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邀请

“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大脑协调性便不太好,参加各种体育考试,也都只能勉强拿到及格的成绩。星守组织让我成为无私者,其实还是很令人惊讶的。当然,现在我已经没有‘惊讶’这样的情绪了。”白鸠平淡地表述道,“总之,无私者手术后,我脑组织中的个人特点,大概是影响了芯片连接的稳定性。所以,我刚才尝试了一下自我调试,希望找到一种避免战斗失误的方法。”
“我明白了,”陵岑听罢,点了点头,“你量力而行即可哦。你有超常的数据收集能力和运算能力,对我们来说已经是特别大的助力了。至于偶尔的小失误,其实无伤大雅,甚至有点可爱。”
“可爱。”白鸠好像是回味了一下这两个字。
“就是总要留给我们这些呆呆的人类一点发挥余地,对不对?”
听到这里,白鸠露出了他那对应玩笑话的温暖笑容。
“头子非常优秀。作为人类,便比当年的我优秀得多。如果头子不是不想做‘无私者’,那么未来一定会是顶级的生化人。”
“你这么吹我,我超开心的。不过咱们就互相吹捧到这里吧,白鸠——”陵岑拍了下他肩膀。
“嗯。”
“以后你不要用‘性能’这两字来形容自己的能力了呀。”
白鸠停顿了一下,点头说:“好的。”
两人绕过了飞船残壁,目光几乎同时移动到了倒下的某只怪树身上。它的“树根”与三只同类不太一样,多了一块巨大的“瘤子”。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陵岑问。
白鸠扫描了一下,回答道:“嗯。只有它的体内有这个。”
他说话的同时,放出能量剑,试图将它割开。陵岑用她的机械爪帮了他一把。
最终,他们拿出了一只如篮球大小的树脂块样东西,那其中包裹着一小条合金状物质。
“嗯,像是某种义体。”陵岑猜测道。
“是的。它应该是吞食过这里的尸体,而这个东西,是那人生前的义肢。”白鸠说。
他们又搜寻了一会儿,再没得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便一起下了山。
“头子是因为仍把我当成人类,才会让我别用‘性能’来描述自己吧?”途中,白鸠问道。
“那你答应我的要求,是因为你出于责任而想让身边的人类感到满足吗?”
“抱歉,我下次会调整程式,让头子不会觉得不那么满足了。”
“嗐,跟你交流还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陵岑笑着拍拍他后背,“难怪海棕子那么想揍你。”
“我不会让海棕子或是别人揍我,因为那可能让他们习惯暴力,从而危害世人。但根据我的分析,头子是不会变成那样的。所以,如果揍我对头子有帮助,头子是可以这样做的。我不会反抗。”
“好了好了,快走吧,再说下去我真的揍你咯。”
回程陵岑依然想要开船,白鸠便安静地坐到她身边。
路上,白鸠微微低头做沉思状,显然是在分析方才所见的一切。
“他们说,因为爱不容三心二意,所以要杀死不忠之人。他们应全身心地属于‘那个唯一’。”将要到达两批巨钳人发生争执的地点时,白鸠忽然说道。
“哦?这是骷铃兰下属喊出的疯话吗?”陵岑猜测。
“嗯,他对一些读音的记录不算准确。但如果把那些声音连成句子、稍加修改,就可以看出端倪了。其实,它跟巨钳人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
“也就是初始行星上的那种古语。”陵岑说到这里,把船停下来。
“是的。不过巨钳人的‘咔咔’音,是把古语以暗码的形式读出来,所以骷铃兰在全无参考的情况下,大概完全没有把这两种语言联系到一起。”
陵岑略作思索。
“白鸠,你说,如果巨钳人直接去听这种古语,他们能听得懂吗?”
“这是有可能的。我认为,巨钳人之所以用暗码讲话,只是因为长期生活在水中,让他们的舌头和声带退化了。而他们的祖先,应该就是这种语言的使用者。所以原本的语言,或许还以某种形式留在族群之中。”
“没错,而这又牵涉到好多谜题。比如巨钳人祖先的真实等等。”陵岑注视着探测联络器。她又想了一下,然后把它递给白鸠,“既然是比较正式的联络,那还是用你的准确翻译吧。”
“头子是想要联系巨钳一族的领袖吧?”白鸠立刻会意。
“嗯,不知他们把另一个联络器带去了什么位置。如果那里不是太远,他们或许可以接收到我们的信息。如果没有,我们就再想其他方法好了。”陵岑说,“总之,先试试吧。”
“嗯。”
“向他们解释一下,今天我因有要事在身,没能带着翻译,亲自到方王面前,辅助并支持她判定捕鱼的优胜者。对此,我感到万分可惜、万分遗憾。如果方王及方王的辅佐者,对我们送去的证据和工具存有疑问,请务必联系我,我会很乐意前去解答。如果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请让我对方王表示祝贺。而因为这件工具,在我们躲避灾难一事上有重要意义,若是方王不需要使用它了,我们希望能将它取回。当然,问题解决后,我们会再送给方王两件同样的工具,辅助英明的方王进行各种裁决。”
“好的。”白鸠按陵岑所说,用联络器仿出巨钳语,发去了一份礼貌的文书。
没想到,他们在原地停留了三五分钟后,竟真收到了回复。
“我们已向方王转达了阁下的诉求,方王希望我们转告阁下:非常感谢您今日对公正的维护。工具会还给你们,不过除此之外,我希望亲自与公平的维护者一会。今晚粉月移到蓝月上方时,我的属下们将在初会的岸边等待,迎接阁下和阁下堡垒中的另一位王者前来。不必担心下水之事,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这回复既有声音,又有手写文字。
声音自是巨钳语,而文字则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
“它们是那古语本身。”白鸠说。
“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呢,还是另一种险境?”陵岑思索道。
书信中的“阁下”,自然是多次与巨钳人交涉的陵岑。而“另一位王者”,则显然是指舰长纱雪彤。巨钳人以女性为尊,之前又听到了联络器里传来的 “神秘语音”,想必是把这位舰长当成了真正深不可测的王者。
总而言之,今晚的时间表也要排满了。
收到联络,来岸边接应他们的,只有古独步一人。这是因为几个虚居人突然病倒,让人手紧张了起来。
回到飞船上后,舱内的焦躁气息便迎面扑来。
由于隔间都已被分配给了各种老弱病残人士,生病的虚居人们只能在自己放平的座位上躺着。
那些躺位周围都被拉上了帘子,旁边放着呕吐用的筒子。几个负责照料的人,在来来回回走动,帮他们拿药、营养丸、倾倒呕吐物。
原本跟他们邻座的人,此时都躲得远远的,用嫌弃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上厕所怎么办呢?”
“那还能叫别人侍候?自己爬起来去呗,做人总得有点尊严不是?”
乘客席的过道上,陵岑听到了人们抱怨。
她于是又稍加打听了一下。
原来今天第一个晕乎乎的,正是他们因海棕子被撞而认识的男虚居人。相处这么久,他们已知道这人名叫桂圆儿。
这桂圆儿引发了一系列连锁效应。就像打哈欠、大笑和恶心感会“传染”一样,四个虚居人见他如此,也都要站不稳或坐不下去了。紧接着,余下十名虚居人中的九个,亦出现了轻度不适。
唯一没有任何不适感的是草木心。
解释完情况后,人们继续抱怨:“我看那个大个头虚居人姑娘,是他们那里唯一有用的。其他几个不帮着干活儿不说,还得别人为他们操心!”
“是哟,因为沉迷游戏,身体才变成了那德行,到头来还让我们照顾,我们欠他们的呀?若不是看在舰长和头子几人没日没夜付出的份儿上,谁管他们?”
其实,虚居人不只是沉迷于虚拟世界,他们的身体构造,早已因常年的浸泡而改变了。正因为离开营养液和营养气体,可能会让他们出现意外,给供养者造成经济损失,双方的协议之中,才有禁止擅自离开营养罐这一项。
突如其来的天灾,让虚居人得以重新选择人生。但如今看来,这自由也是种逆境。
陵岑有点在意虚居人们以后会走哪条路,是养好身体,成为劳动者,还是带着这身份郁郁而终?不过,她现在必须先把精力放在急需解决的问题上。
纱雪彤听罢陵岑和白鸠的报告,对那巨钳方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非常期待与陵岑同去觐见。
而夜晚到来前,星守四人又分析了一番今天的发现。
星匪们的尸体图示被白鸠导入飞船系统。尽管呈现在交互屏上的图片,并不是血淋淋的现场,而是白鸠所绘的结构示意,但看上去还是非常诡异。
“……就像是这样。”白鸠指着它们解释说,“我们不能排除,所谓的‘自相残杀’其实是外物作祟。但这种‘外物’如果真的存在,那它们一定具有非常细小灵活的肢体。”
“细小灵活的肢体,又能让人说出巨钳一族祖辈的古语。哼,听着元素有点多啊。反正到目前为止,你们还没发现这推测中的‘外物’留下的痕迹吧?”海棕子质问道。
“未必哦。”陵岑看看白鸠。
白鸠点点头,取出了他们在怪树体内找到的块状物。
“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发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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