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末期,天空围绕着的灰尘烟雾终于有将要散去的迹象。
在难得保护得好的一个战壕内,此刻正进行一场会议。所有参加人员的表情都非常严肃,正重复观看着一段视频——
混沌的天色下,一个女人正周旋于断壁残垣之间。
她穿着一身作战服,在十几个特种兵的围攻下,如同一朵盛放的玫瑰,她刺出去的每根“刺”都能精准的带走一个生命。
坐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辛溪。
说起这个女人,她十五岁被军部发掘,只用了五个月就从预备役成为战士,投入战场之后更是屡立奇功,身体素质和战争素养都堪称怪物。
就这么个人,你说在战时哪个领导不喜欢?
只可惜战争已近乎结束,现在是大家伙捏着鼻子谈条约的时候了,那么这台人间大炮当然就从心头好变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
只要时间不同,相同的历史也会披上掌权者截然不同的评价。
“她太难控制了。”不知是谁开口道,“看她在军校的表现也非常顽劣。”
这就是句废话,假如她好控制,那他们就不会开这场会议。
飞鸟尽,良弓藏。
他们在“处置”辛溪之前,已经处置了不少人。那些人好点的冠上一个名号,很快就被挪出权力中心,不好的被废去一身能力,以后也就只能庸碌半生。
毕竟只要是人,就或多或少有弱点。
他们总会被或大或小的欲望加身,只要威逼利诱一下,就会轻而易举的掉进他们设计的圈套里。
但这个辛溪好像就没什么想要的东西,物欲淡薄,酒色财气一个不沾,身边唯一多留的活物好像是个姑娘。
姑娘?
这个名词一出,一下子点燃了众人心中的火焰。
很快,辛溪身边姑娘的信息就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白染,二十六岁,职业是军医。
照片上的女人似有若无的微笑着,淡紫色的眼瞳微微弯起,像是个漂亮的邻家小姑娘。
……虽然用身边的人来威胁挺不人道,但他们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一群人很快就开始讨论如何从白染开始,慢慢侵蚀辛溪了。
但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房间上方的通风管道上,有个小小的道具正尽职尽责的发动着.
泛着金属的冰冷光芒。
-
天色昏沉,一个勉强还有点好地的圆形广场,被断壁和灰尘覆盖着,显得既无亮点也不浪漫。
“虽然说是约会,但你穿着这身衣服也还太早了吧。”
白染穿着白大褂还带着口罩,身上色素浅淡,看起来像是刚实验室里走出来,“不要掉以轻心哦,很多将军都不是死在明枪上的。”
辛溪穿着外套短裤,表现着自己的好身材却浑然不知,她摸了摸头发上的揪揪,“不是你说我一直全副武装看起来太有距离感吗?”
也正是这点隐隐约约的距离感很棒啊,白染熟练地把自己的想法埋进心里,嗔怪道,“你这样不是显得我穿的太庄重了。”
“但你穿什么都很适合啊。”
辛溪单手牵着她,另一只手勾下她的口罩,两个人非常自然的接了个吻。
分开的时候白染还在轻轻的喘气,淡紫色的双眸中萦绕着一丝雾气。
“今天约会,你有做规划吗?”
辛溪自认是个粗人,向来不做这么消耗脑细胞的事,但白染喜欢想多一点,那她也不介意按照她想的来行动。
白染缓过神来,捏着辛溪的手摇来摇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手下经过无数士兵的冷艳医生,“有啊,但又不是在战时,都已经结束了去哪走都行吧。”
只要能和你一起,那去哪里都无所谓哦。
“行。”
辛溪没有异议,两人就从这个看起来有有点残破的广场出发了。
他们两个就那么慢慢走着,身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这是这两个人留在军部的最后一份影像资料。
自此之后,这两人就如同人间蒸发,怎么找都找不到一点踪迹。
时光流转之间,她们肯定会同和些战争遗迹一起被遗忘,只余下寥寥数字在野史飘零吧。
但这或许,才是她的目的吧。
-
八月中旬,正是炎热的时候,蝉鸣裹挟着焦躁喋喋不休。
辛氏集团顶楼办公室,正午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办公室,空调吹出凉爽的空气,整个房间的气息都异常冷凝。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辛溪穿着西装,坐得非常周正,表情也很端庄,看得出她对面前这两位的尊重。
但是她还是觉得有点迷惑,遂实话实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你们俩的女儿啊,我不是你跟你前夫生的吗?”
雍容华贵的辛母笑容一僵,差点没崩住人设。
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早就应该发现不对劲的!
她一直以为辛溪那个性是遗传她那早死的爹,辛溪这次受伤抽血她才知道,辛溪居然是别人的种!
难怪她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从手里抠出一点钱都不肯,肯定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在给自己留后手呢!
好在她这几天找私家侦探调查了她的亲生女儿,从周遭人的评价中得知她是个温软和善,耳根子软的姑娘。
而且从小安稳的长大,看着这么大一个集团肯定会心生退意,非常好拿捏。
辛溪还是没有懂他们想得到什么回答,只能应付道:“行我知道了。”
“你就没什么表示吗?”辛母皱着眉数落,“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即使是普通的人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明白自己是鸠占鹊巢之后也总归要有所表示啊,毕竟别人跟你非亲非故还养了你这么多年呢。
……她一定要有什么表示吗?
先不谈辛溪还叫了你而十几年妈,单就把个风雨飘摇的公司经营地风生水起这一点,坐在这个总裁位置上是很正常的吧。
把辛溪赶出去后,你们跟不懂经营的亲女儿在一起喝西北风?
一直接受能者占位教育的辛溪不太理解,而且这个程度的人情世故对她来说过于陌生了。于是她只能勉强坐的更加周正,等待他们告诉她要做什么。
“我们只是来提醒你一下的。”辛溪后爹站在辛母身后,声音压得低沉和缓,“你母亲的亲生女儿,过几天就要进公司了。”
“好。”辛溪恍然,露出一个微笑:“我会叫秘书帮忙给她安排一个职位的。”
这理所当然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要脸。
哼,等到真正的千金回来了,看你还能不能保持这个万事好说的态度。
辛母自己思量好了一切,连带着对辛溪的脸都多了点耐受性,于是她没再多说什么,袅袅婷婷的起身,带着先生离开了办公室。
送走了两个进总裁办公室仿佛进自家后花园的夫妻,辛溪才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这衣服勒得太紧了……她伸手松了松衣领,露出一点深陷的锁骨,长腿交叠,一下子就从正经总裁变成了不那么正经的总裁。
她倒是挺想直接跟那两个人摊牌然后直接走人的,面对这些文绉绉的家伙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只是,她还有事情要做,还要厚着脸皮在这里滞留一两个月。
想到自己绵软却时不时会露出冷淡表情的恋人,又想了想自己今天一晚上的行程,最后是那个眉目不知的“亲女儿”……辛溪捏着额头,呼叫了自己的助理。
她初来乍到时,还担忧自己可能会露馅,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助理是个人才。
工作能力没话说,随叫随到,还能守口如瓶,简直是个万能创可贴,才让她一直没有露馅。
很快小助理就熟门熟路的进了门。
小姑娘面相不大,办事却非常熟练,在和辛溪再一次确定接下来的行程后,还带着一点不自在的让辛溪整好衣衫。
辛溪:“好的。”
真累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辛溪被迫移动到某个酒店,对着一群老狐狸虚与委蛇。
被灌酒不说,还要时时刻刻被窥伺内务,心里更觉烦闷。
华灯初上时,辛溪才从使人窒息的包厢中探出头。
她想着今天好歹能回去睡觉了吧,就从助理小姑娘那里得知,今天只能在这酒店的房间里睡。
在这房间睡一觉就行了?
辛溪没多想,接过房卡随手耍了个花:“行。”
不知为何,助理小姑娘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绯红,“要是您觉得不行,就立马打电话给我。”
“哦,必要这么担心。”辛溪漫不经心的安抚小助理,“我很强的。”
很,很强?
在小助理看着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眼神中,辛溪莫名其妙的刷卡进了房间。
——并没有如同辛溪想象的一样,扑过来什么杀手。
难得她看着小助理的表情不对,还有点期待。
辛溪检查完这个房间的监控设备之后,百无聊赖的想:这勾心斗角的地方真是太不适合她了。
什么时候找到白染就净身出户吧。
她看着那落地窗后看着隐隐绰绰的灯群,心下也不由得有点寂寞蔓延而上。
正在这个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了叮的一声。
这声音非常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辛溪是什么人,她出色的身体素质让她不仅捕捉到了这声音,还立马确定了方位,甚至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改变。
像懒洋洋的野兽突然绷紧了身体,眼中精光乍现。
在辛溪故意放轻放缓的呼吸中,有个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不太明晰,来人打量着房间内的装潢,目光在辛溪刚刚坐过的沙发上一闪而过。
怎么不开灯?
有些绷紧的声音在来人的耳边炸开,在暗色又寂静的房间显得非常明显。
“你难道……是被他们送过来的?”
短暂的平静后,来人轻轻笑了一声。
“是啊。”
她没有顾忌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而是用一种闲谈的语气解释:“当然了,你也可以当成是我在……自荐枕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