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晚上，江延正在湖边遛狗，湖边的晚风正徐徐吹过他额前的碎发。
忽然，他兜里的手机开始响了，卢山的电话打了过来。
“什么事？”
“明天的球赛你来不来啊？”
“不去。”他没带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作势便要挂了电话。
“别啊，大家都等你呢。我还专门叫了鄢然来看。”
江延拿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你怎么什么事都要找她一起？”
卢山撇撇嘴，很是无辜道：“她不是刚转过来嘛，也没有什么朋友，一个人多寂寞啊，作为她的朋友，我当然有事会想到她啊。”
江延轻捏了捏眉心：“行了，我去。”
“得咧，我给他们说一声。”
挂了电话，他随意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大吉也跟着乖乖地蹲在了他的脚边。
他弯了点腰，轻声呢喃道：“明天又可以看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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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山口中的球赛，是深南中学和一中的一场友谊赛，在体育馆比赛。
平时大家学业繁重，两个学校能一起打球的机会近乎没有。这次，趁着国庆的假期，两边球队的队长约好了这场球赛。
“不过，有两个队员来不了，于是就找了我和江延。我们经常在一起打球。”
两人边往馆里走，卢山边给她介绍情况。
说完，他看了看一旁安静听着他说话的鄢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薅了薅头：“鄢然，我找你来，不会耽搁你的时间吧？本来就在放假。”
鄢然愣了一瞬，有些好笑：“没有，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还挺想看的，谢谢你叫我来。”
卢山笑了，实诚道：“江延还说我不该什么事都找你一起，也担心你不方便什么的。”
鄢然笑了笑：“没事，方便的。”
“那就好。”
他们进体育馆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她远远地就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着兴奋的气息。
卢山也轻“哇”了一声：“还以为放假了应该没人来看，看来他们这次宣传做的可以。”
她的目光在四周转了转，侧头问他：“江延还没来吗？”
卢山看了一眼手机：“应该在路上了吧，快开始了。”
“你不去准备吗？”见已经有人穿着球服在场上热身了，她好心问了一句。
卢山正拿着手机在微信上call江延，闻言，他眼都没抬，不甚在意道：“我打下半场，不着急。”
她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找到了位子坐下。
“鄢然，我先过去给他们打声招呼，你就在这儿可以吗？”
“可以，你去吧。”
卢山很快就下去了，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耳边还充斥着各种人声，喧喧嚷嚷的，好生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正在热身的球员们时，身边却不声不响地坐下了一个人。
“鄢然，你也来看球赛吗？”
身旁突然有男生的声音响起来。
鄢然曾经听过一次这道声音。她侧了点头，望着他自顾自地坐在旁边，却把手臂搭在她椅背上的动作，她的眉头微蹙了一下：“同学，麻烦拿开一下你的手。”
段奕对她客气又疏离的反应丝毫不在意，讪讪地收回手，转而看向她手中拿着的水，笑道：“我刚好有些口渴了，能给我一瓶吗？”
鄢然下意识看向自己手中的三瓶水。这是入场时，她跟卢山在外面买的。
她看着旁边穿着球服很是自来熟的男生，又留意到后面的女生望向他略显灼热的目光，她的目光微冷了下来，稍显冷淡开口：“抱歉，不能。”
段奕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正欲再说些什么时，却见她拿起手中的手机看了一眼。
下一秒，鄢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视线环顾四周。
很快，她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一道门的位置，挥了挥手中的手臂。
少年的眉眼清寂，肤色白，鼻梁高，棱角分明，轮廓清晰又深刻。
他穿了件宽松的黑色长袖，身形颀长，冲她微微扬了一下唇，就那么漫不经心地走了进来，低垂下来的目光像是不肯分给他人分毫，好像周围的人都是空气。
段奕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笑了一下：“江延来了啊。”
鄢然闻声敛起了神色，垂眸道：“同学，这个位子的人来了，麻烦你去其他地方坐吧。”
段奕望了她一眼，女生生得很漂亮，眉眼间却总写着疏离与清冷，精致柔和的面庞还透着几分凉意。而他刚才却注意到，她看向江延时，脸上是有淡淡的笑意的。
倏然间，耳边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麻烦让一下。”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音色凉薄又清冽，还带着微微的冷意。
他转了视线，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讪讪地起身，笑道：“你来了啊，正说比赛马上开始了，怎么还没看见你。”
江延微侧过身，冷淡道：“比赛还没开始。”
段奕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先去准备一下吧。”
“不用了，我下半场，不是说要开始了，你还不去？”他漆黑的双眸未带任何情绪地睨了他一眼。
段奕走后，江延放下包坐了下来。
“卢山说你不是打上半场吗？”
“我让他先打了，都一样。”他淡淡道。
“哦。”她点点头，又把手中的水递给他，“刚才我们在外面买的，给你。”
“谢谢。”他笑了一下，伸手接过。
接下来他们俩都没怎么再说话，而是把目光都放在即将要开始的球赛上。
场中深中的球员穿着红色的球服，一中是白色。两队很友好地打了招呼，几乎同时，耳边响起了不少的欢呼声。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她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红球衣，很是活跃的卢山，侧头对身边人说道：“卢山打前锋位置，你等会儿也是吗？”
“嗯。”他抬眼，轻轻翘了一下唇角，“看得懂吗？”
她抿了一下唇，斟酌道：“看得懂一些。”
她以前没少看鄢寻他们打球，耳濡目染久了，也自是懂了一些。
忽地，她听见了耳边传来了一声笑，很轻很轻，在这个略显嘈杂的馆内，近乎听不清。但两人离得近，说话时还刻意倾了倾身子，就更近了，所以刚好听得清。
她蓦地抬头，瞥见他微微弯着的嘴角，她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的脸看，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江延的眼睫毛轻颤了几下，有些不自然地偏开了黑眸：“没有，我原本想问你需不需要我给你解释。”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看到后面的女生一直在看你才笑了。”她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说。
他愣了愣，眸子却忍不住弯了弯：“我看不到，跟我没关系。”
她的眼里也划过一丝笑意，场上的卢山正拿到了球，她的心立马有些紧张起来，眼睛眨也未眨地盯着看。
卢山运球的节奏很稳，重心也低，另一只手还很好地在护球。一中负责防守的后卫严盯死守，几次欲从他手里抢球，却连球边也没有碰到。
他不动神色，眼睛盯着对方，球在手中一下一下地拍着。
忽地，他运球的动作立马一变，肩膀一晃，带球从一中后卫身侧的空档突破了出去。
接连几声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他直接将球从空中往篮下一扔，进了。
这是开场几分钟里进的第一个球。
馆内很快响起欢呼声，卢山看起来无比享受这欢呼声，还趁机抛了几下媚眼。
鄢然满足地调整了一下就快脱离座位的坐姿，情不自禁地喟叹：“没想到卢山打球还打得挺好。”
身旁的人没有什么反应，她兜里的手机却开始不停地震动。
来电人让她有些意外又惊喜。
“我去接个电话。”
“好。”
她忙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她从馆里向外走的这段路手机自动挂了一次，好在来电人很有耐心，又重新打了一次。
“清让哥。”女孩的声音带着些许轻快，很快在电话对面响起。
对面的人低低笑了一声，声音似泉水涓涓流淌过的温润：“阿然，我在你家。”
鄢然的眼眸瞬间一亮，心中的那点激动和雀跃都快溢了出来，脸上的笑意更是难以掩饰，连忙道：“清让哥你回国了啊？”
“嗯，今天的飞机，直接到的云市。你哥千叮咛万嘱咐我回来要先来看看你。”
欣喜之后，她又不得不考虑现状，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抿着唇道：“可是清让哥我现在在外面看球赛，没在家。”
“嗯，温姨给我说了，我准备去接你。”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啊，你刚到云市。”她轻吸了口气，有些纠结道。
“不会，你好好看球赛，然后等着清让哥来就行。”
“好。”
回到座位上时，她心里的那些欢喜依旧没有平静下去，眉眼弯弯的，脸上始终还流露着淡淡的笑。
江延从她出去之后就一直留意着门口，见她从门口走进来，有一瞬间被她脸上的笑晃了眼。
明眸善睐，巧笑嫣然，眼神里仿若带着星星一般，很亮。
由于心里想着事，后面的比赛她看得有些心不在焉，手中抱着手机，时不时地还看一眼。
一直到下半场比赛，场中几乎夺走了所有人目光的少年一次一次进了一个又一个球，很是精彩。然而，她的心却已经飘远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每进一个球时，少年下意识朝她看过去，目光里带着光和亮。
慢慢的，光和亮就从他的眼里熄灭，球场中少年人意气风华的背影逐渐变得有些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