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羊被鸽子吓跑了

白亦清闷喝一声,真气全都运到右手,七颗石子在手腕上飞速旋转,形成一个火圈,手掌携带着劲风,向未广极打来,大有拼命的架势。
距离很近,未广极来不急躲闪,它也没想躲闪。
“这就想死了?没那么容易!”未广极伸手就是一拳,刚一碰到白亦清手掌,就觉察到不对劲。
这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再一用力,只见白亦清倒退着飘向空中,未广极心道:“不好!又要让她跑了!”
原来白亦清调运真气到右掌,不是为了攻击未广极,而是在掌前形成一个防护罩,等对方打她,这样就可以借力飞出去了。
果然,未广极的力气对得起它那一身骇人的肌肉,一下子就将白亦清弹到七丈开外。
白亦清背着姑娘在空中倒退道划出一道弧线,笑道:“哈哈,妖怪,你的法术还可以,就是脑子不好使,告辞了!”
弧线的尽头是一片树林,白亦清二人落到树林里,消失不见了。
未广极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腰间的凤血印,这个宝贝它也是刚刚偷到手,咒语嘛,就会那么一句,别的也不会了。
凤血印,多珍贵的宝物啊,落到自己手里,只会用来做这种事,真是糟践东西!未广极暗自感叹。
它拔下自己头上的两只羊角,变成了两把黑色的锋利的长剑,剑刃中荡漾开黑色剑气树木一片片倒下,惊得林中鸟儿们四散奔逃。
它不会轻易放弃。
所谓妖精,妖怪,是由动物或者植物修炼而成,这个过程漫长,曲折,枯燥,而且还很痛苦。要是轻言放弃,它未广极也不会有今天了。
白亦清背着姑娘在树木间缓慢移动,又要维持两个人的隐身状态,移动起来自然就慢了。
身后的树木在接连不断的“喀喇,喀喇”声中大片大片倒下,而未广极就在附近,如影随形。
“出来吧,我看见你们了。”未广极喊道。
“怎么办?”姑娘的头不疼了,这时候又开始害怕起来。
“嘘,别出声!”
白亦清话音刚落,左腿就被剑气砍中,所幸只是皮外伤。
未广极停止挥舞手中长剑,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嗯,流血了?”
“真是不走运。”白亦清叹了口气,将姑娘放下来,“你坐在此地不要动,我去引开它,等你恢复了力气自己走吧。”
“你在流血,要赶快止住才行。”
“来不及了,那厮已经发现了。”
“那你……”
白亦清冲她微笑,跑开一段距离,现了身。
“妖怪!”白亦清喊道。接着五、六颗石子打在未广极头上。没有什么伤害,但挑衅意味十足。
未广极也不答话,提剑砍来。
白亦清念起口诀,纵身一跃,飘了十余丈,又因腿上有伤,落到地上,勉强站稳,又念起口诀飞行。
一起一落之间,一道道剑气从身旁掠过,腿上,胳膊上被划了好几道伤口。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伤口,只是拼命地跑。
等到未广极靠近了,她就隐身,拉开了距离,又现身用石子砸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流不止。到了一处山谷的入口,腰上又中一剑,伸手按住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白亦清实在跑不动了,她停下来,凝神聚气,准备最后一搏。
一条大路通向山谷深处,未广极挡在山谷入口前,笑容阴沉,“我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的。”
“这下完了。”白亦清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闭上了双眼,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掌心,必要的时候可以自行了断,她可不想被这羊头妖怪折磨。
她怕疼。
此时山谷突然剧烈震荡起来,脚下的大地在颤抖。
一声吼叫从山谷深处传来。
“哞——”
白亦清和未广极都朝山谷望去,一群水牛正朝着他们这边飞奔而来。高高扬起的尘土,让人看不清它们的数量。
这些水牛比普通的水牛大一倍,而领头的水牛又比身后的水牛大上两、三倍,长得像一座小山,它眼神坚定,四个蹄子上下翻飞。
转眼牛群就到了近前。
未广极迅速跳到一旁,白亦清也闪到道路另一旁,终究是伤重难以支撑,倒在地上。
牛群如洪水般咆哮着奔流而过,无数个蹄子踩踏着大地,汇聚成巨大的声响。在牛群面前,未广极也觉得自己特别渺小了,只能呆呆地望着。
约摸过了一刻钟,最后一头水牛出了山谷,牛群渐渐远去了。
一只体型巨大的鸽子随后出现在山谷上空。它浅绿色的身体呈现透明状,之所以说它是鸽子,除了它长着鸽子的外身形,还因为它“咕、咕、咕”的叫声,就是家养鸽子的那种叫声。
它停在未广极上方不动了。
未广极大惊,对白亦清说了句“算你走运”,脚底生风,瞬间消失不见。
白亦清不知道这鸽子什么来历,竟然能吓得未广极落荒而逃。她不敢动,盯着空中的鸽子看了好一会儿,见它对自己没有敌意,还是不放心,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准备离开,找个地方包扎伤口。
没走几步,一队官差打马赶来,看到白亦清,高声叫道:“御灵寺办案,闲人闪开!”
白亦清没有挡在路中央,还是被人用鞭子抽在身上,刚好打到肩上的伤口,顿时传来钻心的剧痛,闷哼一声,倒在路旁。
一队穿着官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她身旁呼啸而过。
白亦清感觉身体快要裂开了,慢慢闭上眼睛。
寅若瑶背靠大树,眼见未广极追着白亦清去的远了,仍旧动不了。直到太阳偏西,她才能勉强站起,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白亦清。
这个白亦清,白姑娘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素不相识,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解救自己,她心里十分感激。
树林里大片倒下的树木和切口整齐的树桩,无声地控诉着未广极的罪行。寅若瑶穿行其间,步履蹒跚。
夜幕四合,寅若瑶还没有走出树林,心下焦急。
一只喜鹊落在寅若瑶面前,幻化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她穿着黑色的长裙,肩膀和袖口却是白色的。“姐姐,你要去哪儿,去找那个背你的姑娘吗?”她的声音像是被烟熏过,不太好听。
寅若瑶看着少女苗条匀称的身影,心想:“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在哪儿呢?是了,白姑娘背着我跑的时候,她就在林中,就是现在这副模样。未广极用双剑砍到树木的时候,她又变化成喜鹊的样子,飞走了。”
“是。”寅若瑶说,“姑娘,你能告诉我白姑娘现在在哪儿吗?”
“啊,姐姐你也不问问我是谁,怎么就认定我知道白姑娘的下落呢?”
“姑娘,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我嘛,”喜鹊一脸正经,“没有名字,奶奶叫我婉儿,姐姐你也叫我婉儿吧。”
寅若瑶担心白亦清,问道:“婉儿,你知道白姑娘现在在哪儿吗?”
“姐姐,你为什么怎么关心那个白亦清啊?”婉儿反问。
“她不顾自己安危来救我,”寅若瑶心怀愧疚,“……都是我害她被那妖怪打伤。”
“你不用为她担心了,”婉儿说,“白亦清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婉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寅若瑶白嫩的双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白亦清,她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白姑娘她……”寅若瑶忍不住垂下泪来,愧疚,伤心,还有别的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哭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停止。
婉儿静静地等她哭完,仔细端详寅若瑶的脸,其时皎洁的月光照在寅若瑶的脸上,让她显得更加清秀美丽了。
“姐姐,你真美啊,难怪有人在睡梦中都念着你的名字,还说喜欢你呢。”婉儿轻描淡写地说。
寅若瑶听到“喜欢你”这三个字,心中一动。
爹娘和师父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她活了十九年,唯一一次听到这三个字,还是一年前,无意中听到五哥和五嫂私下里讲悄悄话,那时候五哥和五嫂还没有成亲,私底下说的话真是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大段肉麻的话,她记不得了,唯独着“喜欢你”三个字,记忆犹新。当时五哥对五嫂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五嫂直接扑进了五哥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这是寅若瑶亲眼看见的。
“你别取笑我了,”寅若瑶红着脸说,“婉儿,我要走了。”
“好啦,姐姐,我不说就是了。你要跟我走,去见一个人。她的身上有十几道剑伤,还被人用鞭子抽过,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不,我要去找白姑娘。”寅若瑶哭过之后,悲伤的情绪得到舒缓,她开始怀疑这个婉儿说话的真实性了,即便白姑娘真的……她也要眼见为实。
婉儿冷笑道,“姐姐,这可由不得你了。”
婉儿从腰间拿出来一根绳子,将寅若瑶绑在自己背上,变成一只大喜鹊,扇动翅膀,向东方飞去。
寅若瑶毫无反抗能力,她也不想反抗。也不作声,任由婉儿背着她在天上飞。她与婉儿背靠背,仰躺着注视浩瀚的夜空发呆,风从她头顶,经双颊流逝。
婉儿在一座草房子前面停下,解了绳子,放开寅若瑶。
寅若瑶打量四周,只见云雾缭绕,月光斜照,影子投射在云层上,弯弯曲曲。原来这座草房子凌空而建,下面竟然没有任何支撑。天空深蓝,白云浮动,草房子像一艘航行在大海上的船,天上的星星,仿佛也触手可及了。
“婉儿,你带我到这来做什么?”
婉儿笑道:“带你来见你想见的人。”说完朝一扇朱漆大门走去,门口挑着两个明亮的大灯笼,婉儿先将右边的灯笼转了一圈,再在大门上敲了三下,朗声说道:
“天上的喜鹊叫喳喳,地上的新人要成家。”
朱漆大门自动打开了,原来这是开启大门的暗号。
婉儿回头冲寅若瑶招了招手,“姐姐,快跟我来。”寅若瑶跟着她走进了大门。
外面是草房子,里面却别有洞天。她们先穿过一个广阔平整的广场,又走过曲折的长廊,才到了一个院子。
婉儿推开东边第三间屋子的门,说:“到了,姐姐快进来。”
寅若瑶进了门,一股香味若有似无,可能是安神用的清香。
房中放着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盖住了脸,不知道是谁,婉儿说要救人,应该就是这个人了。光滑柔软的锦被上绣着一对喜鹊,色泽鲜艳,灵巧生动,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
寅若瑶家境并不贫寒,可是她从小跟着师父生活,修行,盖的是青色的棉被。师父笃信佛教,生活一向俭朴,寅若瑶耳濡目染,也不太喜欢花哨的东西。
窗前的几䅁上点着几根红烛,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红竹的旁边放着一个银制的水盆,里面装着清水。
寅若瑶右眼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姐姐,”婉儿指着水盆对寅若瑶说,“我们这里有一个习惯,进门第一件事,先洗手。你也来洗一洗吧。”
不是来救人的吗?
所谓入乡随俗。师父也曾经告诉过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习俗,到了别人的地方,要遵从他们的风俗,这样才能换来他们的友好。
寅若瑶走到水盆前准备洗手,低下头一看,才发现它与众不同的地方。与其说是一个水盆,不如说是一面明亮的镜子,它的底部打磨的十分光滑。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清秀水嫩的脸蛋,比平时铜镜里所见到的容颜更加清晰,清晰得让寅若瑶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分尴尬,两分惊诧,剩下的七分,尽是娇羞。
婉儿用天真的眼神望着她,带她洗完,说:“好了,姐姐,你快给这人治病吧。”
寅若瑶在床边坐下来,掏出那人的手,中指
往脉搏上一搭,就知晓了病情。“她受了很严重的外伤,不过现在伤口处穴道被封住,血已经止住了。”
“血虽然止住了,可是姐姐,你要不救她,她还是会死的。”婉儿一边说,一边掀开了被子,床上躺着的正是白亦清。
“你不是说白姑娘已经死了吗?”寅若瑶问。
婉儿回答地很干脆:“我又不是出家人,撒个谎,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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