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岑乐

警局中,陈纾音坐在一边,孟雪思在内的三个警察坐在对面。
“七月的时候,我和我当时的男友林湛分开,在路上,我被三个人挟持住了。”陈纾音叙述着。
“是七月九号吗?”对面问道。
陈纾音试图回忆,然而回忆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上了一层纱,任由她如何努力,都只能看见轮廓。
“根据林湛的报警记录,以及当天该小区车辆的进出状况,基本可以确定时七月九号。”孟雪思回答着,抬眼看了陈纾音一眼,“没关系,慢慢说,记得多少说出来就好。”
“他们应该是使用了什么麻醉剂,到我有意识的时候,车已经驶离城区。我的手脚都被缚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装作没有清醒。直到他们把我带进一间很窄小的房间,然后岑明恺就出现了。他们把我压住,给我注射了毒品。在那之后,我的记忆就变得很模糊,等到我再有意识,我已经不在那间房里,我发现自己泡在浴缸里,并且发现岑明恺在我意识不清的时候,和我发生了关系。”陈纾音喝了一口水,压住微微颤抖的语调,“之后大概一个月,他们每天都会给我注射毒品,我大部分时候,都不清醒,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岑明恺在我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多次强奸了我。一直到今天发生了火灾,我受伤被送到医院。”
“你和岑明恺之前有什么关系吗?”
陈纾音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前男友的朋友。”
“这次案件,一切情况属实的话,上了法庭,需要你把一切重新阐述一遍,可以吗?”孟雪思问道。
陈纾音点头,说道:“我可以。”
陈纾音的手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眼前涣散开来,一股寒意从她的骨头里泛开。她的大脑无法思考。
“我可能,需要一个,自己待着的空间……我,我不能这样。”
陈纾音浑身颤抖起来。
“我……”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她的骨头里泛出来。
“疼。”陈纾音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求你们,送我去……”陈纾音的意识消弭之前,她说,“戒毒。”
陈纾音的时间从那一刻开始停滞,每一秒都如同被架在火堆上一般,她恍惚地想,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人能不能活到下一天都未可知,她为什么非要把这个东西戒了。
她几乎后悔从此岑明恺那里逃出来,岑明恺至少能给她用不尽的毒品。
她太痛了。
或许,她还可以联系林湛,林湛说了会帮她。大不了求一求林湛。
她在清醒而痛苦的现实里跪地求饶。
然而她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她已经在戒毒医院里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她渐渐对这种痛苦习惯,甚至于,这种痛苦开始消弭。然而巨大的空虚袭来,她无比怀念那飘在云端的日子,只是这种怀念与理智可打一个平手,让她不再主动地寻求毒品。
她的头撞得血肉模糊,伤好了又包扎,包扎了又受伤。
这天有人来看她,声称是她的远方亲戚。这是她状态转好后,来看她的第一个人。
陈纾音在讶异之余,有些期待。
她仍然期待着有人挂念着她。
可来的那个人,她并不认识。
那是个保养得当的贵妇人,看不出年龄,皮肤白皙,每一缕发丝都是美丽的。她见到陈纾音时,微微一怔,一双娇贵的眼细细地审视着陈纾音。
面前的少女消瘦而苍白得不似人形,然而一头黑发却仍旧光亮,与一双深色的眼眸相互映衬,内里已然腐败,外表却仍旧美丽,如同一支破败的花。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余然。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余然。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人可以重生,她一定会认为这就是余然。
“您是?”陈纾音问道。
贵妇人对她露出一个浮于嘴角的微笑:“陈小姐,我叫岑乐。”
陈纾音微微蹙眉,审视地问道:“您是岑明恺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姑姑。不过,我和林湛的关系更加亲密一些。”岑乐微笑着说道,“我是林湛的母亲。”
陈纾音努力地回忆一番,终于在记忆中搜寻出相关的片段。
不错,林湛的亲生母亲已经死了,他法律上的母亲是岑明恺的姑姑,这个关系没错。
“看到你之前,我还有些不明白,”岑乐面色平静而温和。
“您是希望我给岑明恺出具谅解书吗?”陈纾音的耐心比自己想象得更加有限,她的语气中透出些难以掩饰的烦躁。
“是。”岑乐回答道,“只要你愿意出具谅解书,你离开戒毒所以后,所有的东西,我都会替你安排好,你愿意出国读书,还是留在国内工作,我都会替你想办法。”
“岑小姐。”陈纾音笑了一声,“我现在在这里戒毒,就是因为岑明恺,如果不是因为他,您刚刚开出的所谓条件,我自己都可以做到。”
岑乐继续说道:“那只是最基础的补偿,另外,之后,你和林湛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干涉。我也可以安排你们一起去国外。”
“岑小姐,你是不了解我和林湛的关系。”陈纾音又说道,“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我带走林湛这个烫手山芋。”
如果岑乐真的在意林湛,根本不会给她提出这样的条件。
陈纾音看着岑乐说道:“您也不想看见林湛,是不是。”
岑乐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脸色微微不悦:“老实说,林湛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也是我亲手养大的。如果不是为了明恺,我不会这样。前些天,我去拘留所看了明恺,我问他当时为什么要叫救护车。”
岑乐记得那天,玻璃的对面,岑明恺对她说道:“如果我她在这里,她还会自杀的。我不想她死。我不希望再有人死。”
“他说,他不想你死。”岑乐说罢,陈纾音笑了出来。
“所以,我应该感恩戴德,他救了我?”陈纾音笑出了眼泪,“接下来,您是不是还要说,原本,岑明恺可以把我扔到什么更加可怕的地方,或者,他本来应该直接弄死我,但是因为他天性善良,他留住了我的命?”
岑乐的手抬起,理了理自己左耳后的发丝,说道:“当时,这件事情,其实是方家的主意,只是方家这些年外在光鲜,所以把这件事委托给了岑家。明恺平时,绝对不至于这么荒唐,我这个做姑姑的,必须要代他,向你道歉。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也只是按方家所说的行事,这些年,迫于无奈,岑家和林家为方家做了不知多少事。”
“如果这么算,那么,林湛,方家人,甚至包括您,都应该算是我的仇人。”陈纾音笑道,“但是我也知道,以卵击石,是没有用的。所以,为了防止哪一天你们又起了心思,把我弄得不人不鬼的,我需要您额外。给我一个保证。”
“岑明恺的谅解书,我可以出具,但是,我需要一个足够交换的东西。”陈纾音对岑乐说道,“越至案件投案的嫌疑人,她的孩子在哪里?我要知道他的下落。”
岑乐明白,陈纾音想让她用林湛来换岑明恺。陈纾音男朋友越至的案件,她大致知道,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看林宏上下打通关系,她也将事情猜的七八。如果真把这东西拿出去,陈纾音要是借此再次对警方提告,不知又要惹来多少麻烦。
“林湛,到底是我的儿子,你的条件,我没法答应。”岑乐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老实说,我觉得你,太过于纠缠在过去的事情上了,陈小姐,你应该向未来看,这才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
陈纾音笑了一声:“您无论给我多少条件,都只是口头应允,如果没有保证,谁知道,在您拿到了我的谅解书后,会不会翻脸无情,等我一出戒毒所,就用你们的方式,送我上路呢?”
岑乐已然有些不悦,她说道:“陈小姐,我可以保证,我并不是他们那些人。而且现在明恺的事情在风口浪尖上,谁也不会轻易动你。只要你今天答应给我谅解书,我马上可以开始为你安排,只要你一出医院,你的生活就可以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我还会给你大量的物质补偿,作为对你谅解岑明恺的感谢,金额一定会令你满意。”
陈纾音已然站起身:“您现在说的,实在令我无法相信,我必须要拿到我需要的保证,否则,一切免谈。您可以回去再想想,我听说距离一审,应该没有多久了吧。我只是要一个保证,并不是要送林湛进去。就像您说的,我应该向未来看,如果再次和林湛缠斗起来,估计我的下场,会比这一次还要惨。”
岑乐走出医院,心头郁郁不乐,如果不是林湛闹出这么多事,岑明恺怎么会有这样的牢狱之灾,但是林湛的风险,更是林戈的风险,在这一次林湛的事情中,林宏已经动用了太多林戈的资源。牵涉实在太广。
她原本试过将林湛当作亲儿子看待,平等地对待他和林涣,集团那边,也不排斥林宏将更多的股份送到林湛名下,甚至还想办法撮合他和方清垣。
可林湛这个小畜生,这些年表面装得再好,也终究是个畜生,学不得半点好,他今天可以杀了和他争女人的越至,来日等林宏死了,他会不会杀了和他争权力和财富的林涣。
林涣才是她的亲女儿,加之林涣单纯,她当然要为林涣好好打算。
她原本以为陈纾音会接受她的条件,到时陈纾音带着林湛出了国,林湛再闹出什么事,也影响不到集团,还能为岑明恺减刑。
眼前的状况,警方的证据充足得不能再充足,要是再没有受害者的谅解,岑明恺高低要在牢里待个十年,可岑明恺是她哥哥唯一的儿子,岑明恺要是真在牢里待上个十余年,一切都完了。
她下了狠心,如果陈纾音真打算拉林湛下水,那也是林湛自作自受,到时候,大不了将他们一起解决了,那都是之后的事,但是现如今,她要先保下岑明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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