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得不合

在洞窟里奔跑发泄了一阵之后,墨尘也渐渐冷静下来。
此事对他的影响,究其本质、并没有对纪虹的影响大,这是两人思考方式的差异。于他而言,与纪虹产生这样的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是真的形成契型标记,他也只需考虑纪虹的性命,只要保证不要因纪虹而危及自己的生命即可。
墨尘慢慢停下脚步,在走出足够远的距离,最初受到的打击和不可接受在消化,理智回笼后,墨尘终于开始考虑起后面的事情。
七剑还是必除,但纪虹决不能死。那么,以后便是擒纪虹、杀其余七剑。
对另一个当事人而言异常残酷的想法在墨尘心头形成,无需费多少功夫。这本就是他一向的思维方式和行事方针,永远先考虑自己,他也并不觉得有何错。
既然已经做下决定,那么便不能让纪虹死在这里,而且,这是一个绝佳地控制纪虹的时机,否则以纪虹的头脑,现在不控制他,以后可就难了。
所以,他现在必须回到他刚刚离开的地方。
虽然已下定决心,但是心里的情绪却不是真的说化消就能化消的。幸好他刚刚虽然气怒攻心,却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没有走太多岔路,要寻回去也容易。打定主意后,墨尘回身,往来路慢悠悠地走去,一边消解心中排斥一边继续思索后续打算。
他倒不担心这洞内有什么野兽会威胁到纪虹,长虹剑当时随着他们一起掉下来,落在暗河中时,纪虹短暂恢复意识,第一时间就从他手中抢回长虹剑。既然纪虹有长虹剑在手,寻常野兽也要不了他的性命。至于纪虹现在虚弱不堪,是否会因此吃点苦头,这却不在墨尘的考虑范围内。
墨尘梳理着以后的计划,突然想起一事,他四处看了一圈,从右边上壁找到一条明显的裂缝,循着裂缝走了一段距离,墨尘运气上掌,一掌斜斜拍向裂缝最深处,一阵裂响,受掌处的石壁轰隆落下些石块,山体上裂缝也更深更宽了些。墨尘看着掌力轰开处,已然得了想要的判断。
这山脉基底果然是金刚岩,凭他现在未能全复的功体,要一人脱离此处,却是艰难了。
所以,他必须找人来协助。那在洞内就控制纪虹的想法,倒变得不可行。
打定主意,墨尘不再管心中那些难堪恼怒的情绪,寻着来时的方向大踏步回程。
他找到纪虹时,纪虹已恢复行动能力,甚至清洗打理过自己。
这少年受了这么一番折腾,状态虽不好,但竟还可以支撑。墨尘见到他时,他正用长虹拄地,看着山壁上一处思索着什么——那里是方才墨尘发泄时乱掌轰出的豁口,上面还有几道极深的痕迹,看样子是长虹剑的剑痕。
在场都是聪明人,看到这些试探的痕迹墨尘也知道纪虹已然明白他们的处境,不用开口解释,心中不甘愿的抵触情绪也消散了一些。
听到脚步窸窣声,纪虹反应极快的起剑迎向来者,见是墨尘,他脸上闪过一些难堪羞辱的神色,但很快就隐去。他看着墨尘走过来,默然无言,既不阻止也不躲避,及至确定墨尘已不是一身杀气,知墨尘也明白现在的状况,便先开口。
“不管有什么恩怨,当务之急还是先合作,才能活着离开这里。”纪虹冷淡地道,率先将长虹剑收回剑鞘,以示诚意,见墨尘沉默以对,明白他已默认,纪虹继续道:“现在,麻烦你把披风给我,相信你也不愿看见我这副样子。”
沉默片刻,墨尘一手解开披风,扔给纪虹。纪虹接过,暂时将自己裹的不那么衣不蔽体。披风上满是曼陀罗冷冽妖异的气息,刚刚形成标记的身体,对这气息本能的感觉到舒适和欢迎,一直居高不下的体温被安抚,身体透出暖和而贴切的温度来。
但纪虹的心,却在一直凉下去、沉下去,这让他本能感到舒适的味道,却只是一个囚笼,将他牢牢的锁扣在里面,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这种情况下,一味拖延不是什么好办法,毕竟拖的再久,往事也不会随风化去,反而会相形更加难堪,那倒不如直接进入主题,早些合作商讨脱身之法。
两人一合计,原路返回已是不可能,那么只能顺着水流看有没有出口,同时,还可寻着山壁薄弱处,尝试直接打穿山壁。墨尘功体渐复,却尚未回归正常,而纪虹虽然虚弱而武力不可用,身上却还带着从朱无由那里搜来的霹雳弹和黑火弹。黑火弹威力大,但已经浸水不能再用、幸亏霹雳弹封闭完好,仍然可用。
两人只是数言就干脆定下后面所有的计划,计划确定后就突然陷入沉默。彼此无言,腹中饥饿的感觉却渐渐涌了上来。听得腹中一声空响,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转过视线。
这山洞里虽然遍地岩石无甚活物,但暗河里竟然还有游鱼。墨尘抓了几条,交给纪虹,纪虹知他魔教少主身份,平日穿着饮食都有下属服其劳,也不多话,拆了无用的黑火弹和水边积累的枯木生火烤鱼,因为洞内不知何处透来的幽光,并不黑暗,所以也不用做火折子,是以两人吃完鱼后便沉默起身,继续去找可以突破处。
一路跟着水势向下,走到尽头,墨尘试了试眼前山壁的厚度,发现也不能用武力破开。但前方已然无路,后退也无方向,他们便在原地四处打量起来,还是纪虹眼尖,看到他们头顶极高处有一个小洞窟,对视一眼,决定上去探路。墨尘一马当先,攀着岩壁率先向洞窟进发,纪虹紧随其后。
洞窟常年不见阳光,岩壁上青苔暗生,十分湿滑,前半程因地势较缓,攀爬容易;后面陡然耸立。若是平常,这地势于纪虹而言自然也不在话下,但是此刻,却让他感觉万分艰难。他也不求助,只是打起十分小心攀爬。眼看墨尘已渐渐靠近上头洞窟,纪虹突然手脚并滑,慌忙中他的手死死扣住着力点,然而手下石块竟也一并碎裂,他顿时整个人向下掉落。
纪虹心中喟叹一声,已做好准备吃这一摔,却是下坠势头突然一顿,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他抬头一看,墨尘双脚勾着岩石,整个人倒挂下来,救了他一回。见纪虹抬头看向他,墨尘眸中无任何情绪,只是身体一荡,借巧劲将纪虹甩向上方。纪虹在空中一翻,顺利在洞窟中轻巧落地,未等多久,就见墨尘也上来了。
墨尘落地后,弹了弹臂上的灰尘,继续率先向洞窟内部走去,纪虹看着他从面前走过,良久、“谢谢。”
“不用!”前方的人如同未曾听到般继续往前走,仿佛那声不用也是一个错觉。纪虹不再多言,沉默跟在他后面。
这次之后,他们之间凝滞般的沉默就此被打破。仿佛两个人都认命地接受了现实,在后续的探路过程中,不拘谁先开口,两人甚至会对一些情况进行讨论。纪虹观察、墨尘探路,若遇到纪虹气力不足,墨尘会伸手帮一把,若是有些时候墨尘观察不够,纪虹也会事先出声提醒,交流虽少,但配合非常得宜,后面的事情也是顺利了许多。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选择将某些事情暂时压下,至少在这方与世隔绝的天地里,他们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因为一直寻着水道走,事半功倍。终于在又转入一处洼地时,除了暗河的水流声,他们还听到瀑布倾泻的轰隆之声。
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说明这里的山壁,已经足够薄弱。
两人再度对视一眼,一起上前,探出山壁最为薄弱处,纪虹先行布置好霹雳弹,随后退开,墨尘起功运掌,将恢复的全部功力通通轰在霹雳弹上,一连串爆响后,随之时石头崩裂的声音,烟尘过后,一缕正常的天光从破口处透入洞内。
他们,终于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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