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眼中的光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奇怪物种,看起来是那么强大、那么勇猛。难免让人产生“将有一场恶战”的想法。
不过,当古独步再次出手,结果却几乎是立见分晓。
他对他那丝线的运用,当真是游刃有余。对方六只巨大的巨钳,在它们面前变得毫无用武之地,只能杂乱无章地胡乱舞动,发出悲惨的“咔咔”声。
“嘿头子,你就歇着吧,看我来给你表演一场‘狂人斗蟹’。”打斗之间,古独步甚至还有闲心回过头来,跟陵岑说话。
对手此时把握住了战机,最上方的铁钳猛地朝古独步头颅夹去。
陵岑并没有提醒古独步注意,她看出那是他的诱敌之术。
古独步在最恰当的时刻,一个飞跳,跃到了巨石之上,巨钳的对手则因缠上来的无形线而失去平衡,单膝跪倒在地。
这时,陵岑注意到了他后方水面的波动,他同样也看到了。
他们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巨型水花便喷涌而起。紧接着,两个身材稍小的个体从海里飞跳而出,直攻向古独步。
从身形上来看,新来的敌人们是女性。她们跟那巨钳者显然是同族,背后也生有六枚同样的东西,只是要稍微小些。
陵岑的星狙发出一击,打在其中一名女巨钳人身边的岩石上,惊得她向后一跳。而此时古独步再度出击,无数道丝线擦上两个女巨钳人的手臂。这让她们防御性地跳出好远。
古独步于是不再在意她们,又专注对付起那男巨钳人来。
不对。陵岑瞄到静立在远处的女巨钳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立刻抛出工具箱,并奔上前去。
女巨钳人们以四钳辅助双腿冲杀而来时,古独步果然措手不及。他甚至没有看清什么,一对怪力钳就到了他喉咙前方。所幸,工具箱化成的巨爪及时飞来,将他推开,他的颈动脉才没有完全破碎。
代替他受难的,是他身后那绿色的晶石。只听一声巨响,它已因巨钳一夹一震而完全粉碎。
“嘿!”古独步话未说出,又被陵岑打断。
“把他还给她们!”陵岑看着那男巨钳人喊道。
“好!”古独步立刻会意,收回无形的切线。
男巨钳人被放开后,一个不稳倒在一名女巨钳人身上。雄性的大个子抬起头,脸上竟是无限娇羞。
两个女巨钳人暂且停下攻击。
“我们休战啦,你们带着他快走吧。”虽说语言不通,陵岑还是对她们喊道。
一男两女三个巨钳人,朝着他们夹动着钳子,似乎在表达什么。
“你们很厉害,咱们也是,再这么下去两败俱伤就不好啦是不是?”古独步也喊道。
“咔咔咔……”这三声,是从一名女巨钳人口中传出的。它们是她锋利闪亮的牙齿咬合所致。她弄出了这么大动静,却没有一点疼痛的样子,足见那些牙齿是多么坚固。
总而言之,这女巨钳人以这特别的方式,在回应他们、跟他们说什么。
然后,双方都保持着警觉,向后退去。
到了水深齐腰的位置,两个女巨钳人拽着大个头同类,一猛子扎入海水中。接着,三道水痕向海洋深处而去。
“嘿头子,不愧是你!我原本没把那两个瘦小的当成一回事,哪想到她们比大块头危险多了。”待到看不见巨钳人身影后,古独步又哈哈笑到。
“从身体结构来看,小体格的女巨钳人能更有效地运用肢体武器,活动起来也明显比大块头灵活许多。他们应该是个女尊种族,所以你俘虏了男巨钳人,也相当于劫掠了她们的资源,这让她们非常生气。”陵岑分析道。
“那还好他不是被你俘虏的。如果他们的社会还是比较原始的结构,这男巨钳人说不定就要被浸猪笼啦。”古独步笑得更愉快了。
接下来,两人把现场简单收拾了一下,将采集好的矿石,放到工具箱化成的运输筒中,又拉着它打道回府。
方才打斗的过程中,陵岑录下了巨钳人的肢体数据。而回去的一路上,他们又看到了许多其他怪物,比如壳内涨了千百排利齿的巨大蚌型生物,比如会甩出狼牙棒样刺须的蜗牛型动物,再比如毛发可化为一条条昆虫腿的山羊状的东西。这些生物没有巨钳人那样的智慧,躲避起来也非常容易。它们的身体结构和行为数据,同样也被好好地存了下来。这之后,他们又寻了些隐蔽位置,放置了微型监控。
回到飞船上时,天色已稍稍转暗。
纱雪彤狠狠拥抱了陵岑一下,兴奋地跟她讲,他们带回了更多昨日的谷物,收获了大量能做成热菜和菜干的植物叶片、根茎,同时还采集了许多种子。回头她们可以研究种植各种作物,建立一个种植基地,然后再开一个养殖场。她说她会尽己所能建设这个地方,保全众人。
她的双眼闪着光,那其中并不仅仅是兴奋的光彩,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复杂情绪。
那让陵岑想起了一个叫做“轻躁狂状态”的名词。于是她伸出手,捏了捏同伴的脸颊。
纱雪彤稍稍一愣,很快又平静下来,“我是有点太过激动了。”
她转过身去,点了点全息屏幕上的计划图,又轻轻地说:“这不会是梦。”
屏幕闪烁变幻的光,打在她脸上,让她的神色看起来更为复杂和朦胧了。
“你是个好领袖。”陵岑拍拍纱雪彤肩膀,轻轻地说。她不清楚雪彤过去究竟经历过什么,只感觉那是幸福与极度的痛苦交织而成的回忆。
白鸠的报告则一如既往地是另一个极端。他用非常平和地语言,描述了一番垃圾污物处理设施的修建进展。若是能源供应没有问题,这地方可以在五天之后完工。
而比起建设,那些医学和生物学方面的问题,更是他的专长。当他看到陵岑和古独步带回的异种生物记录,便迫不及待地坐到副驾驶席上分析起来。
海棕子和他的一群助手,也把动力供应机组改造好了。不过,陵岑是从那些助手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海棕子本人并未回到舱中。
“他说他要自己呆一会儿。”他们说。
“对了,他真叫海棕子吗?他该不会就是之前新闻上那位?”然后,他们果然又讨论起他的传闻来。
“喜笑善家族?”
“对,在核心星系时,我刚扫了一眼那个新闻,元极天灾就来了,所以我也没来得及点开,也不知道里面说些什么。”
“喜笑善八代长子海棕子,被逐出家族。”有人甚至打开了指讯机上的缓存页面。
“咳,其实我觉得他人么,还挺好。”
“是啊,就是这贵族世家的事情嘛,真是挺复杂。”
“他一个人留在机房里,这会儿不会想不开上吊了吧?”
虽然对其他问题未加评价,陵岑还是及时地消除了他们的这一担忧:“那是不会的。”
海棕子当然不会上吊,他在机房里面听着各种嗡鸣,喃喃自语着哲学问题。
“我刚才做了什么?我在做什么?这一切有什么意义?我因何而存在?又将走向何方?”
陵岑和古独步带着一群人进入机房、准备测试动力供应机组时,他还未停下来。于是,众人并不打扰他地从他身边悄悄走过。
技术上来说,这海大少爷还是十分靠谱的,而配合他的一群助手,能力也非常强。他们拼凑改装而成的巨大方形设备,工艺上严谨又精良。
陵岑和古独步在一群帮手的配合下,把采来的矿石放入其中。不久,它顺利启动,矿石直接被加工成可用能源。然后,他们试着将其接入船体,又让它和备用能源箱交换,为整个飞船提供动力。测试结果没有任何问题。
临出门前,很多人犹豫着要不要打断海棕子哲学的沉思,夸奖一下他的才能,没想到他却先开了口:“什么时候吃饭?”
负责烹饪的人们已把饭菜准备好了。愣了片刻后,他们回答道。
比起昨天的猪肉宴,今天的菜品更丰富了些。从拌面到肉排到蔬菜再到腌制根茎,应有尽有。除此之外,厨师们还用那带着酸甜味道的茎叶和果实,简单地调了些饮料。
陵岑和海棕子等人一起返回舱中。后者拿了一份饭菜,便一屁股陷入椅中,沉沉闷闷地小口吃起来,那样子简直让人想叫他深闺大少。
而陵岑和纱雪彤去取自己的饭菜时,却被乘客们围起来。他们说要以饮料代酒,向飞船的两位主要管理者致敬。她们欣然接受。
“大家都辛苦啦!”放下杯子时,陵岑发现,也有人在向白鸠敬“酒”。
她看到生化人温和地笑了笑,喝下了果汁。他的身体并非沾水就会锈死的器械,虽说不需要吃饭,但偶尔进食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总而言之,几日的相处和合作,让人们越发热络了起来。
晚餐的尾声,一些活跃的人,甚至开始在空地间跳舞。
陵岑优雅地应和了一下部分女士和男士对她的邀请,小鹿般轻盈地盘旋了几圈后,又不露声色地引导他们把注意力转向别处。
然后她悄无声息地从人们背后走过,感悟着柔和灯光下的热情,思索着这周围、这行星上、这欢声笑语间,还有多少潜藏的秘密。
最后,她独自回到舰长室内,小心地取出在犄角星系时换来的东西,并照亮了蛋壳。她看到了更多成型的血管和有力的心跳,于是露出浅浅的笑容。
“既然能源的供应已不成问题,就让我们期待吧。”她把它们放入准备好的保温锅内。
而这里的一切,也都将如这两只小生命一样,慢慢地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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