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谈卿没什么表情的复述了一遍秦意的话，“所以呢？”
秦意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里想到这些天他查到的内容。
不只是这个，是一些更加细节一点的东西，比如说，谈家人似乎都有些情感障碍，具体表现在……他们对于一些事情是完全不在意的，像情感缺失。
面前这个人显得更加严重，会有人对家族的事情一点好奇都没有吗？
甚至对于亲生母亲也不好奇？
这倒是为难谈卿了，她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没有母亲的概念，根据她看到的那些常识，她能在心里描绘出一个虚影，但向那个虚影倾注感情还是太难为她了。
过去的经历让谈卿对亲情的观念都很淡薄，唯一一个她常见到的祖母，她说的也都是关于战争的东西，或许以前她还期待过，但在年年月月的磋磨后，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还有什么和她名字一样的先祖，也只是偶然吧。
眼见谈卿表现出了谈家人标准的略带茫然的目光，秦意噎了一下，“那么，其实你不在意我这个小小的爱好吧？”
“什么爱好？打扰别人晨练吗？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来了。”谈卿非常无情的说，“比起听你说这个，跑步要有趣多了。”
听到谈卿说的这句话，秦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忍耐着什么的样子，“嗯……嗯！”
真是奇怪的人，谈卿看着他双肩颤抖的转过来叮嘱她要小心，还非常没心眼的想。
这个人看起来和她姐姐不太一样，谈卿也不知道他照着这个查，会不会查到“传说中的谈家”。
他看起来没有魔力的样子，应该连门都进不去吧。
但……上次商场事件，她确定没有在人群中看到这个人。
为什么明明没有到场，却能知道她也在那里？
难道是她看走了眼，面前的人其实有魔力，还有预言家的血统？
嗯，这就是个美好的误会了。
容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打量了她一眼又慢慢从她身边跑过去了。
谈卿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确定还能有跑个几圈的时间，便迅速把那些想法抛诸脑后，跑圈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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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屿自从开始晨练，每天睡眠不足的表现似乎好了一点，连跑两圈都能撑下来了，再冲一冲估计八百能跑个合格，谈卿满意的想。
“他刚刚找你说什么了吗？”容屿用手背抹了下额头，“神秘兮兮的。”
“他说他找到了我的本家，还问我想不想见到我的亲生母亲。”谈卿如实回答，一点也不避讳她。
秦意没事查这个做什么？容屿的心里起了一点警觉，“你什么都没说对不对？”
“准确来说，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实诚……容屿好容易喘匀了气，咧咧嘴，“下次见到他，跟他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查别人的家室打算以后去做狗仔吗？”
“嗯。”谈卿很乖的回答道。
至于秦意后来听到谈卿一本正经的这么说之后，脸上的表情堪称奇异。
高中的月考堪称一月一折磨，每次考试教室前后都被书淹没，那些书堆了有半人高，甚至挡住了监考老师走上讲台的路。
随着牛皮纸袋被打开，一张张试卷就被放了出来，在学生们的桌上张牙舞爪，就等他们用笔把答案钉在条条框框里。
谈卿坐在陌生的同学中间，听着广播里重复播放着考试纪律，转了转手里的笔。
考试途中，教室显得非常安静，只有监考老师走来走去发出的脚步声，和笔尖萦绕的沙沙声。
谈卿按照这些天自己摸索出来的习惯认真写题目，写完之后还颇为认真地核对了自己的答案，然后才轻轻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为什么，谈婉又回到了早出晚归的情况，并且每天回来，精神状态都有点不好，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但每当谈卿问她的时候，她也会说没什么事。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在吃饭的时候，谈卿看着面前的饭菜，久久没有下口。
“怎么了？”容屿问，“你不会是后知后觉的，觉得还是应该去问问秦意他查到了什么吧？”
谈卿摇摇头，捏着筷子把食物往嘴里放。
容屿便也做罢，只是时不时用担忧的目光看她一眼。
这么看她做什么，每天回家都一副摇摆不定的样子也不是她，谈卿想。
以她的直觉敏锐程度，当然能感受到这些天围绕在她家周围的魔力磁场。
是因为她们得罪了人，所以别人派人来监视她们了吗？
那些监视，谈婉发现了吗？
事实上，不仅发现了，而且谈婉对于他们的目的也心知肚明。
于是在月考之后几天，谈婉就在谈卿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想要和她进行一番谈话。
谈话的规格就是，一桌子外卖加上奶茶，谈卿进门的时候，谈婉显得有点忧心忡忡。
“你喜欢魔法吗？”以这句话打头，宣告了商谈的开始。
谈卿直觉今天的谈话内容可能有些严肃，便认真思考好一会儿，才回答她，“已经习惯了。”
要说喜欢谈不上，说讨厌也没有，只是习惯它在身上了。
“那么，你希不希望你的这种能力消失？”
谈婉的话让谈卿下意识转了转脑袋：她好像没有听说过有魔力的人，还能丢掉魔力的先例。
“发生了什么吗？”
谈婉斟酌了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对谈卿说：
其实她们，或者说谈卿的身份，有些特别。
这其实从谈家发家史开始说起。
最开始谈家只是普通的小家族，原本靠卖手工制品起家，后来有一个族长不知道怎么的，生了个有魔力的孩子，在把孩子送进魔法学校之后，从魔法界里找到了个同样姓谈的魔法世家，并且认了谈家最后一个后代为祖。
“那个先祖和你的名字一样。”谈婉说。
货真价实的谈卿看着她继续说，对自己突然多出一堆后辈并没有什么感想。
只是，“我记得谈家——魔法界的那个——并没有什么名气，而且名声也不是很好。”
“这个你也知道啊？”谈婉有些惊讶地说，“我以为我放在你房间的那本近《近代魔法史》你没有翻过呢。”
确实没有翻过，但这种事情亲历者根本不用看书。谈卿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句。
“当初谈家确实没什么名气，但其实是为了隐藏一个大秘密，后来秘密曝光之后，谈家很是被讨伐了一番，后来被平反……这都是他们后来才扒出来的事情了，我们重点说这边这个谈家。”
谈卿乖乖的点头，听谈婉讲那过去的事情。
谈家拜了谈卿做祖宗之后，就开始蠢蠢欲动想往魔法界塞人，但有魔力的孩子也不是那么好生的，而且看到了魔法的瑰丽雄绮之后，谁会不想自己也拥有呢？
于是在晚年，那位谈家的先祖就开始偷偷做起了实验，试图把那神奇的能力嫁接到自己身上。
或者，给谈家多添几个有魔力的孩子也行。
于是在一次次的实验中，还真让他们混出了拥有魔力的孩子。
谈卿注意到谈婉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晦暗。
谈婉的魔力资质中等偏下，在家族里也高不成低不就，她本来以为家里都是这个样子的，直到她的一个妹妹去世。
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姐妹们因为魔力比较强，一直在被迫接受实验。
她们一直表现得像情感淡漠，不是因为性格本身如此，而是几乎没有接受过正常的教导。
那个让谈婉看清家族面貌的妹妹，对方因为什么而去世，去世的具体时间，谈婉都不知道。
她人微言薄，没办法和整个家族抗争，于是孤身一人离开了家。
“可能家族确实觉得我的魔力水平不怎么样，就算我加入了行动组，也没有人把我的名字和那个疯子家族联系起来。”
然后就是几年之后，她从封如故那里接到了谈卿。
后来她也知道了那些分类的基础，似乎越像那个人，或者魔力越强，就会被接回本家进行“培训”几乎终生不出家门。
她接到谈卿的第一眼，被对方身上那庞大的魔力给吓了一跳。
和她庞大魔力成反比的，是谈卿几乎未成形的人格，那时候的谈卿大部分时候都像刚被接回家的小动物，依靠本能行动。
她没有问封如故，她的侄女是被他从哪里带出来的。
“我只是用了点小手段，把你的魔力一直隐瞒到现在。”
……
“怨恨我吗？你本来能更早出来的。”谈婉低头看着她面前的碗，双手捏成拳按在自己的膝盖上。
谈卿知道谈婉在自责，她的小姨两世都是这个样子，会因为自己的“视而不见”而痛苦。即使那不是她的错。
要把她一身魔力压抑到与普通人无异，谈婉用的不会是她口中的“小手段”。
她把谈卿带在身边，尽心尽力的照料了那么久，谈卿都没有办法回答她。
但现在谈卿可以回答了，她从座位上起身，给了谈婉一个拥抱，对方有点失序的呼吸撒在她的肩颈，看起来温暖鲜活。
我不怨恨你。
“非常，谢谢你。”谈卿说。
这是曾经她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