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今天是你妈的生日，和我一块儿去看看你妈。”
十五岁那年的一个清晨，林灵坐在窗边。
余然已经走了一年。
林灵穿戴上校服，走到林宏面前，对着林宏甜甜地一笑：“让妈妈看看，我新上了高中。”
林宏大多时候残忍得可怕，但上了年纪，柔情愈发放大，听到林灵说这话，竟然红了眼睛，他拍了拍林灵的背，说道：“真是好孩子。”
林灵坐在车上，开始犯困。
她想自己是很爱余然的。
只是余然的死，她很早就习惯了。
况且余然的死，对余然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可林宏直到今天还要对着余然的照片拭泪。
她不能表现得比林宏还不在意余然的死。
她试着挤了几粒泪，喇得脸生疼。
“你妈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葬在这个小公墓。”
林宏抽了口烟，继续抹泪。
林灵知道为什么，这是余然送给她最后的礼物。
余然隔壁不到五米的地方，墓碑上刻着一个名字。
陈罗毅。
这些年林宏自知对不起余然，一心想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严令禁止余然和林灵去祭拜余然的姐姐余溪。
只是那天还死了一个林宏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他对林宏而言和路边的蚂蚁没什么分别。
陈罗毅，她的亲生父亲。
下班后回到家，冲进大火，想要救出自己妻女，却在火场里死去。
林宏望着远方悼念爱人，眼神却忽的一怔。
林灵顺着林宏的目光望去，看见了陵园下的少女。
她穿着校服，手里捧着白花，正一步步向上走。
少女纤弱玲珑得像一支细弱的花，一头长发扎起，眉眼淡淡透着些锐利感，清丽中透出些难以明说的艳丽。
林灵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林宏的反应。
少女的余然，应该就是这个模样。
林宏皱了皱眉，看得更仔细了，对林灵说道：“灵灵，你看，那是不是……”
林灵本能地转换了位置，挡住了他视线，说道：“那是我们学校的校服，估计是我的同学呢。”
“你的同学……”林宏在林灵面前还是整了整神态，说道，“是。看你们的衣服都一样。”
林灵看着少女越走越近，看着少女几乎走到了她面前，从她身旁走过，把那捧花放到了陈罗毅的墓前。
没错，是她。
乍看之下，这少女简直是余然的年轻版，但仔细看她的脸，却能隐约看出些林宏的影子。
只是林宏显然没有发现。
林灵近乎是在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个少女。
余音砚。
林灵在心底叫她的名字。
你活下来了。
还这样美丽地活到了这一天。
可是现如今，当务之急是把林宏的注意力赶回来，林宏这些年虽然温和稳重了些，但到底还是个畜生。
被畜生盯上不是好事。
“爸爸。”林灵叫了林宏一声。
林宏终于从幻觉中醒过来。
“大妈不是说让我们早点回去吃午饭吗，大姐下午就要出国了。”林灵补充了一句，“大姐又要假期才能回来。”
林宏点头，却对林灵说：“阿灵，都是同学，你去打个招呼吧。”
林灵在心底骂了林宏一句。
犯风流病犯到十六岁的少女身上，还是他的亲生女儿。
然而林宏下一刻说出一句更叫她吃惊的话。
“你说阿湛会不会很喜欢她？”
“快去，打个招呼。”林宏催促林灵。
林灵盯着林宏，心头觉得讽刺，嘴角却微微一扬：“爸爸，你忘记了，阿湛有一个小女朋友，是大妈千辛万苦撮合的。”
林宏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道：“还好你提醒我，是我想得不长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