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此人生有缺陷,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朱珠夫妻逐渐发现了痛觉异常、入睡困难、选择性古代文学理解无能等不治之症。
由此朱珠夫妻二人更是对陈煜疼惜有加,又给陈煜惯出了一堆臭毛病。
比如:磨磨唧唧、拖拖拉拉,小心眼子还爱斤斤计较、日夜颠倒,爱睡懒觉,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懒惰还非常霸道。
然而夫妻二人浑然不觉,看自己儿子自带八倍滤镜,觉得自家儿子可可爱爱、能说会道是他们的贴心小棉袄。
而从没意识到别人看他家儿子是自带高倍镜,臭毛病一瞧一大堆。
索性的是老天给关上一扇门,就会顺带破开一扇窗。看起来一无是处的陈煜轻而易举点亮了学霸技能点,即使他看不懂文言文,背不会古诗词,但他学得好数理化读得懂史地政,学习上他依旧是个霸霸。
这么个学习成绩优异又会小嘴叭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有钱小少爷,喜欢他的是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而眼睛雪亮,对陈煜那堆臭毛病不做视而不见的,则多是酸溜溜的对陈煜横挑鼻子竖挑眼,觉得陈煜各种不配。
当贺之初双手抓头,蹲在医院消防通道墙角,问苍天大地他为何跟人家父母胡说一通的时候,就预示着陈煜头号铁粉的诞生。
贺之初,一届校霸团伙老大兼最火社团灵魂人物,无疑将是最终的追星赢家,他对陈煜的喜爱即将跨越性别,跨越阶级,跨越千难万险变成一本红彤彤的结婚证,得到全世界的公认。
而此时此刻的贺之初还是个自以为喜欢大姐头的无知青年。
面对朱珠女士就这么认下了他这个儿婿的事情,对将来一无所知的贺之初感到惊慌失措、百爪挠心。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躺在病床上,一错不错盯着贺之初的陈煜,他正花痴得不能自已。
贺之初人高马大,面部线条凌厉,鼻高眼大,棱角分明,长得十分爷们。加之露出的胳膊肌肉线条流畅自然又不失饱满,可以想象,他举起铁饼就是掷铁饼者,坐下沉思就是思想者。陈煜由衷地发出感慨:人间大卫!他不可抑制的起了些下流的心思,馋的舔了舔嘴唇。
陈煜猜测,他跟这个男人的爱情必定始于双方颜值碰撞而出的火花,他想,他爱这个男人,爱的无药可救,他们的每一次对视,都像是历史重演的一见钟情。
瞧瞧陈煜这破小孩脑子里想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其实他就是对贺之初一见钟情了。粗俗点讲,就是见色起意,要讹上人家了。
就比如现在。
被揍成猪头的陈煜,盯着还没回过神来,在门口傻站着的贺之初,被男色惊艳地微微张开了嘴巴。
两人对视良久,陈煜听见自己噗通噗通刹不住的心跳声,他紧张的捂住自己心口。
贺之初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带着阳光的温暖和春天的鸟语花香。陈煜咕咚咽下一口口水,贺之初走到他面前,伸出大而有力的手轻轻包住陈煜小半张脸,从上往下的打量着陈煜。
随着时间的流逝,贺之初嘴角越来越往上翘,陈煜觉得下一秒贺之初将会绽放一个直击心灵颠倒众生的迷人笑容。
陈煜羞怯又不由自主地叫:“老公。”
于此同时,贺之初端起陈煜的脸稍一打量,便挑着眉笑得十分促狭:“你个猪头脸还流口水。哈哈哈。”
陈煜以为自己幻听了,“你在说什么!”他惊慌失措捂住自己的脸,“镜子,给我镜子!”说罢要下床。
贺之初铁臂一圈,赶紧把陈煜拦住,“大哥,你不能下地,没听医生让你卧床休息吗。”
把朱珠女士气得回家疗伤的贺之初,注定要扛起所有——咳咳,骚扰。
陈煜自然翻身跨坐在贺之初大腿上,粗暴地指挥道:“你抱我去卫生间,我要看!”
贺之初不让,使劲箍住腿上不安分的人,“我给你买个镜子行吗?你在床上等着。”
陈煜不依不饶,也不觉得贺之初怎么怎么好看了,气哼哼地捶人家肩膀:“不,卫生间就有镜子,为什么非要买,你抱我过去。”
贺之初:“医生不准你下地。”
陈煜一意孤行:“你抱我不就行了。”
贺之初:“你不能下地”
陈煜:“所以让你抱我了。”
贺之初:“……”
陈煜机灵地改捶贺之初胸口,捶完便环住了对方的脖子,仰着脸跟低着头的贺之初拉近了距离,他撒娇说:“你是不是不愿意抱我啦。”
陈煜也是第一次对男朋友撒娇,业务不熟练,心理建设还未完成,一下子羞红了耳朵。
陈煜的气息骚到了贺之初的下巴,贺之初薄唇微颤,托着陈煜臀部的手也不自觉变得大力。
气氛开始变得焦灼。
然而,迟迟等不到贺之初回应的陈煜以为他在男朋友面前撒娇卖萌的功力还没练到家,当即羞愤难当,挥挥爪子推搡贺之初:“你走开,你不愿意抱,我还不愿意让你抱呐。”
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第一次被萌到流鼻血的贺之初:“……”
陈煜挣扎未果,出了一身汗:“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话!”
头脑发昏,还没组织好语言的贺之初:“……”
陈煜:“难道我变丑了就使唤不动你了吗?”
头一回面对送命题的贺之初:“……”
陈煜气结:“你是要闹哪样啊!”
陈煜眼中火花带闪电,觉得对方无法沟通,不可理喻。眼看就要闹出一场分手大戏。
然而,三分钟后。
贺之初坐在床头给陈煜削苹果,陈煜捂着脸在枕头上滚来滚去,发出一串哈哈哈似痛苦又似欢愉的笑声。
陈煜跪坐起来,把发红的耳朵展示给贺之初看,“我还想再要一个。”
贺之初起身弯腰,再次对着陈煜红彤彤的耳朵吹了口气。
陈煜浑身一颤,咯咯笑着跌回了被子里,“太痒了,我只是知道我怕痒,但是没想到我的耳朵也怕痒。哈哈哈。”
贺之初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捋顺了,又重新塞回被窝,“你躺好,我看你头不晕了是吧。”
陈煜捂住头,“还有点。”
贺之初把苹果塞给陈煜,“吃。”
陈煜张嘴,“你喂。”
两人的氛围就这么温馨了起来。
陈煜并没有放弃照镜子,但贺之初也有了应对之策。陈煜闹的时候,对着他耳朵吹两口气,贺之初就能将其搞定。
直到——
陈煜:“我要去卫生间。”
贺之初扳过陈煜的脸,吹气。
陈煜立马哈哈笑,他双手环住贺之初的脖子,红着脸说:“我想解小手。”
贺之初从床下拿出一次性尿壶。
陈煜脸更红了,“我还是想去卫生间。”
贺之初铁面无私。其实他就喜欢看陈煜更害羞一点。
陈煜:“我头不晕了。可以下地了!”
贺之初毫不退让。
陈煜恼羞成怒:“在床上解小手太羞人了!”
贺之初心满意足摸到了陈煜红彤彤发烫的耳尖,坏坏的贴着红彤彤的耳朵说:“我背过身就看不见了,你悄悄在被子里解小手我也听不见。”
陈煜被在耳垂上捏来捏去的手指和吹进耳朵里的气息挑的心头燥热,他轻喘一声,细若蚊蚋地发出一声“嗯”。
陈煜在心中感慨:我真鸡厉害,这是找了个什么撩神,真你妈会。他差点就石更了,难怪他个小直男弯的自然而然。
即使妥协了,在床上解小手依旧让人害羞,陈煜掩耳盗铃地闭上眼,缩在被子里稀稀拉拉地放水。
正人君子一样背过脸的贺之初,听着平稳的水流声,一脸正义的转过了头,光明正大的偷看。多亏他害羞不上头,除了他自己,没人看得出他现在激动又有点害羞。
闭着眼的陈煜似有所感,倏然挣开双眼,扯开了蒙着头的被子。
然而并无所获。
晚上,睡觉的时候,贺之初被陈煜以“你不陪我睡,我就下地”要挟,乖乖钻进了陈煜的被窝。
陈煜捋直贺之初的胳膊,理所当然地枕了上去,把自己额头贴在了对方结实的胸肌上。而贺之初的另一只手也被陈煜安排好了,就搭在他自己的后腰上。
陈煜摆出了可以登上杂志封面的甜蜜睡姿,他非常满意,嘴角缬着笑,闭上了眼睛。
而被叫了一天“老公”的贺之初却生硬无比,他还没搞明白陈煜为什么顺着他的胡诌给他当起了小男友。
此时夜深人静,贺之初不由自主多想起来,失忆了?耍自己?除了这两个答案,他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贺之初看着怀里睡得乖巧的陈煜,叹了口气。决定不管是什么可能,先在医院把陈煜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为陈煜掖了耶被子,放松身体,抱着陈煜沉沉睡去。
两个新晋男朋友在病房过着看似辛苦陪床和养病实则极度羞耻腻歪的日子。
期间,终于自我攻略成功、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小基佬的朱珠夫妻放心不下儿子,提着大包小包打算来医院陪床。
结果被恋爱的酸臭味熏了个趔趄。
他们虽然在心理把自己攻略了,但是眼睛还没答应自己儿子跟人搅基。
两个基佬的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样子,老父亲老母亲简直没眼看,于是他们扔下大包小包,两人又携手回家进一步自我攻略了。
两人腻腻歪歪了三天后,陈煜的脑震荡终于歇菜了。
朱珠夫妻亲自开车来接儿子,两人警惕地看着贺之初,一副“你可够了吧,还想从医院跟着我儿回家,咋不美死你算了”的样子。
贺之初也心里有数,帮忙把陈煜的行李搬到车上后,就礼貌的跟陈煜一家道别。
唯一没有自知之明得陈煜,还拉着贺之初的袖子盛情邀请对方到自己家里做客。
贺之初当着朱珠夫妻的面,特别正儿八经的推脱:“我就请了三天假,今天就得回学校上课了。”
陈煜依依不舍仍旧拉着贺之初的袖子不撒手。眼睛都黯淡无光了。
贺之初只得接着安慰:“明天学校见。”
陈煜这才勉强漏出一个笑容,无奈地与男朋友暂时分开。
回家后,陈煜接受了来自七大姑八大姨还有邻里街坊们的一番探望慰问。
他是个讨长辈喜欢的性子,又是个爱说的,这种情形下,便不可抑制地一头扎进了家长里短的闲聊中。
他自觉从中体会到了世间百态,更是沉浸式聊天,完全把热乎乎的男朋友忘在了脑后。
等送走客人,陪着朱珠女士看了两集八点档家庭伦理剧,又磨着陈父陈正松在地下的娱乐室玩了会桌球,才结束这一天的活动。
等陈煜在舒舒服服泡在浴池的时候,猛然想起了自家小男友。
一想起来不得了,有种非要现在就要跟男朋友打电话的冲动直冲大脑皮层。
于是,在最高中枢的精准指挥下,他火烧屁股似得挑出浴池去找好久没碰的手机。
一通丁玲咣当的翻箱倒柜后,陈煜喜气洋洋的拿着手机重新泡回了浴池。
陈煜一边唾弃自己怎么能把男盆友忘了,一边不无得意的想,男盆友肯定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了吧,他这么久不回电话,男朋友一定焦急不安,这都是他的错,一会一要温言细语的哄哄他这个爱操心的老公。
然而,陈煜打开手机,没有一通未接来电。
陈煜为对方开脱,或许对方这一天都很忙呐。
作为一名几乎没有自由的普通男子高中生,陈煜单方面认为那个拖住自己男朋友给他打电话的小妖精,一定是学习。
陈煜又美滋滋地想,学霸尚且要争分夺秒地学习,更何况普通一点的学生呐。
陈煜超级学霸式体谅。
有几个学霸在时间上能像他一样随心所欲、百无禁忌呐。
从来不曾了解过学渣这种生物的陈煜,不知道还有一种学生仔,他们可以不学习。
陈煜翻找通讯录,打算主动给贺之初拨一通电话。
然而,通讯录中没有一个备注为“老公”或者“男朋友”的人。
陈煜丝毫不受挫,一个个浪漫的想法在他的脑中炸开了烟花,真是五彩缤纷,各种各样。
或许两人的缘分开始于一句“小哥哥,加个微信吧”。他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贺之初被他索要微信时初时惊讶随即也被自己帅了一脸的样子。
陈煜不由自主笑得得意,手下不停,刷刷翻着微信。
然而,依旧毫无所获。
他继续翻手机,什么QQ、游戏、音乐、某宝全不放过。
然而,还是毫无所获。
不知道该悲伤还是迷茫的陈煜呆滞了三秒。
他突然醒悟,照着自己细皮嫩肉的胳膊上,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打了个激灵。
他自言自语道:“这么疼,不会是幻觉吧!”他不确定。
忐忑不安的陈煜,扒拉出他们一家三口的小群“吉祥三宝”,试探性地提问。
【千万宠爱煜团团】:爸妈,我能请男朋友到家里做客吗?
【万千宠爱珠宝贝】:不,你不能
【宠辱不惊臭松松】:让他进门试试!【喷火龙】
【千万宠爱煜团团】:……
觉得什么都干过了,就差结个婚走个过场的陈煜,认为自家爸妈真的非常形式主义,非常自欺欺人了。
但陈煜心安了,好歹男朋友是真的有!
不过,陈煜对此也是很无语了。
男朋友呐?那么大一只男朋友呐?
陈煜悲哀的发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男朋友叫什么,此时的他无比痛恨失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