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终局

林洇坐在屋内,看了看时间。
陈纾音出现在屋内,坐在了林洇的对面。
“你倒是都用不着我给密码。”林洇语气轻快。
林洇看着她,像是照着一面镜子。
林洇问:“你连夜赶回来的?”
陈纾音仍旧穿着被雨浸过的衣服,发丝凌乱。
“我失败了。我没能带回周引,”陈纾音对林洇说道,“我是逃回来的。我怕,我怕再不逃,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彻底完了。我……杀人了。”
“我知道,但是你不会后悔的,”林洇对她一笑,“你觉得那个人该死,不是吗?”
陈纾音双目红肿:“对,他必须死。他差点害死我。他该死。”
陈纾音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一切都无法改变了。”陈纾音对林洇问道,“林湛什么时候会动手?”
“今天。他已经知道江钦去了灵庄村。而且,今天,岑乐会告诉他,你用谅解书换了周引的下落。”林洇说,“他会直接认定是你背叛了他。林宏今早已经去了国外,没人能保住你。”
陈纾音闭上眼,两行泪滑滚而下,说道:“我已经走进绝路了,是不是?你的出现,就说明我一定会走进绝路。”
林洇没有回答。
半晌。
林洇对陈纾音说道:“其实,我想过今天,我去见林湛。”
“最后我一定还是会死。否则就不会有你。”陈纾音拭掉了眼泪,将证件还给林洇,“我已经废了,你不能被林湛毁了。”
林洇知道,陈纾音并没有完全相信她。
只是陈纾音已经太累。她已经没法作为陈纾音活下去。
她打算走上一条死路。
岑乐在准备晚宴。林宏突然走了,林涣又去了国外度假,其实也是不愿意见林洇这个忽然接回来的野种。因此,她更要把晚宴准备得完美无瑕,证明林宏的存在与否无关紧要。
林湛早早过来,叫人送了一些首饰过来,坐在屋里一样样看。
林湛对林洇的上心,是人都看得出来根本不正常,偏偏林宏揣着明白装糊涂。林湛手上有林家的实权和大笔的股份,林洇又拿走了林宏那稀罕的父爱,林洇和林湛好得像一个人,这么下去,林涣真是要一无所有。
总算等到林宏走了。
她怎么着,都要让林湛和林洇闹起来。
“小湛。”岑乐拿了一块蛋糕进去,“妈妈自己做的,你小时候最喜欢了。”
林湛抬眼,对着岑乐一笑:“谢谢妈。”
“我看,这个不错,颜色润的很。”岑乐指了指右边的玉镯子,“小洇年轻,这个颜色戴着也轻快。”
“林太太真有眼光,这只镯子,同块玉石还做了一对耳坠,戴在一起,温温润润的,林小姐戴最合适了。”销售附和着,又开了一个木盒,拿出了一对耳坠。
“是给二小姐挑的。”岑乐温和地纠正道,“我的小女儿。”
“那就留下这只镯子,和那对耳坠,你们先回去吧,麻烦了。”林湛低声问道,“妈,你有什么想和我聊?”
林湛眉目含笑。
“小湛。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说出来。当初,我确实也是鬼迷心窍。”岑乐将事情徐徐道来,“当时,我还不知道小洇是你爸爸的女儿,我就去见了她一面。我想着,能不能争取一下她的谅解书,这样明恺,也能早一点出来。”
林湛的笑仍在脸上,然而眼神已经开始放空:“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岑乐被林湛的眼神吓住了。
“她让我拿那个孩子的下落来换。我找明恺,问出了那个小孩子的下落,告诉了小洇。”岑乐说道,妈妈对不起你……”
林湛转过头,似乎在忍耐什么:“妈,我怎么样,也是你养大的,叫了你十多年的妈,你为了岑明恺,把我卖了?”
林湛抓住了岑乐的手腕。
“妈,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有林涣才是你的孩子?”
岑乐始料未及,挣扎起来:“小湛。你别生气,妈妈当时也是权宜之计。现在小洇是你的妹妹,当然不会做害我们林家的事情。”
林湛松开了岑乐的手。
林湛对岑乐说道:“妈妈,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和林洇决裂吗?林洇是我的,她就算为了别人害我,她也依然是我的。我和她是血缘相连的亲人,和你不一样,这个家里,除了嫁了人的大姐,其他的人,和你没任何关系。”
岑乐理了理盘起的发髻,又气又怕,站起身,对林湛说道:“妈妈先出去了。”
岑乐踩着高跟,有些慌乱地走下了楼。
林湛拨通了林洇的电话。
“音音,你收拾得怎么样了?哥哥过来接你。”林湛说道。
陈纾音与林洇四目相对,平静地答道:“好。”
林湛的车驶进地下室。
陈纾音已然在那里等候。
“你怎么先下来了?”林湛满脸笑意地走上前去,“等多久了?”
“没怎么等。”陈纾音微笑着。
林湛手上拿着一个木盒,笑容愈发明朗。
“手给我。”林湛打开了木盒。
林湛行云流水地将手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陈纾音低头看着那镯子,一滴泪就淌在玉上。
林湛似乎并未发现,一把搂住陈纾音的肩,带着她走到车前,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回家。”林湛将她推进车内,然而陈纾音牵住了他的手。
陈纾音对着林湛,惨痛地露出一个笑。
“怎么了?”林湛问道。
“林湛。”陈纾音说道,“你看看我。”
陈纾音是病态的。
直到此刻,她竟然开始舍不得林湛。
陈纾音对林湛这幅情绪平稳的样子近乎不习惯。林湛现在的样子,比起他们第一年见面时更加温柔。
林湛平稳地开着车,调着刚好温度的空调。
陈纾音坐在副驾驶,盯着后视镜。
“有人在跟车。”林湛温柔一笑,“是江钦那个小警察吧。”
陈纾音并不和他装疯卖傻。
“是。”陈纾音轻声应答。
“灵庄村出事了,那个小孩儿差点被人带走了。岑明恺的人不见了,我的人还死了一个。”林湛对陈纾音问道,“是你出卖的我。”
陈纾音没有应答,只是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你是我妹妹,血脉相连,我还能干什么?”林湛反问道。
林湛将车驶向一条无人的路。
“你要去哪?”
陈纾音问道。
“去我妈那边。”林湛说。
似乎是顾忌车上的陈纾音,江钦的车也一路安稳。
良久,林湛将车停在了湖边。
林湛走下车,绕到副座给陈纾音开门。
江钦下车,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他的手伤还没有处理,已然感染,他发着烧,全身出着冷汗,但全身被一股愤怒驱使。
“别下车。”江钦对着陈纾音喊道。
林湛从身后摸出了枪,将子弹上膛,对准了陈纾音:“江警官,把刀放下来。把手举过头顶。”
陈纾音仍坐在副座上,她转过头,对着黑洞洞的枪口。
“别开枪。”江钦对林湛喊道。
林湛重复了一遍。
江钦虽有不甘,仍然把刀放下。
林湛转过枪头,利落地在江钦的大腿上打了一枪。
江钦吃痛,跪倒在地。
陈纾音受了惊吓,捂住双耳。
她没想到林湛甚至还会带枪。
“对不起,音音。”林湛对陈纾音伸出手,“现在你下车吧。”
陈纾音拿起手机,要叫救护车。
“我不想总是砸你的手机。”林湛看着她。
“他这样会死。”陈纾音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林湛问道。
“他是我的朋友。”陈纾音破罐破摔地回答,“而且,他是人。不应该因为你哪根筋搭错了死。”
林湛命令。
“手机留在这。你下车。”
然而命令无果。
“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他。”林湛威胁道。
然而陈纾音含泪一笑:“你本来也没打算留他。你干脆现在崩了他,再崩了我。”
“林洇,你现在在和我闹脾气吗?”林湛对着江钦的方向再开一枪。
那一枪并没有击中江钦。
湖对岸来了几个人。
“把警官抬到屋里面去。别让他现在就死了。”林湛终于收了枪,“林洇,你跟我上去。”
陈纾音终于下车,跟在林湛身后。
依旧是那个有些老旧的木屋,沿着楼梯向上,到了二楼。
然而这一次,林湛没有再带她向上走。
林湛带着她进了那个他母亲死去的房间。
他打开了浴室的门,将陈纾音丢进了放满冰水的浴缸中。他身后有人跟上来,放下一个铁盘。
铁盘上放着六支针管。
陈纾音蹲在浴缸里,浑身湿透。
“你又骗我。”林湛掐住了陈纾音的脖颈,“音音,是你说要做我的亲人的。你在私底下,把我卖给江钦。你看见没有,今天他差一点就杀了我!”
陈纾音看着林湛,说道:“你凭什么确定是我?知道你把人放在灵庄村的,又不止我一个。我和岑乐要了一个保证,就一定是我出卖了你吗?难道不能是岑乐,不能是林宏,不能是岑明恺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每次都说得冠冕堂皇,我再也不会相信你。”林湛靠近了陈纾音,说道,“你和你妈一样,没有这些东西,就控制不了,就随时想着背叛自己的家人。我才是你唯一应该在意的人!”
陈纾音笑中带泪,讥讽林湛。
“林湛,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也还是会这么逼我。”陈纾音看着他,“你这个人,只想要绝对的掌控感。但是偏偏,你被别人掌控。所以只能从比你弱的人身上找补。”
林湛终于爆发。
“是你下贱,是你愿意被我掌控,最开始,我根本没有逼过你,最开始,你要是就拒绝我,一切根本不会开始。你从我这里得到所以你想要的,却什么也不想失去,是你活该。
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想证明,我找人杀了越至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没有找人杀了他,是我亲自动的手,他就死在这。
他也根本没有跑去和别人搞什么聚众淫乱,方煊给他打了一针,就把他带走了。”
陈纾音浑身一僵,而后绝望地嚎哭起来。
林湛将陈纾音溺进水里,却又吻她。
陈纾音挣扎着撕咬林湛,将他猛得推开。
“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林洇。”陈纾音怒视着林湛,没一丝掩盖,简直是一只应激的兽。
“林洇怎么样?难道你今天是我妹妹,就代表我们过去没上过床?”林湛将那铁盘推到了陈纾音的面前,“你是我妹妹,所以,我给你准备的,都是好东西,你自己打进去一根,我马上放江钦走。”
“你在江钦面前用了枪。你怎么会放他走?”
陈纾音看着那透明的针筒,幻想中的快感已然开始叫嚣,然而她尚且能克制住。
“你知道吗,音音,这个东西,不仅能控制人,还能让一个警察的证词都无效。”林湛拿起一支针管,“刚刚江警官疼的厉害,他们应该会给他打一支的。之后,我还会给他更多好东西。”
陈纾音陷入绝望,一双眼漆黑,无半点神采,半晌,她笑了出来。
“林湛。你害死我。”
她拿起针筒,将一针打进了血管。
随着试剂的注入,陈纾音浑身颤抖起来,她飘荡起来。
陈纾音痉挛着,浑身浸在水中。
她从水中漂起,揽住林湛的脖颈。
她开始吻他,发出近乎恐怖的呻吟。
“不够。”
陈纾音从水中湿漉漉地爬出,爬到了那个铁盘边,拿起一支,对准了脖子上的血管。
林湛上来阻止。
“不能打动脉。”
“你别管我。”
陈纾音笑着,飞快地将针头扎进了林湛的脖颈。
陈纾音仍旧在笑。
林湛倒在了地上。
她感觉不到了,什么都感觉不到,包括杀人的恐惧。
陈纾音开了门,她晃悠悠地推开门,走到了阳台边。
她好像看见了余然。
“妈妈,你不要我。”陈纾音笑了笑,想抓住余然。
她飘到了空中。
她感觉到一些疼痛,原来是花园里的花枝刺穿了她的身体。
血从她的身体里渗出。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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