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次相遇

虽说夏日的白昼长了点,但在林间,太阳下沉的功夫却显得格外迅速。
“任少侠,还有多少路程才能到啊?”
何棋心里急,不住的伸长脖子往前看,恨不得下一秒就已经飞到了少爷身边。
“快了。”
任是非一扬马鞭,加快速度赶马。
若是说急,他心里又何尝不急呢?
他还得赶着回去照顾师父啊!
一想到山上那个熬锅粥都能把炉底烧穿的老头,任是非便忍不住一阵后怕。
这次为了替师父送信,已经下山大半个月了,也不知这些天里师父有没有把山头给烧了……
就在任是非担心起师父时,突然耳朵一动。
对面来了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匹棕马便迎面奔驰而来,气势汹汹。
“借过借过!”
隔了老远,对面的人便开始大声喊了起来:“有伤患,麻烦让一让!”
听到这声音,何棋一个激灵。
“少爷!”
“吁——”
任是非牵起缰绳,手上一紧。
骏马嘶鸣一声,缓下了脚步。
“少爷!少爷!!!”
何棋忙不迭的跳了下来,站在路边挥舞着手臂:“少爷,是我啊!我是何棋!”
……
这声音,是阿棋?!
正从对面冲过来的何清宴一个激灵,当即勒住了缰绳。
“阿棋!”
何棋打小就跟自己一块儿长大,眼下见了自然就如同见了家里人。
虽然开心,但何清宴没法下马好好和他聊一聊。
“我现在还有急事,先走了,你去阳城找我,别忘了,就在八方客栈!”
不等对方有什么话,何清宴正急忙催马离开时,却被人阻止了下来。
“等等。”
见另一匹马横在了窄小的道路上,何清宴心中焦急。
“麻烦借过,我这儿有……咦?”正说着时,他抬头一看,发现拦住自己的这人好生熟悉。
“恩、恩人?”
任是非嘴角一抽:“这时候跑出来,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我没事。”何清宴急忙道,“但易少侠的伤耽误不得,我得赶紧找大夫替他疗伤。”
“我看看。”
任是非驱马靠近了些。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人,对方身上的衣服让他想起了几年前来山上找师父的一些武林中人,同样都是穿着苍绿短装。
“恩人,原来你还会医术啊。”
何清宴扭着脖子,见对方出手在易清尘的身上点了几下,大感惊讶。
然而任是非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从易清尘露出的脖子处看去,已经隐隐呈现出一片青黑色,看得人心头一突。
“千魔万哭掌!”
听到任是非的一声惊叹,何清宴一愣,这是个什么古怪的招式?自己倒是没听说过。
可他也没来得及问,就见任是非迅速将人拦腰一搂跳下了马。
见恩人神色严肃,何清宴也不由正色起来:“恩人,有什么吩咐?”
任是非环顾了下四周,点了点头:“我要用内力替他驱毒,劳烦你们在边上帮忙照看下,不可让人过来打扰。”
“好。”
何清宴立刻应下,和何棋两个人在附近张望起来。
不过这时天色渐暗,此地又来的偏僻,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其他人路过。
趁着这个功夫,何棋快步走到何清宴身边,胆战心惊的问道:“少爷,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啊?是不是被谁打了?还疼不疼啊?”
原本还在揉肩挲腿的何清宴一听这话,立刻气得一点也不疼了
“这群可恶的山贼!”
他迅速将之前遇到山贼又被任是非救回客栈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
末了,何清宴还咬牙切齿的补充一句:“该死的,抢了钱物不说,还把黑羽给抢走了,我的宝贝册子也没了……”
宝贝册子?
何棋眨了眨眼,想起这是少爷一向随身携带的东西,平常就偶尔瞥见他在上面写写画画,记录的东西连自己也不给看,宝贝的紧。
既然被抢走了,少爷自然是要心疼好一阵了。
何棋安慰道:“等咱们回了京城,立刻就让官兵端了这贼窝,到时候就能把黑羽和册子一起找回来了。”
……
回京城?
何清宴一个哆嗦,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拉住何棋问:“难怪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也离家出走了?”
“少爷啊,我这不是离家出走。”何棋苦着张脸,“我是有要务在身啊。”
“……”何清宴后退几步,“阿棋,我们兄弟一场,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
“我怎么会?!”何棋连忙将老爷如何发火、又如何差家仆来寻人的事说了出来以自证清白。
“我可是求了好久才让老爷同意我跟出来的。”何棋委屈道,“少爷你也是的,不是说只是去阳城看看的吗?怎么跑这旮旯来了,吓得我以为你又被人掳了走……”
“我也想去阳城,可不知怎么就到了这儿……”何清宴当然不承认自己走错了,只是打了个哈哈。
“好在阳城离这儿倒也没有想象中的远,少爷,等一下我们就去城里找大夫看看吧。”
“不行,我得先把易少侠托付给碧游庄的人才行。”何清宴一口拒绝。
“可是、可是……”何棋急的在原地跺起脚,“少爷你这伤不能耽误啊,这得多疼。”
而且要是就肿着张脸回府上,那还不得把老爷夫人给吓得半死。
呸呸呸,我这乌鸦嘴。
何棋赶紧打断自己的想法。
“没事没事,也就看着吓人,其实无伤大碍。”
为了证明给何棋看,何清宴还故意大力甩了甩手臂。
“怎么样,没问题吧?再说了,男人嘛,这点伤算什么……”
“噗!”
一声动静打断了他的话。
倒不是嘲笑声,而是易清尘借着他人的内力呕出了好大一口污血。
何清宴转过头,也被吓了一跳:“不是被打了一掌吗?怎么血是黑的?”
“因为他受的是千魔万哭掌。”
任是非运完功,缓缓睁开眼。
“姚千波的独门掌法,威力至猛,阴毒无比。”
任是非刚简单解释了一句,便听易清尘咳嗽了声,动了动睫毛,但不见醒来。
见状,任是非皱起了眉:“他受了姚千波一掌,虽说现在没有波及心脉,但若耽搁下去,体内的毒气迟早侵入,我也只能用内力暂时压制住伤势,治标不治本。”
“那怎么办?”何清宴急忙问,“那咱们赶紧进城找大夫去啊。”
“姚千波的毒,是这么好解的吗?”任是非哼了一声,心下不禁泛起疑惑。
当年姚千波宣告闭关,千魔宗需七年不涉江湖事,如今才到第三个年头,这魔头怎么就出来了?还到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镇子?
“哎呀。”何棋却突然惊呼一声,想到了什么,“一个魔头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少爷,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可别碰上第二个魔头了。”
“第二个?”任是非警觉地看向他。
“是成怀。”何棋压低声紧张道,“阳城里早就传开了,说是当年身死九连山的成怀又现世了!少爷,咱们赶紧走吧。”
“不能吧,成怀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就算是白骨都怀成辉了,怎么可能这时候又重现人世?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何清宴一听,当即反驳。
然而任是非却一脸凝重的皱起眉思索了几秒。
没错,若按常理来说这确实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令人不得不起疑的是为何姚千波偏偏在这时候也出现了,并到了九连山附近的地方……
若是师父当年……
想到这儿,任是非浑身一震。
不可能,当时在场的也不止师父一人,更何况他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大侠,绝不会做徇私包庇的事!
“虽然我用内功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的毒性,但这人的伤拖不得,要么你们带他回阳城联系碧游庄的其他人,要么就直接去江南找庄主李旬鹤,切记不可超过半个月。”
“那你呢?”
“我要回乐宁一趟。驾!”
话音刚落,任是非便驱马快速离开了。
“唉,唉唉!恩人——”
何清宴挥了几下手,对方却并没有回头。
“少爷,我们也赶紧走吧,天都暗了。”何棋搓了搓手臂,小心翼翼的向四周张望。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林间的光线已经大大不足了。
何清宴却心有不甘的撇撇嘴,又忘记问恩人的名字了。
但易少侠的伤势又拖不得,只能先将人送回阳城求医,没法返回去追恩人了。
于是他招呼着何棋过来托自己上马。
“嘶——”
刚抬腿时,何清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其实还是挺疼的。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发时,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呼喊。
“少爷!少爷!”
何棋眯起眼一看,吓了一跳:“是丁大哥!”
“少爷。”丁桥率先赶到何清宴跟前,跳下了马,“可算找着您了……您的脸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吗?!”
丁桥一脸焦急,看样子小少爷十有八九是在外面吃了亏,这要是让老爷夫人看到了,回去之后没准自己也少不了一顿数落。
还是自己先问清楚了,也好带人给自家少爷找场子去,事后老爷夫人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然而何清宴却是眼睛一亮:“你带了马?好,好!”
“那是自然,小的特意给您备了匹宝马,这可是从阳城……哎,少爷,你……”
丁桥话还没说完,就见何清宴从马背上跳下来,又姿势不佳的爬上了自己带来的一匹白马。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见何清宴双腿一挟,径直朝前冲了过去,只在风中留下一句——
“阿棋!记得恩人的话!易少侠就先托付给你了!!!”
……
*
丁桥一脸呆滞的转向边上:“少爷这是……自己找场子去了?”
“哈,哈哈。”何棋尴尬一笑,手指朝还处于昏迷中的易清尘一点,“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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