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下来以后整个人便不那么的有拘束了，甫一回去，我整个人便挂在了云霁的身上，“那你明天可有什么东西想要吃用的，出府可以一并采买；母亲允了我明天去伯母家问询选伴读的二三事了，我们趁机出府，也好买些吃食嚼用——母亲寻常日不让吃的那点心糕儿，也可以偷偷买来吃了！祖父和伯父一家一起住，他老人家向来是疼我的，如今也可以容易的得而一见了！”控制不住欣喜，我在她袖子上扭股糖一般蹭来蹭去，“我可以去参选了！明天也会有很多东西可以吃！没有比这样的事情更开心的事情了！”
“府里每月都会允准下人出去采买的，小姐其实不必大费心思专门考虑我……”说到这里，她脸颊微红的低下头去，好像对于那些“母亲对我的德行考较”的担心疑虑还没有散去，“但其实夫人也只是允准了小姐去问，如若明天问到的不太好……”
我便急急扑上去捂她的嘴，“啊呀！还没有问还没有选，我们就别说问到的结果不好的这样的丧气话啦！省的我从伯母那里真的问到了什么不适合去参选的事情，到时候你还得担一个乌鸦嘴名头！”见她一副好似说错话了之后的窘迫神情，我便递了新的一条雪白帕子给她：“喏，用它擦擦嘴，然后对着门外扬三下，就没有过那什么应选不利的劳什子了，你且快去，就当你什么都没说就好。”我顿了一顿，“只是我明日要去点心铺子里偷吃那椰汁红豆糕的事情，你可勿要让母亲知道，她说那糕点太甜了伤了牙齿不说，还会脾虚气滞——可是不吃它呐，我觉得我就得成日挂虑伤了心神了。”
我见她“噗”的一笑，然后依我所言对着门外扬了三下那罗帕，方知她也是真正释怀了。而我逢了喜事，颇有一种想要把它告诉所有人的乐意，“兄长不是在书院就读吗，他几日后才会回来呢？阮姨娘那边不知会怎么想，那我如果选上了伴读是不是就不能常常回家来去见弟弟了？唉，这诸多事情一来，可真的是……觉得自己如若选上伴读之后好多事情都会变了呢。”
“小姐今日可是当真欣喜，满腹都是真的应选之后的憧憬。”云霁轻轻地用手指敲了敲脑门，“不过今天还有一天，小姐还是可以想一想明天见到大夫人之后如何说如何问的。”
我一听此话，“腾”的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坐在了书案前，“云霁帮我磨点墨……啊不用了，昨天习书剩下的墨还没有完全干掉，凑合着用用……啊你帮我把我的茶杯拿过来，对，就是没有茶叶的那个。”见她拿过了茶杯，我便一气倾了许多进砚台里，之后用搭在一边的墨块搅了一下，“云霁，你说说我倒的水是不是有点多？”
“水倒得多不多其实次要，重要的是如果夫人看见您是这样磨墨的，我害怕您少不了挨夫人的一顿管教……”她似乎是被我突然的冒失吓到了，小心斟酌的才说出了这样的评价，“要不，还是奴婢为您磨好墨汁吧。”
“哎呀，房间里就别奴婢长奴婢短的了，那般的酸气。就算水多了一点，这墨汁想必还是能用的。”我提起一支细笔，沾了少许墨汁在纸上点了一下，“……这颜色太清淡了，好像不太能用的样子……”我清清嗓子跳下椅子，向她做了一个长揖，“那这厢就有劳好云霁再帮我磨点墨啦！”
“啊……奴婢……我可不敢受小姐的礼。”虽然有些拘束，但阁子里确实也不用分尊卑上下，些许不自然之后她就缓和了过来，拿起墨块，一下一下的在被我加多了的水里仔细的磨，轻重来回之间，倒也显得非常有度。
“云霁啊，你说你和冰萤一样，都只大我两岁，为什么你们两个的性子却如此稳重，就像你现在磨墨的样子，就让我觉得美观大气；而我自己磨得的墨，就会被父亲、夫子和哥哥说些‘墨中有未化之粒，犹言磨墨之人心躁‘这样的话。冰萤真的好安静啊，让她煮茶点茶或者是做些花艺摆件之时，她可以好久一直在那里做着，可以几乎完全不动，我看了都觉得闷，但是你们却真的稳重多了。你们的稳重都是怎么练出来的啊。”我无聊的看着她磨墨，手里拿着刺绣的线绷子却只觉急躁下不了针，索性放到一边，“而且我也不知道冰萤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回家探亲已经快要十日了，应该已经快回来了吧。我觉得以母亲的性子，估计又会说让你们磨一下我，但是这什么磨啊磨的，属实会无趣的紧，还不如听云霁讲一些公主的趣事——你还知不知道其他的趣事了啊。”
“什么无趣的紧呀？刚刚听你们在外面说我，不会是在说我无趣的紧吧。”帘子一掀，却是冰萤解落大衣踏了进来，“不过这里当真暖和，如若春日一般——我先站在这里烤烤火罢，莫要过了寒气给你们；我这脚是雪地里走来的，烤干些也可以不用把泥迹子踏的满屋都是。”
“当然不是说你无趣的紧啦！”我坐在案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拂尘的毛敲击着书案，“我是说母亲如果要让我磨什么性子的事情无趣。对了冰萤，你知道吗！母亲允准我去伯母那里问公主伴读参选的事宜了！可以争取到母亲的一个同意，这已经是我努力的一大成就啦！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比如琴棋书画刺绣针功一类的要练，但是能日常生活在宫廷之中同宫中之人往来已经是莫大的一件好事了！你知道什么有关公主的故事吗，如果你知道的话，快快讲给我听，我现在对这些东西正好奇着呢。以及我要是选上，姐姐或许就可以不用当王妃了！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啊！”
“小姐看起来不很想要大小姐当王妃的样子？可是大小姐如若当了王妃，小姐不也可以日常得进宫里，也有了参见太后的资格，那不就实现了小姐可以见到太后的愿望了吗？”冰萤初初回来，还对很多事情显得有些不明所以，“小姐不是在选伴读的风声出来之前就已经想要见太后了吗？”
“哪里啦，现在你家小姐又不是你当时的那个满脑子都是见见太后她老人家然后欣赏一下什么是威严的不经世事的小孩子啦。更何况姐姐昨天被母亲说了一嘴，说什么太后可能要让他给哪个王爷当王妃，她都哭了，可见这王妃呀，可真的不是什么好差事。”被她提起我旧时的愿望一揶揄，我瞬间有些尴尬，只好拿了些姐姐的话题当筏子转开，“只是说那些可以进宫当伴读的女孩子，个个都是顶优秀的，我也想成为那种可以被认可的优秀女子，这么说似乎也没有什么错的样子。”我挠了挠额头，“如果真的可以和姐姐那么厉害，那不也是我求之不得的运气……哎呀！云霁你也不叫我一下，刚刚磨好的墨又要干了……那你帮我抽张裁方了的熟宣来，让我少少的写一下今天应该做些什么，记下来免得混了一天忘了。”
“是，小姐，不然您那上好的茶水就要干掉了。”云霁忍笑，从一边的架子上抽下了一张熟宣放在我的书垫上。冰萤更是听到了那一句“茶水”以后就笑个不停，“那看来小姐这墨汁磨的也当真特别了。”
我稍微蘸蘸墨汁，但是思绪一团乱麻，很难落笔下去，“问问女红的要领，对于诗书考较的注意点，……还有，还有太后她老人家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端庄周正博学多才？真是难想。问问具体需要多少项技能，别的似乎也想不出来了。”胡乱在纸上下了几笔，便把毛笔搁置回了架子上，“对了，你觉得阮姨娘和弟弟会知道我去参选这样的事情吗？”
“类似的风声还没有传出去，他们想必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小姐此番确实是有些心急了，倒也不必在去问之前就闹得人尽皆知。”冰萤在侧稍稍说了一嘴。
“其实也不是宣扬，就是想要去和姨娘聊聊关于这个的天，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弟弟了。过去看看他们，好歹也舒缓舒缓——我现在确乎紧张的紧。”絮絮的说了几句要聊的事情，雪也稍微的小了一些，我和着冰萤一起，递了房帖便朝着姨娘的屋子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