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驶入站台，停靠在偏僻一角；白雀跟随人群下车，走在最后面。
这是西国王城最后的原始列车，供平民往返使用；在这座世上最繁华的都城里，荣光与灰败并存，整座都城布局以王宫为中心向外蛛网状发散，离王宫越远的地区便越落后，住在城市边缘的平民甚至付不起新款列车的票钱。
在离开阿斯特城前，白雀已经采购了一身便服，简朴的棉麻衣裤让她看起来就是个出来闯荡的普通女孩；身边有人挤来挤去，白雀就顺手买了串糖葫芦，边啃边跟着人群走。
渐渐地，拥挤的人群稀散开来，三三两两回到附近的旧房子里，白雀擦掉嘴角的糖渣，慢慢走过积水的小巷，把竹签丢在满是污渍的垃圾桶里，迈上王宫所能福及的大道。
如果说西国王宫是都城心脏，那么神启武装厅便是保护心脏的盾；这面盾分为三处，每一处由三大神启武装中的一人管理。
白雀径直去了第二大厅。
木制长廊上昨夜残花犹在，挽着古鬓的布衣女佣正打扫院子，额角汗珠亮晶晶如脚下湿润的青石板路。
见到白雀，女佣行了礼，示意季灵祈在内室。
白雀点头致谢，循着薰香味道一路深入，最终在一处小溪旁站定；而汩汩溪流的对岸，身形娇小的女孩坐在纱幔围绕的朱漆木亭里，裙角白如初冬落雪。
“回来了？”察觉到来者气息，季灵祈头也不回，只是按下机关，让水下小桥浮出溪面，方便白雀过来。
“是啊，幸亏实验成功了，不然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次。”白雀走过去，在季灵祈身边坐下，开始吃案上的点心。
“既然任务完成了，就赶紧做作业吧，明天老师要检查的。”季灵祈把卷子递过去，白雀遭此横祸，差点被点心噎住，瘪着嘴接过作业卷。
是的，除了还在执行任务的“夜枭鸟”已经结束学生生涯外，十六岁的“龙雀”和十二岁的“幻兔”还处在需要每天做作业的阶段；在训练过程中她俩也会经常一拍脑袋想起作业还没做完，遂火急火燎利用休息时间做作业，如果错的题多还会被老师罚抄，也算是武装团中一大奇观。
“等会就是唤醒你的克隆人的时候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季灵祈写完一张卷子，把它对折好放在一旁，“毕竟你要亲自教导她，听说克隆人像小动物一样，会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格外亲近。”
“得了吧，这事就离谱，我连宠物都没养过，还让我去养人？万一她喊我妈咪怎么办？”白雀耸耸肩，不自在地转着笔，“而且我可不想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依赖我……最好她永远别见到我，没人会乐意知道自己是个复制品。”
季灵祈放下笔，瞥了一眼白雀，沉默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晚的王都实验室里，所有研究人员都在忙碌，以确保能万无一失地唤醒那个珍贵的克隆体。
神启武装不仅本身不可复制，就连其穿佩者也像被施了诅咒一般难以克隆；就算在科技如此发达的条件下，大量科研精英也耗费了五年才成功这一例，而且在克隆体完成后，数据马上又不能用了。
实验室二楼的开放式走廊上，白雀和季灵祈穿着无菌服往下观望。
“感觉像看着自己的尸体。”白雀心情复杂地说。
“我理解，等到我的克隆体做出来了，我的心情也会和你一样的。”季灵祈说。
实验室中央的培养皿已经在准备排水，研究员们缓慢推进操作杆，那些管道一根根剥离女孩的身体。
白雀不自觉屏住呼吸，居然有点期待她睁开眼睛的样子——尽管那张脸每天早上洗漱时都会看到。
神启武装固然强大，但对身体的负荷也是极为恐怖的，白雀深知自己或许不久后就该退出，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一个和她基因相同的影子。
虽然嘴上说着对克隆体不感冒，白雀还是想来看一眼，看看这个将来会继承自己的女孩。
下一秒白雀就被警报声吓了个激灵，整个实验室红光大作，研究人员焦头烂额地输入指令，培养皿却毫无反应，只有沉睡的女孩在营养液中渐渐沉下去。
“操作失灵了！面罩氧气最多还能坚持十秒！”研究员大吼着，“去找工具来！快！”
季灵祈刚想下去，白雀已经翻过护栏跳到一楼，逆着人群向培养皿狂奔过去；每跑一步，白色机甲便以她的四肢为起点，如鳞片或海潮般层层翻涌而上，无缝扣紧，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盖过警报，最终将一切喧嚣结束在一记重击里。
随着防弹玻璃的碎裂，半透明的培养液喷涌而出，白雀伸手抓住女孩，抱着她回到地面，季灵祈也赶了过来，脱下无菌服盖在女孩身上。
研究人员围了过来，白雀摘下女孩的面罩，看着她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茫然的浅褐色的眼瞳，看得白雀有些无奈。
“我是谁？”女孩迟疑地问，“你们又是谁？”
“他们会告诉你的。”白雀褪去机甲，将她交给研究人员，“至于你的名字，就叫叶字吧。”
女孩被研究人员带去做身体检查，剩下的人打扫一片狼藉的现场。
“你打算怎么教导她？”季灵祈问。
“这好办，她的机甲不是已经做出来了么，我打算训练一下她的战斗技巧就带着她一块活动。”白雀随意地说，“反正我的战斗记忆已经编入她的信息库了，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季灵祈不置可否。
“说实话，我不太明白现在的心情。”白雀沉默了一下，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反对克隆生命……可现在有很多事，不克隆就会脱离正轨，比如大量劳动力，比如神启武装支柱。”
“这是个死循环，白雀。”季灵祈说，“与其烦心这个，倒不如准备一下几天后的交流会吧，女王的意思是让你和叶字一起访问盟国——北国‘寒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