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烫手山芋

虽说凶手伏诛了,可是那晚的惨状仍是吓到了不少人,船上氛围也奇怪了起来。
因为老舵手死了,船上还剩下两个老舵手的徒弟,船长知道了船上有贵人,不敢冒险,天一亮便令人划小船出去找新舵手了。赵菡珠那日坐到了后半夜,和覃老,船长商议后面的事情,最好还是到官府那里投个底,不然这出了人命也不好交代。
赵菡珠有些头疼,便回去了,这事左右都是个麻烦,自己搅和进去了,这麻烦要是不处理好,她这一行人也不好走下去。
自那日过去已两日了。新舵手到是来了,可船还是停着没开。船上不少人都吵嚷了起来。想下船的,想快点出发的,想那宝贝的…
赵菡珠皱着眉,听张侍卫说那个人这两天很不老实,老是想逃出房间。她目光转到桌子上的玉髓,说:“把他带过来吧。”张侍卫领命下去了。这玉髓从仆人口中问出来了,确实是李掌柜从这人身上拿的。这东西到她手里的这两天,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打探,就是想问她卖不卖。
左右这人也不是她的人,这般麻烦…她还未思索出结果,人却是到了。男人被带了上来,低着头像模像样的朝赵菡珠行礼,却没有张侍卫说的那个疯样。男人抬起头,眼勾勾地望着桌子上的玉髓。赵菡珠朝婆子扬了头,婆子把东西递过去,男人连忙拿过来戴在了脖子上,戴好了又垂头摸了摸,才看向赵菡珠,他嘴巴动了动:“啊啊啊”
赵菡珠不想看他的脸,侧头捏着眉心,无奈道:“他怎么还不会说话?”张侍卫连忙请罪说这两天疏忽了。
“算了,放他走吧…”听到她没有怪罪,张侍卫就想拉人下去了,可这人却还站得稳稳的不愿意走,眼睛又直愣愣地盯着赵菡珠。
嘴里又继续“啊啊啊啊”的。张侍卫抓着他拉下去,这男人还是扒拉着门不想走。连赵菡珠都忍不住看过来,面带疑惑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张侍卫满头大汗,紧张不已:“夫人,属下也不知道。”“行了下去吧。”张侍卫叫人把人扛下去了。赵菡珠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看到那张相似的脸了。虽然她知道他们是两个人,可是看到了总是会不自觉想起沈秋容。
她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如果秋容没有认识她,也许就不会早早去了。
她这边胡思乱想的睡了个午觉起来,就有婆子进来说,李掌柜的儿子求见。她扬了扬眉,让人带进来。
“夫人安好,俺是李掌柜的儿子千万,多谢夫人帮俺找到凶手报了仇,小人有个不情之请…”李千万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说吧,什么事?”
李千万拿出一个小盒子说:“这个,这个东西要了俺爹的命,俺不懂这个是什么,最近好多人找俺想要买,俺…俺害怕,索性想把这东西送给夫人,请夫人带走它。”
赵菡珠挑眉看这个李千万,轻声开口问他:“你确定?”
李千万点着头说:“俺没有保护这个东西的能力,俺也害怕这个东西会害了俺的命,只有…只有夫人能守得住,俺也相信夫人不是那些人。”
赵菡珠低头转着团扇:“也罢,这个东西对于你们来说确实是个烫手山芋,对我来说,不过可有可无。那我就收下了。”
李千万松了一口气,叠声道谢离开了。赵菡珠把人都谴下去了,才打开那个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泛着白色光华的鳞片。
她伸手从自己领口摸出一把平安锁,随即解下来放到手心,拧开平安锁的扣子,里面赫然也是一枚鳞片,只不过这片是深蓝色的,光华流转之间很是美丽。
“这究竟是什么鳞片?”
“这个平安锁,据说是母亲留给我的。”
她这两年才发现这锁还有暗扣,打开的时候发现了那片蓝色的鱼鳞。很是奇怪。
她记得小时候,她无意之间看到了她父皇随身带着的香囊里也有一片。而且他很是宝贝的样子,谁也不给碰。
可是后来,她父皇病中时,她被召去见一面,发现那个香囊不见了。而且那个时候父皇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似惧似恨,还抓了她的手要咬,吓了她一跳,后来没多少天,她父皇就死了。
而那一段时间,四弟的身体也没有那么虚弱了,都是他在照顾父皇。大哥忙着朝中的事,本以为会是大哥继位,可却是自幼体弱的四弟,虽然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健康很多了。
自那日见到那个鳞片开始,她就觉得怪异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人丢了命。”她喃喃自语。
用指甲刮了刮那白色的鳞片,没掉粉,还很坚硬,像鱼鳞但又不懂是不是。她把蓝色的鳞片放回平安锁里,戴回脖子上。
赵菡珠坐在窗边,想起小时候,在父皇的书房里,那些世俗奇谈的书。
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鲛人的,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鲛人吗?
她此时有些疑惑起来,难道这些鳞片和鲛人有关?她隐约记得《博物志》①有言:“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又曾听闻:鲛人的鳞片可治百病,延年益寿。
可是,要是真的如此,她的父皇也不会缠绵病榻那么久了。不过是惹人垂涎罢了。那个白色鳞片的盒子被她随意放在了妆台上。
日落昏黄,一艘中等楼船靠了过来,是官府的人来了。
赵菡珠在房间里吃鱼,正吃得心满意足,婆子上前把这消息告诉了她。她吃鱼的动作顿了下,又继续吃了几口,才让人撤下去。
婆子们帮她换了身衣服。她才带人去客栈那边。吃东西被打断,肚子没饱,赵菡珠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冷着一张脸进了客栈,就径直找了个桌子坐下,手里捏着帕子,捂了鼻子向覃老问了声好。转头看向那几个衙役说:“怎生这时辰到了?正巧吃着呢,有什么就问吧。”
衙役也听说了她是西河公主府的人,不敢怠慢,连声道歉,仔细问了一会,又看了西河公主府的腰牌才算作罢。
“既然事情已了,凶手也已伏诛,那么这案子便算结了,这几个罪人的尸身我们就带回去了。这份状纸我们也已写好,请各位过目,若无异议便写下诸位的名字。”
赵菡珠看完,利落地写下西河公主府沈氏见证几字,便起身率先离开了。结果刚出了客栈的门口就碰见那个怪人。
披头散发又狼狈的男人顿了顿,随即抬脚走过来,到赵菡珠身前五步左右就被拦住了。那男人张嘴就说:“我…我…找…找…你…”的含糊不清。
赵菡珠有些新奇地挑眉:“这才多久竟然会说话了?看着也不傻啊,怎么这副模样。”说着便转身往楼上去了,男人也远远跟着她们上去。
看到她进了房间便也想进去,却被拦在门外。
“我…我有…”他顿住了不知道怎么说,一时间急得手都乱划起来,婆子们仔细伺候着赵菡珠洗手准备继续用膳,她抬手让她们退下了,自己撑着下巴看着门口的怪人,看他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的,突然笑了一下。
有些事情逃不过,那么只能正视它。
“让他进来吧,去烧壶茶来。再上些点心过来,我不想吃了。你们…”她还未说完就听见“咕咕”的几声。
寻声望去,正是那个奇怪落魄男人的肚子里发出的声音,赵菡珠有些诧异地问:“难道你还没吃东西?”
男人有些窘迫,但还是朝她点了点头。看着他那身衣服还是从她这儿换出去的那身,赵菡珠皱了下眉,过了一会才说:“那你吃吧,这些都可以吃。”
婆子们面面相觑,想说什么但是不敢。
那男人眼睛亮亮的看着赵菡珠,生涩地朝她弯腰作揖拜了拜,有些拘束地上前,一边看她的脸色。
看到她起身就停下了脚,定定望着她,见她只是转身走到窗边坐下,脸上平静地看着他,他才慢慢走到桌子前,刚弯腰想坐下,又思及刚才看到她洗手的那一幕,便又起来走到洗手的地方。
学着刚才她洗手的样子,还擦了擦手,才回到饭桌上。他闻着香味,不断地咽着口水,但是接下来…他就不知道了。
他只能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求助。赵菡珠脸上带着笑意地看着他,让婆子们过去教他怎么用筷子。
但是很显然,他并不会。换了勺子才他拿得起来,那些婆子围在他身边让他很是紧张。
赵菡珠看出来了,让婆子们到自己身边候着,自个坐在塌上,边看书边吃着点心。粉色的花瓣糕点被她一双素白的手捏着,说不出来的美丽。
男人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狼吞虎咽的吃东西,耳朵却悄悄红了。
过了一会儿。
“啊啊”
赵菡珠听到他又开始啊来啊去了,抬头望去,只见那人脸色通红,满头大汗,张着嘴巴吐着舌头。
见她看过来连忙指着桌子上那盘红彤彤的菜给她看,还比划手。赵菡珠看了那盘辣椒才恍然,有些好笑地让婆子给他递水。
“看你这模样,竟是吃不得辣?”
“把那盘辣的撤下去吧,你吃饱了吗?”
男人一边喝水一边看她,闻言放下了水,低头拍了拍肚子,然后朝她摇了摇头。赵菡珠看了看桌子上五六道菜,才过这么一盏茶,那些菜就吃得差不多了。
那盘辣椒在最边缘,想是他把面前的菜都吃完了,还没饱就去勺那盘辣椒,结果吃不得辣,把他辣得吐了舌头。
赵菡珠眉开眼笑地说:“那也不能吃了,撤下去吧,拿些点心给他,带下去给他换身衣服。”
男人顿时有些急,又开始咿咿呀呀了。赵菡珠听得有些头疼,挥了挥手,让人把男人带下去。
她无奈道:“让人教他说话,拾掇拾掇,这几天别带上来了。最好给他找张面具戴上…”
男人好似明白了,不再开口,下去的时候还巴巴地看着她。可把她逗乐了,觉得这个男人甚是奇怪,不像是个傻的,行为却像个孩子一样,笨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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