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捡起地上的金币，擦了擦上面的血。
他看了看脚边的男人，挠了挠头，把男人手指上的铂金戒指拿了下来。
男人脖子被西弗斯用长刀砍断大半，但是还没有死，血液随着心脏的跃动一股一股的涌出来，一地的暗红色，如同丝绒地毯。
哈迪斯取下男人的戒指时，男人的手指还抽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求生本能还是对自己戒指的执着。
哈迪斯看了看周围被一枪爆头的几具尸体，又看了看还在痛苦挣扎的男人，疑惑的皱了眉头。
他捏着那枚老旧的戒指，透过圆形望见西弗斯的背影。
他的淡金色的长发被编在脑后，发尾别到身前，露出一半白皙的后颈，哈迪斯还能看到他尚未消失的紫红色咬痕。
真漂亮。
残忍而美丽。
想要。
好想要。
哈迪斯舔了舔嘴唇，低头望向脚边的男人，男人瞪大了眼睛望着哈迪斯，嘴唇张合，血液从里面涌出来。
他的瞳孔已经放大了。
哈迪斯用脚踢了踢男人，冲着西弗斯喊道：“他死了。”
“哦。”西弗斯看了眼时间，打了个哈欠，“这算坚持得比较久的了，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哈迪斯似懂非懂，把戒指朝着西弗斯扔了过去。
西弗斯头也不回，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戒指，他低头看了看，随即默默的把戒指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西弗斯。”哈迪斯在男人昂贵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你结过婚吗？”
西弗斯叉着腰站在酒吧的吧台里，看着琳琅满目的酒漫不经心道：“没有。”
哈迪斯两手攀着吧台的边缘，撑上去盘膝坐在吧台上，又问道：“你有情人吗？”
西弗斯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酒，他把酒拿下来，扔进哈迪斯怀里，说道：“没有——这个酒还挺好喝的，拿回去。”
他似乎格外喜欢白衬衣，白衬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敞开的领口露出他漂亮的锁骨，哈迪斯控制不住的盯着他修长的脖颈和锁骨看。
西弗斯穿了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裤，腿上的绑带上别了两把枪，长筒靴里还别着一把刀，肩膀上斜挎着一把长刀。
少见的繁琐。
“害怕了？”西弗斯手一撑坐到吧台上，笑着搭住哈迪斯的肩膀，“刚才捡钱不是还捡的挺积极的？”
哈迪斯冷笑一声：“我才没怕。”
西弗斯敛眸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习惯性的交叠双腿，掏出烟来。
两个人一大一小，坐在酒吧吧台上，对面是一片狼藉的酒吧，桌子椅子东倒西歪，满地的血液和酒水，空气中交杂着酒的辛辣和血的腥甜味。
西弗斯在身上摸了摸，随即拍了拍哈迪斯，说道：“打火机，在你那儿吧？”
哈迪斯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正准备给西弗斯的时候，西弗斯叼着烟，凑到哈迪斯面前，轻声道：“你来。”
他们靠得很近，哈迪斯能闻到他发间的血腥味和烟味，其中还混杂着淡淡的花香，哈迪斯不明白这是什么花的香气。
哈迪斯看见他细密的睫毛和笔挺的鼻梁，看见他浅粉色的唇，以及那根烟。
哈迪斯有些僵硬的打火，打了三次才打着。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给西弗斯点上烟的，他只记得自己打了三次火，火焰亮起的时候，西弗斯天蓝色的眼眸里有光芒亮起。
真漂亮。哈迪斯想。
“我好看吗？一直看？”西弗斯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撑在吧台上，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烟雾。
但是他始终没看哈迪斯。
哈迪斯被他噎了一句，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转移话题道：“为什么……为什么其他人都一枪解决，只有那个男人用刀？”
西弗斯没回答，他敛眸弹了弹烟灰，偏头望向哈迪斯，笑了。
“我好看吗？”他笑起来的时候，天蓝色的瞳眸有好看的弧度，“哈——迪——斯？”
哈迪斯看着他，红了脸。
西弗斯于是便大笑起来。
“真纯情啊小鬼。”西弗斯的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年纪轻轻不要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那很无聊。”
哈迪斯皱眉：“那你为什么给我一本爱情小说？”
西弗斯：“……”
西弗斯震惊到说了脏话：“操，那里面是书吗？居然还是爱情小说吗？我他妈抽奖抽的啊。”
哈迪斯：“……”
西弗斯：“加油站周年庆大促销，我加了三千块钱的油，抽奖送礼品啊。”
哈迪斯磨了磨牙。
西弗斯：“奸商啊，他跟我说奖品价值三百块呢，这才十几块钱啊……”
哈迪斯把打火机扔到了西弗斯脸上。
西弗斯：“……？”
哈迪斯跳下吧台，想要回去飞船上，西弗斯却突然拽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提到另一边，然后两手搭在交叠的双腿上，冲着门口笑得灿烂。
“好久不见呐。”西弗斯坐得优雅且端庄，笑容却喋血，“西蒙。”
哈迪斯这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人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表情惊恐。
“S……你……”西蒙声音颤抖，“你把约翰怎么样了？”
“啊，他叫约翰啊。”西弗斯恍然大悟似的捶了下手，笑容单纯，“他等了你三分四十秒，可惜你还是晚了啊。”
西蒙顺着西弗斯的目光，看到了血泊中的约翰。
他腿一软，跪在地上。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西蒙肩膀颤抖，指尖在地板上抓出血痕。
西弗斯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周遭的气压瞬间低沉了下来，哈迪斯觉到了冷。
“先生让我来取你一只手。”西弗斯从吧台上跳下来，缓缓抽出长刀。
刀身发出清脆的刀鸣，哈迪斯不寒而栗。
西蒙跪在地上，双肩颤抖，怎么看都是悲伤过度的样子。
可是下一秒，西蒙猛地抬起头，冲着西弗斯开了两枪。
哈迪斯吓了一跳，下意识大喊道：“西弗斯！”
哈迪斯话音刚落，两发子弹都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四声落地声，西弗斯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就连手里的刀都没有变换位置。
哈迪斯向着西弗斯跑了几步，随即停下了脚步，他踩到了一块儿硬物。
哈迪斯低头一看，是一半子弹。
被整齐的从中间切开的一半子弹。
西弗斯把两发子弹都切开了。
哈迪斯捡起那一半子弹，有些后怕的咽了口唾沫，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额头的汗水滴落在脚边。
“看来你已经选好哪只手了。”西弗斯偏了下头，微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是左撇子呢，西蒙。”
西蒙表情惊恐非凡，再次冲着西弗斯开了枪，西弗斯偏头闪过一发子弹，笑道：“西蒙，开枪的时候，手要稳的。”
下一刻，哈迪斯终于看清楚了西弗斯的动作。
他挥刀的速度快到带出重影，哈迪斯只来得及看清刀刃和子弹碰触时的火花，然后子弹就被利落切开，掉落在西弗斯身后的地上。
西蒙打光了自己的子弹，开始喊道：“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我只是……我没做错什么啊！”
“戒指成对的，还挺浪漫的嘛，西蒙。”西弗斯并不着急杀掉西蒙，反而从口袋里拿出戒指，他捏着戒指，冲着西蒙笑容灿烂，“你好喜欢约翰啊，喜欢到连先生的名字都告诉他了啊。”
西蒙顿时面如白纸。
西弗斯半跪在西蒙面前，轻声道：“可惜啊，他是先生的敌人啊。”
西蒙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试图为自己谋求生路：“先生不可能出事的啊！那不过是假名而已，你也清楚的！S！海森斯不过是先生的假名，有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西弗斯温温柔柔的把手里的戒指放到西蒙的无名指上，看着两个铂金戒指并排的靠在一起，他声音轻柔道：“你应该知道的，西蒙，我什么都不在乎，先生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问我有什么用呢？”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西弗斯用指尖敲了敲那个戒指，“你的小情人的真名，叫拉维斯哦。”
西蒙愣了。
“你……”西蒙还想说什么，却撞进西弗斯的眼眸里，他不再说话了。
西弗斯天蓝色的瞳眸里一片悲悯。
他知道西弗斯说的是真的了。
西蒙猛地推开西弗斯，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跑走，临跑远时还把手枪扔向西弗斯。
西弗斯面无表情的斩断手枪，也不追赶，而是望向哈迪斯，说道：“你来。”
哈迪斯走过去，西弗斯把自己腿上的枪递给他。哈迪斯心慌意乱，打光了子弹也只是打中了小腿而已。
哈迪斯又气又急，手心里全是汗。
西弗斯把另一支枪给哈迪斯，跪坐在他身后，从背后环住他的双手。他的呼吸吹动哈迪斯的头发，哈迪斯耳朵尖儿发痒。
“放松，把一切都交给我，顺从我。”西弗斯说，“吸气。”
哈迪斯听着西弗斯的话吸气。
空气中夹杂着西弗斯身上的淡淡的花香。
“呼气。”
气体从哈迪斯的身体里出来，他感觉眼前有一阵雾气，与从前不同的是，他能看清雾气的全部轮廓，如此清晰又如此缓慢。
他看见远处的西蒙清晰的如同近在眼前。
“你看见他。哈迪斯。”西弗斯从背后环住哈迪斯的腰腹，他在哈迪斯的耳边落下一个吻。
“你爱他。”西弗斯说，“目标跟情人是一样的。”
“你得到他。”
哈迪斯开了枪。
他知道自己打中了。
那是一种绝妙的感觉，兴奋充斥着他的全身，他不太明白是因为西弗斯的一个吻还是因为杀了人，但是他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血液加速流淌，极致的快感让他感觉灵魂在欢唱。
西弗斯看着兴奋的两眼放光的哈迪斯，半敛了眸子，走向倒下的西蒙。
他被一枪打中了后脑勺，子弹从额头中央贯穿而出。
很准。
第一次就能这么准。
他是天生的杀手。
西弗斯砍下西蒙的左手，把无名指上的戒指都拿下来，他看了看戒指里面刻着的名字，然后把两枚戒指都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回去了。”西弗斯走向哈迪斯，拍了拍哈迪斯的头，“这把枪送你了。”
哈迪斯头一回露出点儿孩子气来，他跳了一下，雀跃的跟在西弗斯身后，问道：“下一次也可以让我来吗？”
“唔……”西弗斯一边点上烟，一边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M区那个可以。”
那是哈迪斯第一次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