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对星际强盗很有好感，所以一路上都很兴奋。
“你会失望的。他们是一群垃圾。”西弗斯躺在躺椅上，用一本书盖着脸，闷声闷气的对兴奋的哈迪斯说道。
他只穿了一件半长不短的浴袍，白而修长的腿大片大片的露在外面，连胸膛也露出大半，哈迪斯能看到他身上已经变浅得近乎看不出的咬痕。
在乳头上。
真激烈啊。
哈迪斯趴在舷窗上，回头看着西弗斯，问道：“你还真……不避讳我。”
西弗斯抬起书的一角，看了哈迪斯一眼，笑道：“我对你这种小鬼不感兴趣，你死心吧。”
哈迪斯磨了磨牙。
“我才不会喜欢你！”哈迪斯大喊。
“太好了。”西弗斯懒洋洋的说，“正好我对父子恋情不感兴趣。”
哈迪斯只觉得恼火，无由来的恼火。
“为什么！为什么说星际强盗是垃圾？”哈迪斯对嘲笑星际强盗的西弗斯很不满。
西弗斯沉默不语，似乎并不打算理他。
西弗斯懒散得四肢都摊开，柔软的好似没有骨头。
摸上去的手感一定很好。哈迪斯想，看起来柔韧性真好，他在那个人的床上一定可以做很多高难度动作吧？
哈迪斯正想入非非的时候，西弗斯开了口。
“小孩子真是麻烦啊，书里说什么星际强盗是劫富济贫的英雄都是骗人的，他们只是一群垃圾而已。”西弗斯收起书，从躺椅上做起来。
他的浴袍还留在躺椅上，哈迪斯第一次看见他赤裸的上半身。
他偏瘦，薄薄的一层肌肉并不明显，但是手感一定很好。皮肤很白，一点儿疤痕都没有，干净漂亮如同玉石。
哈迪斯错觉般认为他的身体近乎透明。
“好看吗？”西弗斯挑眉笑道，“你知道你的眼神很有趣吗？”
哈迪斯收回目光，疑惑道：“什么？”
西弗斯张了张嘴，但是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似笑非笑道：“……不，没什么。”
西弗斯当着哈迪斯的面脱掉了浴袍，穿上了自己的红斗篷，哈迪斯有些失望的看着他——他里面居然穿了裤子啊。
西弗斯给了哈迪斯的脑袋一巴掌。
“你最好把你的眼神改一改。”西弗斯冷声道，“不然我会忍不住想挖掉你眼睛。”
哈迪斯茫然的望向他，并不明白自己的眼神怎么回事。
“Samuel。”
西弗斯坐到驾驶舱，把手放上操纵球，说道：“驾驶权还我。”
“好的。”机械女声响起，“驾驶权全权交给您，精神匹配度95%。前方小行星带，飞船ZN-187提醒您，注意驾驶安全。”
“安全带扣好。”西弗斯笑出声来。
哈迪斯看到窗外广阔如同河流的小行星带，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手忙脚乱的坐到椅子上，慌张道：“哪儿有安全带啊？！”
西弗斯笑得更开心了：“没有那东西，我随便说说而已。”
哈迪斯还没来得及骂他，就被骤然翻转的飞船掀了个底朝天。
“你他妈的——”哈迪斯护着自己的头，死死的抓着椅子，“西弗斯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啊！”
“我的死亡是你的任务。”西弗斯笑得开心，“不要把你的事情怪到我身上！”
飞船一会儿倾斜，一会儿整个翻转，一会儿又上下俯冲，一会儿又紧急刹车。
哈迪斯随之在船舱里滚来滚去，他觉得自己要吐了。
他甚至不敢骂西弗斯，他害怕自己一张嘴就吐出来。
所以飞船降落在垃圾场的时候，哈迪斯摔出舱门，吐得昏天黑地。
“你他妈的……”哈迪斯吐了口唾沫，冲着西弗斯比了个中指，“疯子。”
西弗斯裹着斗篷，斜倚在舱门，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吐。
“谢谢夸奖？”西弗斯笑得恶劣，“我没说过我是好人啊，我本来就是疯子。”
哈迪斯还想说话，突然被一阵冲击波震到飞船舱门上。
哈迪斯觉得后背一阵钝痛，口中涌上腥甜。
西弗斯依旧站在原地，他叹了口气：“感谢Samuel吧，要不是飞船的保护层，你早就死了。”
哈迪斯抬头，这才看见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的保护层凹下去一大块，一个炮弹被保护层抵挡住，炮弹还在旋转，保护层已经变成了红色。
哈迪斯顺着炮弹望过去，对面一群人哄笑着站在一起。
西弗斯居然还慢条斯理的回到飞船里面穿衣服。
“保护层快要挡不住了吧？”哈迪斯慌张道，“做点儿什么啊！”
西弗斯慢悠悠的扣扣子，说道：“你不是有刀吗？用我教你的那些方法，砍掉它。”
哈迪斯看了看自己的刀，表情扭曲：“我……我？”
西弗斯停下动作，望着哈迪斯，重复道：“你。”
哈迪斯炸了毛：“这是炮弹啊！又不是训练时的子弹！我才十岁你他妈就让我劈子弹已经很过分了，为什么还要我——”
“警报，飞船遭受13-967型号炮弹攻击，请在三十秒之内进行相关紧急处理。”
“要进来了哦。”西弗斯对着镜子打领带，“Samuel要撑不住了哦。”
哈迪斯磨了磨牙，冲过去拿起了自己的刀。
西弗斯穿好西服走到舱门，哈迪斯脱力的跪坐在外面，面前是裂成两半的炮弹。
西弗斯勾了勾嘴角。
哈迪斯双臂发抖，巨大的冲击波震得他两个手臂发麻，他甚至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
西弗斯蹲在他旁边煽风点火：“好弱，真的好弱啊。”
哈迪斯抬手想打他，但是没力气抬手了。
西弗斯恶劣的笑出声来。
于是哈迪斯被西弗斯抱进飞船，换上了一身西装。
西弗斯解开哈迪斯衣服的时候，哈迪斯脸红的不像话，西弗斯嘲笑的扯住哈迪斯的脸，说道：“小鬼，你对我来说连个男人都不算，没必要害羞。”
哈迪斯咬了西弗斯的手腕一口。
西弗斯愣了一下，随即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己渗血的手腕，然后逐渐笑出声来。
“有意思。”西弗斯笑得很开心，“哈迪斯，你很有趣。”
哈迪斯冷笑一声，对着西弗斯做了个鬼脸。
哈迪斯着装整齐的跟着西弗斯去见了星际强盗的老大。
“你可以在这附近走动。”西弗斯在哈迪斯的脖子上系了一根红丝带，“这就代表你是我的人，没人敢动你的。”
西弗斯走进宫殿之前，回过头对着哈迪斯补充道：“好好看看你喜欢的星际强盗都是些什么垃圾。”
他转身走进宫殿里，红色的斗篷一角消失在金碧辉煌的台阶上。
哈迪斯站在金色的台阶下，还没有从冲击之中反应过来。
这个星球是个荒废的垃圾场，周围全是废弃的垃圾零件，残破又混乱，但是中心却是一个金子做成的宫殿，扶手是翡翠的。
奢华中透露着一种愚蠢无知的味道。
荒唐的炫耀。
哈迪斯突然觉得西弗斯说得对。
或许星际强盗确实不是书里说的那样。
哈迪斯挠了挠头，正准备四处逛逛，就听见远处传来呼救声。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手脚并用的从远处跑过来，她似乎看见哈迪斯了，不停的冲着哈迪斯呼救，哈迪斯警惕的后退了一步，然后那个女孩就摔倒在地上。
不，她不是摔倒了。
她是被狗咬住了小腿。
哈迪斯突然意识到了她会遭遇什么，他朝着女孩跑过去，喊道：“停下来！”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喊完，女孩身后的猎犬就咬断了女孩的脖子。
哈迪斯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女孩的头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眼睛不甘的睁大，还带着死前的惊恐和对哈迪斯的期待。
她就那么看着哈迪斯。
像是要用目光把哈迪斯一起带入地狱里。
猎犬撕咬肉体的声音十分刺耳，飞溅的血肉落到哈迪斯身前，哈迪斯失了声音，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是失了神的看着女孩的眼睛。
他杀过人的，他杀过三个人。
西弗斯告诉过他那些人是什么，一个是虚伪的背叛者，一个是残暴的奴隶主，还有一个是通缉令上的杀人犯。
他对他们没有感情，甚至没有感觉。
不过是一团死肉罢了。
可是这个女孩不一样。
她好小，看起来跟哈迪斯一样大，好瘦好弱，细细的手腕脚腕好像一折就断一样，虚弱得如同春冰。
她什么也做不了，她还没机会做错什么吧？
为什么……为什么会死呢？
哈迪斯终于回过神来，他看见自己面前是一个脏兮兮的靴子，靴面上有泥土和血液。
哈迪斯抬头，看见一个大胡子站在他面前，笑得露出一口黄牙，他叼着烟，笑嘻嘻的蹲下来，捏了把哈迪斯的脸，说道：“可惜了，居然是小婊子带来的，动不了。”
他回头望向身后那人，笑道：“别看了，狗吃饭有什么好看的，快来看小婊子今天带了个小鬼来。”
那人便围到哈迪斯身边，他又高又瘦，黑眼圈浓重，整个人透着阴沉和忧郁，嘴巴藏在围巾后面，乱糟糟的黑发卷曲着。
哈迪斯沉默片刻，干哑的问道：“你是……你是休斯吗？杀掉整个星球的贪官的那个阴郁的休斯？”
大胡子玩味的笑了一下，抬头望向高个子说道：“哎呦，休斯，你小子还挺出名的嘛。”
休斯盯着哈迪斯看了一会儿，开口道：“小孩子才信的故事罢了。”
他声音沙哑尖锐，如同用金属刻划玻璃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大胡子还想说什么，休斯说道：“乔，你把狗带回去，我带S的小孩到处转转。”
大胡子似乎对休斯言听计从，老老实实的跑去吆喝狗。
哈迪斯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个女孩的尸体，猎犬吊着女孩的胳膊走了，女孩的头还停在原地。
“没什么好看的。”休斯开口，“奴隶又不是人。”
哈迪斯默默的跟在休斯身后，休斯带着他走进一个斗兽场一样的地方，一进门，哈迪斯瞬间被嘈杂凶恶的叫骂声淹没。
斗兽场的中间是一群人和各种生物的混战，准确的说，各种生物单方面屠杀人类，更准确的说，奴隶。
哈迪斯觉得呼吸困难。
因为他们处在一层，一层是一群邋遢混乱的星际强盗，二层则是包间，是衣冠楚楚的大人物的包间，三层还有转播的记录机器人。
所有人都在看。
纯粹的杀戮和暴力。
哈迪斯看见奴隶里绝大多数的小孩子，颤抖问道：“为什么？”
“问为什么还真是小孩子的特权啊。”休斯嘲笑，“因为他们是奴隶啊，奴隶为什么是人？”
哈迪斯突然想起了西弗斯的话。
“末日教的宗旨是人人平等，奴隶也是人。”
“信仰这个教的也只有我了。”
“我五岁那年，教徒被奴隶主门折磨死了。”
啊，原来他的信仰在这个宇宙里，这么荒唐啊。
哈迪斯还是不解：“但是你不是杀贪官吗？你不是——”
休斯皱眉：“那是为了人，奴隶又不是人。”
哈迪斯说不出话来了。
哈迪斯终于明白了西弗斯的意思。
星际强盗是一群垃圾。
整个宇宙都是一群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