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掌心顿在了半空,他嗤了一声狠狠的捂住老妪的鼻口,老妪几番挣扎下很快不再动弹。刘虎拉拽着麻绳站起,动静旋即引起了正蹲于崖边握紧麻绳的宋予然的注意。
她回眸看去时只见老妪已是没了意识昏倒在旁,而她的身前正站着一个神情疯癫的男子。男子戏谑的咧着一口黄牙阴恻恻的笑着,他从腰后掏出那把断斧对着麻绳摩砍。
宋予然大骇,一路牵着麻绳便奔了过去,“关大夫、关大夫您醒醒!”她焦急的望向男子,“这位大哥你莫要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你究竟是何人?我们素不相识,大哥为何要这般做!”
她伸手要去夺刘虎手中斧头。
刘虎双眸一瞪握起斧头朝宋予然威胁,“你若再上前半步,我立刻将这麻绳砍断。”
“好我不动了,大哥,你冷静一下。”宋予然汗流浃背的回头看了一眼断崖处,她轻轻拽着绳子试图提醒崖下的沈韵。
“你是宋府的?宋叶清?”刘虎挥斧示意她摆正姿态。宋予然不得已咬牙回头,“不,宋叶清是我阿姐,我是宋予然。你是何人,为何而来,如何知道我们?”她眸中一片冰冷。
“宋予然……”刘虎口中喃喃,他不断敲着脑袋想要记起什么,“左右都是宋府的!”他意识彻底混乱了,脑海里只余那大片的红,他倏而上前攥住宋予然手腕,“我,我是来帮你的啊!”
刘虎指向崖下,“那女人,那女人就是个扫把星,她克夫,她害死了我老爹,让我刘家一夜间沦为所有人的笑柄,我刘虎,也,也成了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一切都是沈韵,都是那女人害的,凭什么她如今飞上枝头了,凭什么我刘家没落至此!她该死,该死的应该是她啊!我来帮你,帮你除了她如何?哈!”
他肆意笑着,举起斧头便要砍绳。
宋予然大骇,她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刘虎高举的手臂,斧头晃了晃,离她的脑门只有咫尺之遥。她畏惧的喘着气,心知不论如何自己不能先乱了脚步。她顺着刘虎的话道,“好,好啊!大哥您帮我除了她。”
刘虎闻声微怔,他狐疑的扫视宋予然,似要辨认这人是否真心。
宋予然忙接话,“不过大哥不觉得就这般让她死了太过便宜她了吗?她将大哥一家害得这般惨,大哥这一斧头下去是利索了,但实在难泄气不是?”
刘虎若有所思,他觉得宋予然说得不错,但对宋予然仍心有芥蒂,“你想诓我?拖延时间?我一路跟着你二人,你们做了什么我看得可都是一清二楚的。”他双眸一虚,尽是防备。
宋予然心下一梗忙摆手,“绝对没有,大哥我哪儿敢诓您呐!”她眸子一转,“大哥您定是瞧见什么误会了,此番若非我需得她替我下崖摘那药草,她受伤那时我早便不管她了。大哥您许还不知,自打她入我宋府后,我阿爹便不省人事,如今连我也莫名其妙中了顽毒。”
她落寞的垂眸,“今日若非大哥同我说及,我定不会知晓这一切许是同她脱不了干系。”
“你说得可都是真的?”刘虎唏嘘不已。
“千真万确!自打我阿爹出事后,维持我宋府上上下下数十口人生活的家业被别卖,我等亦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方会离了京城到这么个偏僻的地儿来。您既识得我阿姐宋叶清,这不,她昨日接到家中书信,说是阿爹身子骨愈发不行了,今日一早便匆匆驱了马车回京探望。”
宋予然说及此戏精上身,刻意抹起了泪,她观察着刘虎的神情,如她所料的,男子在听得这话后渐渐相信她的说词。
刘虎记得自己上山之时确实看见过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宋予然趁热打铁,她娇弱的握住了刘虎的手,“大哥可否看在我宋府与您刘家同病相怜的份上高抬贵手待沈韵将那药草带回后再好生折磨她?”
他盯着宋予然梨花带雨的模样思忖了片刻,到底是有所动容,他放下斧头,“好,我且信你一回。”
宋予然闻言松了一口气。
刘虎将麻绳在手臂上绕了两圈,指向树旁的老妪对宋予然吩咐道,“你,去将那老东西往树后拖拖。”他本想说让宋予然直接将老妪拖到山崖边抛下去的,但想想可能会引起沈韵的注意遂作罢。
宋予然应声跑了去。她拽着老妪缓慢的挪动着,在背离刘虎的位置仍不死心的唤着老妪,“关大夫?前辈你如何了……”她费力的将人靠在了树后,最后拍了拍老妪的脸见人实在没反应也泄了气。
她低喃,“看来沈韵与在下今日是遇上大麻烦了,实在抱歉将前辈卷入其中。”她拱拳作揖,“不论如何皆是予然欺瞒前辈在先,前辈放心,今日我二人若能脱身,来日我宋予然定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她眸子一变迈步站起朝刘虎而去。
然而在他们都未注意的地方,老妪那垂地的手动了动。
“大哥打算如何做?”时下缓过神,宋予然方嗅到了刘虎身上那股强烈的血腥味,她视线不经意扫过男子腰带后的斧头。
刘虎循声看向她,气定神闲道,“不急,待那女人上来再说。”他唇角勾起渗人的弧度。
宋予然只觉头皮发麻,她往崖边迈了两步,转眼又被刘虎叫住,她无奈只得再次折返刘虎身旁。
麻绳渐渐有了反应,沈韵抹去额间的汗渍将药草贴身放在了衣衫里,她拽了拽麻绳示意宋予然,崖上的刘虎闻讯拽起麻绳,他眸中闪着嗜血的光,“来了。”
宋予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双眸一眨不敢眨的盯着崖边。
麻绳被一股蛮狠的力拉拽着收回,沈韵很快有所察觉,这般力气绝非宋予然或是老妪所有。她心中升起丝丝不安,脚下的步子便是愈发快。
直到那只被泥垢沾染的白皙掌背由崖下攀出,宋予然方收回思绪悄悄地往刘虎身后挪步。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脖颈滚下。她咽了一口唾沫,在沈韵彻底落地的瞬间伸手去抽刘虎腰带上的斧头。
然而男子却是余光扫动,他抢先一步松开麻绳抽出了斧头将宋予然反手挟持在了身前。满是血渍的斧刃离宋予然的脖颈顿时只有毫米的距离。那粒汗珠彻底钻入了她的衣领。
刘虎钳制着宋予然放声大笑,“宋二小姐真是好演技啊!一番说词下来险些让我亦着了你的道。”他凑近宋予然耳畔讽刺,“只不过二小姐还是过于心急了啊。”
“予然!”才站定的沈韵还没来得及解开绳结便被眼前的突变震惊,她惶恐的跑上前,“刘虎你莫要伤她!你想寻仇便朝我来!你放了她,我随你处置!”她紧紧攥拳。
“哈,哈哈哈难得你沈韵这般爽快,有长进。”若非还拿捏着宋予然,刘虎定要当即拍手鼓掌了,他踢了一脚地上麻绳,“我可以放了她,不过这就得看你了,庶母——”他阴阳怪气的拉长最后二字的尾音。
沈韵咬牙看着连接腰间的麻绳。
“沈韵你别听他的,这家伙就是个颠公!你快走!”宋予然嘶声力竭,“走啊!”
刘虎闻声心觉烦躁的反扣斧头朝宋予然腹下来了一击,“二小姐真有闲情,这般时候了还挂记着这女人。她莫不是给你也喂了什么迷药?”他揶揄的捏住宋予然的下巴,“我竟不知沈韵你竟还好女子。”
宋予然眸子颤栗,她吃痛的捂住下腹,“你胡说八道什么!”她用尽全力一脚踩在了刘虎脚背上,后者吃痛,下意识的松开了宋予然,宋予然见势忙奔,只是她脚下的步子还没跑两步脑皮便是一疼。
刘虎愤怒的一把揪住宋予然的长发迫使她停下。
我草你个……
宋予然本就怕疼得紧,时下被刘虎这一扯只觉头皮都要硬生生被连根拔起。她双眸旋即噙满了泪,硕大的泪珠汹涌而出。
“够了。”沈韵沉声打断了二人,她淡然的拉起坠地的麻绳将自己束缚,“放了她,我如你所愿便是。”她迈步走近刘虎。
男子满意的松了手,他掌心落下几缕青丝,沈韵眸色凌厉,宋予然重获自由,她揉着脑袋恶狠狠的看着刘虎。刘虎拿起斧头斩断了麻绳与树干的连接,他将绳头绕上死结,推搡着沈韵朝山下去。
刘虎瞥了宋予然一眼,他扬起斧头恐吓,“你走前面!”
宋予然沉默的看了沈韵一眼在二人前带路,他们顺着来时的山道而归,走了约摸半个多时辰宋予然便焉了,她索性双腿一瘫坐在了地上,“我走不动了。”
刘虎往山下瞧了一眼,视线正对之地便是老妪那竹屋。他走近宋予然踢了踢她的鞋边,“起来。”宋予然不搭理,他恼火的将斧头架在她脖颈上,“你走不走?”
“你有本事杀了我。”宋予然直视他,她的视线略过刘虎与沈韵遥遥相望,后者朝她摇了摇头。宋予然的眸中有了慌乱。
刘虎察觉到二人视线,他轻嗤一声起身将斧头架在了沈韵脖颈上,“这般,你走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