱摸了摸,小毛球也跳上去摸了摸,我看到它咬下来几根毛,粘到紫水晶上,玉萱拽了张纸,刚要擦掉,叫我拦住了。
“黑猫的毛有用的。”我小心翼翼收起那几根毛,“明天泡魔法油里,送你一瓶,会交好运。”
“什么好运。”
“什么都有,看你能撞上什么了。”
周一学校检查卫生,班主任喊了班里成绩最差最调皮的那几个学生打扫教室,其余人都乖乖学习。我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拿着笔在卷子上点来点去,灰尘越来越浓,呛得我鼻子一阵一阵地痒,我对罗晓苗抱怨道:“他们打扫为啥不能在中午没人的时候,这乌烟瘴气的。”
“应该先洒水才对,这样就不呛了。”罗晓苗的声音很柔,细声细气的,看到他我就想起一种植物——君子兰。
“我发现你一点也不糙,很懂生活。”我赞了他一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家经常干活……”
好像有个字被他吞了,后面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我在地上黑板上跳出来的灰尘中左一个喷嚏右一个喷嚏,张也来缓缓转身,睨了我一眼。
啊?
这不赖我啊呜呜,人家也觉得很难堪的好伐!
“没人看管,你可以出去坐坐。”张也来的声音像从水管道里传过来的,还好他音色比较温厚。
如果是旁人叫我出去待会,我肯定会怕,会担心班主任进来扫一眼看到空一个人然后骂我,但这是张也来叫我做的,我心里非常踏实,立刻就跑了出去。
我跑了半天,穿过走廊,走到尽头,对着栏杆外的一池水,不知该往哪去,正纠结着,背后传来他的声音:
“去操场吧!”
张也来?
我又惊又喜又疑又怕,千言万语汇不成一句话。张也来啊张也来,你怎么……也来了呢?你是大学霸诶,与时间赛跑,跟满分打架,今天怎么会丢掉习题跑出来偷这一分半秒懒呢?
但他从我面前经过,携起一阵风,吹得我瞬间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找不到前后左右,甜甜腻腻地跟在张也来后面,往操场那边走。
“原支支。”
“嗯?”我一下子跳老高,蹦跶到他面前,摆出一副乖乖兔的模样。
“你家很远吗?”
“啊?”
“我看到你每天都坐一辆很长的车上下学。”
“哦,那个,我……”我急忙解释道,“我们……家确实远,邻居们一起,包个车上学。”
“你家在哪?”
“我家……在……那个光明街附近。”我支支吾吾,心里纳闷他问这些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对你了解的不多。”他把脚步放慢了些,眼睛里突然涌上一层愁绪,“也许我们不合适。”
“啊?”我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为什么?”
哎哎哎不对不对,张也来这什么意思?我们……不是都还没在一起?
“你父母不在,谁抚养的你?”他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一个好心人……”
“是吗?”他笑了笑,“应该很有钱吧!”
“啊?”
“我看你吃穿用度,都挺好的。”
“不是,张也来,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我着急到想抓住他胳膊,但我没敢。
“虽然我们都是孤儿,但你目前的家境,比我好上太多,天差地别也不为过。养母也好生母也好,都不可能希望自己养大的孩子跟一个穷小子在一起。所以,原支支,你别再追我了,免得让人家看笑话。”
我一下子懵了,从来,从来都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把我叫到操场,说他配不上我?
“不是,别呀!张也来,我们家,我们家没那种什么门当户对的思想,我们都是信奉那个……姻缘天注定,你,你成绩这么好,人又上进,将来肯定比我厉害,咱们,咱们的事就看咱们,别扯什么家庭背景。”我一屁股坐地上,愁眉苦脸,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幼稚。他笑得比阳光洒在窗前的蔷薇花上还要好看,然后轻轻提着裤子,缓缓坐到了我身边。
“你都来过我家。”他又笑了笑,他今天真的是……像在蜜罐子里泡过了一般,“我也想去你家看看。”
我鼓起两腮,看也没敢看他,只把脑袋垂着,呆呆地看着凹凸不平的跑道。
“为什么不能去?”他表情黯淡下来,“你妈会嫌弃是吗?”
“啊啊不不不。”我一脸无助,“那个,我,我们家,嗯,哎呀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张也来,你放心,我我我回去问问我师……我妈。”
他轻轻拍拍我的后背,我瞬间抖了一下,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这也许,就是触电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