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洛城,一个地下医生。
我死了一回,但是又活了。重生在另一个世界里。按照惯例,我先把我的死法描述一遍。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走在昏暗的巷子里……
好吧,那其实是个很普通的深秋的夜晚。
秋风零落,枯叶飞溯,一阵云过,本就深沉的夜幕又黯淡几分。细琐的声音被掩埋在寂静中,空落的街上只有匆匆而过的风,连人影都看不见。
洛城从医院里回来,三千还在加护病房,没有醒来的迹象。
路旁梧桐枝支楞着枝条,路灯下投出一排排树影。灯光悉悉索索撒出来。照着一脚拖拉着鞋带的洛城。坚强地走过一段路之后,那根鞋带终于不负众望的绊了他一脚。
……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系鞋带吧。
空荡荡的街道上,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默默蹲下。这本是一起灵异案的开端,最后却成了一起凶杀案。
车冲上人行道。
洛城被一片白光晃了眼,一片空茫无措。
尖锐的刹车声直捣耳膜,震得轰鸣一片。身体被高高抛起,又摔在地上。一股寒流漫入肺腑,与体内温热的血液撞在一起。他后知后觉得感到疼痛,仿佛被粉粹了般的痛。
空气夹杂着深秋冷冽的风,自口鼻灌下,充斥着铁锈味,蔓延在四肢百骸中。侵磨着他仅存的意识。
他看到了。
一个人走了过来,蹲下来,伸出手。不是要救他,而是缓慢有力地扼住他的咽喉。
洛城的四肢在微微抽搐,眼前最后的光,随着窒息的冰冷,消散在荒芜渺茫的黑暗之中。
我是死了吧……
但是不知为何,我又活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我坐了起来,周围的摆设和布局同样陌生。
镜子里的脸血色全无,稚嫩乌黑的眉眼间带着浅浅的倦色,像一个熬夜打游戏,第二天却被迫早起的孩子。
对,是个孩子。
脑海里翻涌的记忆陌生而熟悉,这具身体的记忆与我生前的记忆糅杂在一起,却没有任何违和之处。
是重生吗?我闭上了眼,深呼吸,再睁眼。还是陌生的天花板,和陌生的房间,以及镜子里的人,活脱脱就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洛城细细梳理着,这具身体里残存的记忆。
前世他的死是个阴谋。在他身上的纠葛,恩怨,负担。昏迷不醒的洛阡,音讯全无的萧行,无休止的探查与追杀。都随着他的死灰飞烟灭了。
他却有机会,得以在一个新的世界里,重新开始。
或许这世上存在着各种各样平行世界,相同的人物,不同的选择和命运。当你在这里阖上双眼,那里的你或许刚刚苏醒,一切只是开端而已。
洛城躺在床上,盯着惨白的天花板,略感惆怅。
他是真的命不好,重来一次还是同样的衰运缠身。
他和洛阡刚从研究所里逃了出来。研究所在华国边境的深山老林,十里不见人,百里不见鬼,唯一的希望在于边境的巡逻武警官兵。
然后他没跑掉。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洛城缓缓叹息。
象牙色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进来一个男人。
洛城猛得坐起来,眼里满是戒备。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对他们下达追捕。
男人身形高大,左眼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眼下一直连到到额头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洛城毫不示弱,迎着他的目光看了回去。
眼前的孩子没有闪躲,病羸倦容,却没有丝毫的怯懦,也不是强装出的平静,就这般淡淡得看着他,静的令人心里发毛。
王老狗收回目光。心下略感诧异。隐约明白了一点老板给自己下的任务。
但任务只完成了一半。
“洛阡呢?”
王老狗嘴角一抽。“跑了。”
洛城吊着的一颗心刚放下,又被提起来。王老狗单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惯到墙上,指节卡着他的气管。
喉咙被卡得生疼,窒息眩晕扑面而来,洛城心下一横,借力一脚踹去,人是踹到了,脚也被反擒住了。
洛城被被狠狠摔在地上。
“为了你们两个小崽子,老子手底下损了五个人!”王老狗怒气难消,但碍于任务,又不敢真的下杀手。
当时,他们兵分两路,找到人时,洛城已经严重脱水,陷入昏迷。另一队发现洛阡的踪迹时,对上了一组武装分子。双方火力相差悬殊,人没劫出来,反而搭进去了五个弟兄。
当时老板再三强调,要活的,完完整整的活人。
也多亏了这句话,洛城才能全须全尾得醒来。
他昏迷了三天,顺着水路北飘了两天,醒的前一天到了内陆。说是内陆,但还是偏远得多,下是南海,上是山林,城市条件勉强过得去。这样的地方犯罪率很高,是一些境外集团犯罪的首选之地。
此时的洛城坐在车里。开车的是王老狗,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洛城会跳车逃走,开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但洛城没有云淡风轻的心思,他在思考接下来他自个会遭遇什么。
上一世,他和洛阡从研究院逃出,被军方所救,收留。在那里,他遇到了萧行。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与前世历程脱了轨,接下来他会遭遇什么。或许是监禁,是逼压,或是成为在他们失去耐心后的实验品……这一切都是未知。
但是这里还有三千,若是这一世是新的一生,只盼你一生安康。不会再像前世那般,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这是他如今唯一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