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太子遇刺

宣政殿。
赈灾之事迫在眉睫,昨日金銮殿集议过后皇帝便立马派内监通会曲广陵,趁今日早朝更是当众宣布了钱冕与曲广陵领兵前往北陌的事宜。曲广陵面上并没有多大反应,她本以为曲广陵会有所推辞,毕竟他这一去,无论结果如何,过程皆是不会让钱冕与太子党痛快的。
季湘此前未曾注意过曲广陵此人,每每上朝他都刻意缩在人堆中,似要将自己隐藏。若非他这段时日入了楚景宁的眼,季湘还不一定会正眼看这人。
时下细看,季湘才发觉这人翩然俊雅,倒是一表人才。季湘收回视线领着贸笠择了宫道前往太医院。她心中仍旧对云姑娘身份持疑,此来匆忙,大半也都是为了那虫丸。旁处的大夫她信不过,不敢贸然询问,柳子衿的医术他们也都只学了皮毛。
她思来想去只剩这未曾谋面的师姐可求助。
二人甫一迈入太医院,映入眼帘的便是院中横七竖八晾晒着的各种药草。肩挎药箱的太医行色匆匆的领着药童往外奔。其内众人翻医书的翻医书,捣药的捣药,似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突然到访的季湘二人置若罔闻。
季湘有些局促的眨了眨眸,她迈步朝一个正摇着蒲扇煎药的药童而去,本想询问他是否知晓纪清漓,未料还未开口那药童便拾起药罐大跨步转身跑进了屋。季湘回头看向已是在院中转了一圈走回的贸笠。
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季湘环视了一圈,看着各自忙碌的人,她只觉他们二人身处此间实在格格不入。这般耗下去也无济于事,季湘索性一把抓住又一个即将与她擦肩而过的药童直言道,“等等。你可识得纪清漓?”
那药童手里的医书已是扭卷,他嘴中念念有词的背着药方,突然被季湘打乱后愣了一息,旋即指向院门外,“她这个点定是又要御花园去了,你们要寻她便去御花园,她不在这。”
屋内传来一声点名,“吕小六。”
“欸!在,在这!”药童闻声一惊,抽回手便奔向了屋。
季湘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是得到了纪清漓的所在。只是她为何会跑去御花园?季湘收回思绪辗转来到御花园。早春的御花园内鲜少瞧见娇艳的花,凋落的梅花铺满了小路,园内无人,寒风吹过显得有些萧瑟。
季湘无心观景,二人漫无目的的行于其内。视线内渐自出现一个半跪在梅树下的身影,那人长发束起,腿旁放着一把短锄,卷起的臂袖下露出白皙的肌肤。她闻声耳尖微动,顿手对上季湘。
季湘看着她满手的泥垢有些错愕。此处只这女子一人,季湘试探着开口,“可是纪清漓纪姑娘?”
女子将她上下扫视一眼收回视线未做搭理,她继续着刨土的动作,不时拾锄敲敲。季湘被晾在了原地,她看向贸笠,后者会意纵身跃上了树梢。季湘迈步走近蹲在了女子对面,“纪师姐?”
“拿着。”女子闻声将手里的锄头塞到了季湘手里。季湘握着短锄的手无处安放,她嘴角抽了抽顺着女子的行为道,“师姐在寻什么?”
“梅花酿。”她说罢泄气的起身停在了另一珠梅树前,她转向季湘,“你过来。”
季湘抱着短锄碎步凑去,在女子的眼神示意下开始刨土。直到距离差不多了女子方叫停换手挖。季湘环视了一圈,这才发现这片梅树下几乎都被刨出一个坑。季湘盯着女子,“纪师姐可知道我?”
纪清漓道,“嗯。早些时候便收到师父师娘传信,你今日来的不巧,太医院时下正在核考。”言下之意便是那院堂被征用了,她连问诊的地方都没有。
原是核考,她就说那些人怎么个个焦头烂额、心惊胆战的。
“无妨,我此来主要是瞧瞧纪师姐。”季湘嘿嘿一笑。
纪清漓挑眉睨她,“瞧我?就空手来?”
“额……”季湘被噎住,她上下摸了一圈尴尬道,“今日匆忙,未曾备礼,师姐担待。下回一定补上。”她假模假样的拱拳。
纪清漓耸肩,她本是玩笑,自也不会真同季湘讨什么。
季湘从袖中取出纸包,“师姐可否帮我看看此物?”纪清漓视线落在那纸包上,她颔首,季湘掀开纸包继而道,“此物我曾在师娘的医书中瞧到过,但时间太久,只记得是种可入人体,惧火的蠕虫。师姐可了解此物?”
纪清漓闻声将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捏起虫丸,“西戎线虫。”她虚眸,“我未入宫前曾跟在师娘身旁见过一次,此虫是蛊虫的一种,通常依据下蛊者所需而行,轻则乱人神志,重则可使人悄无声息的死去。此虫火驱后虽可离开人体,但不会立即死亡,它会以虫卵的形式存活,直到寻到时机重新进入人体。”
“这种东西你下次若再见到还是直接弄死的好,不然待它寻到时机之时被弄死的就是你了。”纪清漓瞥了她手中的纸包一眼,“那纸可包不住它。这小东西发起疯来可是能将牙齿钻出洞的。”她说罢用内力捏碎虫丸,蓝色的液体从虫丸内迸出。
要想彻底杀死它便得趁它蜷缩成虫卵时。
纪清漓没有波澜的转身继续挖着土,“这里也不是,去下一个。”她再次起身转场。
季湘无奈的将空纸包揉团丢开跟了上去。
二人复挖了五六个坑皆无果。季湘颓力的看了一眼日头,纪清漓道,“昨夜太子遇刺。”
“遇刺?”何时之事,她怎未听说。季湘右眼皮跳了两下,尤感不安。“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纪清漓料到她是未闻的,此事昨夜便被皇后压了下去,她能知道亦是因着昨夜纪桑被皇后寻去替太子瞧伤的缘故。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季湘一眼,后者眸中颤栗,一个念头从她脑中闪过,她丢下短锄起身便要走。
纪清漓捡起短锄兀自挖地。季湘行出两步提起的心渐自落定,她蹙眉慢下步子立在原地思忖了片刻。寒风扫落花,季湘只觉耳畔风声鹤唳。
“找到了。”纪清漓的声音乍起,亦拉回了季湘的意识。她迈步转身,一个酒坛凌空砸了过来,季湘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再看去时纪清漓已是掀开酒塞仰头灌下。季湘握着酒坛走近。
辛酒过喉,纪清漓只觉痛快,她挑眉看着季湘,“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季湘噙笑,“只是突然想到,以何皇后的性子,昨夜能憋一晚上,定是打算借今日早朝对我穷追猛打,但既是到了此时我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想来她已是失算。”她就说今日早朝前那何牧怎地姗姗来迟,上朝时还屡屡看向她。
原是未能如愿人赃并获,看来太子这哑巴亏算是吃下了。
昨夜贸笠与魏荨潜入宫,若说没惹人注意势必不可能,问题就在于那在暗自注视着这一切之人是选择听之任之亦或是借此谋划什么。
纪清漓轻笑一声行于廊亭石阶上坐下。季湘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再而,若是真有何事,纪师姐适才初见我之时便会说明。”又怎会让自己陪着挖了几个坑后才道出?纪清漓显然是亦料到了何氏未能在她季府寻到些什么。
不排除何皇后与太子臻自导自演的可能,季湘时下亦不能确定此番会是何人对她季府出手。大皇子党亦或是太子党?还有昨夜那黑衣人,到底会是她吗?
纪清漓仰头饮酒。
季湘按住酒坛吐出一口气,“师姐可否替我鉴副药方?”
纪清漓循声看去,“说来听听。”
“丹皮、川乌、甘松各一钱,决明、竹黄……”季湘将昨夜那人留下的药包内的草药娓娓道来,她只念了七八味便被纪清漓打断,“此方出自我手,你……”她虚眸看去,“长公主殿下去寻过你。”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纪清漓拾手为季湘号脉。
“你这身子无甚大碍,晚些时候我将药方写下再寻人送你府中。”
“多谢师姐。”季湘松了一口气。
果真是她。
意料之中的,季湘神情黯淡。经过昨夜,不论楚景宁此前对她的身份知或不知,她已是暴露在她眼前。楚景宁昨夜潜入季府真正的目的又是否与何牧今日之举有关?
季湘极不愿将此事与楚景宁挂钩,一想到她昨日来季府是为了大皇子与太子间的争夺,季湘便觉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的只将她憋得难受。
“说来殿下求药之事亦有段日子了,她那日差人来太医院寻我时我还纳闷呢。”纪清漓坛中酒饮完,见季湘手中那坛还未曾动,遂转眸看去。季湘了然的递去酒,纪清漓掀开酒塞饮下方继续道,“毕竟自你阿娘去后,她便鲜少与我走动。”
“师姐见过我阿娘?”季湘有些错愕。
纪清漓颔首。
季晴菀在时因着师父师娘关系她亦常登门太子府。那时的楚弘还是太子,西戎贼寇扰熵,边城百姓苦不堪言,楚弘应帝令领兵御敌,楚景宁随军出征。偌大个太子府便只留得季晴菀独守。
那段时日往太子府跑得最勤的当属纪清漓。她眼前好似浮现过往岁月,纪清漓噙了笑,“我至今犹记得你阿娘产你那日太子府内金桂漫天的一幕。”她脸上带醉,阖眸追忆起那桂花的香味。
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