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肃惊讶地看着这位黑发的少女，有些不解，“你是说你想效忠我？”
“对。”梅奇答道，说：“我不是魔族，也不是人类，如果要杀死这两个种族，我会出全力。”
衍肃没有回话，而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一眼尼拉，无形策反，有点意思。
“我们准备去村庄查看，也许会碰到魔族，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梅奇看了一眼尼拉，走上前来，“我也去。”
“诶？那我呢？”尼拉茫然问。
“你留在这里，熟悉一下城市吧。”衍肃说道，“等莱塔回来后，你可以跟着她做一些事。”
“好的，拉泽西亚大人。”她点了点头，看着几人离去。
衍肃查看了地图，按照远近距离给它们标上了序号。南里亚斯等人牵来马匹，几人上马跟着女王离开城市。
塔比亚除王城外还有六个镇子，五十一个村庄，大部分是围绕着小镇连成一片，少数较为偏远。
想要一日之间查探完整个王国是不可能的，地毯式搜索的策略也不行，他们人手太少。
“先去白桦镇。”她定了今天的行程，策马疾驰。
白桦镇是距离王城最近的小镇，只有几公里远，骑马两个小时就抵达了。
因小镇外的树木多是白桦而得名，现在是秋天，金黄的落叶铺在草地上成为一片美景，只是那些溅在墙上的血迹打破了这片寂静。
能看出小镇居民凶多吉少，行至镇外衍肃停下了，熟练地抽出藤蔓去探查街道。
深绿色的藤条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前蔓延，游进镇子以后芽点迅速发芽，新的侧芽攀上建筑从窗户钻进去，几分钟就将周围摸索完。
“没有生物气息。”衍肃摇了摇头，带人走进镇子。
街上杂乱不堪，正如他们第一天占领城市那样，街道上空无一人，有些建筑的门是敞开的，门口斜着一两具残缺的尸体，苍蝇围着尸体打转，恶心的蛆在腐肉中蠕动。地上的血液已经干透，上面布满虫茧。
梅奇闻到了从尸体上传来的恶臭，对魔族又有了新的认知——好吧，她也不会去处理被自己杀过的尸体的。
“都失去了心脏……”南里亚斯观察着那些尸体，得出了一个结论。
“嗯，魔族能够看到。”梅奇解释道，她不知道要怎么描述，只能尽力去还原自己的视角，“人类是深红色的，聚集在胸口，只要捏碎那个，他们就会死。精灵是绿色的，像一块水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能直接看到中枢啊……”衍肃轻声说着，“那还挺恐怖的。”
“现在怎么办，拉泽西亚大人？”南里亚斯收回观察尸体的目光，对镇子里还有活人这一点不抱丝毫希望。
“散开四处检查吧，什么都没有发现的话，就回到出口集合。”她说着，骑着马朝其中一条小路走去。
梅奇想了想，决定跟上她。
精灵的搜查方式很奇特也很便捷，他们直接用木系魔法催生藤蔓四处扫荡，什么都没发现就收回来，然后去另一座房子继续。
三个小时后，他们检查完了镇子，确认魔族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真是残忍。”梅奇不含感情地说着。
“别那么说。”衍肃轻笑，让人用藤蔓清理尸体，然后挖坑埋在白桦林中。
在梅奇疑惑的目光中，她注视着那些腐烂的肉块，说，“这些都会分解成有机物，为植物提供营养。”
从死去的生物身上吸收营养，说不上到底谁更残忍，因此她一直认为精灵们拥有人类的善恶观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也许那些神就是由此意识到了植物的可怕，于是给精灵们灌输了和平友爱的观念？
土一层一层埋下，将人们埋进了他们的故乡深处。
衍肃不打算立刻回去，照例带人撒了草种，并帮助它们发芽扎根，然后才离开。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清理了小镇和附近的村庄，依旧没能发现幸存者，但好消息是这里也没有魔族。
“接下来去山谷镇，前半夜赶路，抵达后再休息。”深秋的黄昏很短暂，休整片刻后太阳就已经消失了，视力不受光暗限制，衍肃决定继续走。
山谷镇位于白桦镇后方，因为必须穿过一个山谷才能抵达而得名。
去往山谷镇的路比较陡峭，衍肃表示两边高地形太适合伏击，所以他们绝不能从低处走。
马儿们并不喜欢爬山，所以到了后半段都是被精灵们用藤条绑起来拖着走的，结果一上去就看到黑暗中微弱的火光，南里亚斯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对他的女王表示崇拜。
“拉泽西亚大人，真的有人伏击。”
衍肃：“……”
别看她，她只是误打误撞。
对上部下们惊讶的目光，她抿嘴不语，片刻后让南里亚斯去交涉。
黑暗中精灵们能看得很清楚，那些人不是魔族，他们手里还拿着农具，惊恐万分又戒备地盯着他们，似乎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看穿自己的作战计划的。
“你们是哪里人？”南里亚斯走上前问道。
忽然一道气流涌来，他快速竖起藤蔓挡下，藤蔓随即被整齐切断。他冷着脸看向人群，有人用魔法偷袭。
一击没有成功，人群点亮了火把，一个男人举着剑指向衍肃等人，大喊道：“杀了魔族！誓死不休！！！”
“杀了魔族！誓死不休！！！”
人们举着手里仅有的武器冲了下来。
精灵们纷纷拿起了弓，火光中，衍肃抬手，轻轻挥下，声音消失在对面一片呐喊中。
“留活口。”
箭矢像一场秋雨带走了人们的希望，冰冷坚固的箭头扎进他们的腿部，一瞬间就夺去了他们的行动力。
场面混乱，人们跌倒在地惨叫连连，尤其在发现自己的腿开始青黑时，他们眼中的希望也随着火把熄灭了。
放任那些人躺在地上哀嚎，她让部下去收集了木柴，点亮了火堆。
黑暗重新褪去，这一次的光线比刚才要强，亮到足以让人看清从山下走上来的那群人。
不是魔族，他们怔怔地看着。
“现在可以回答一下，你们是哪个地区的居民了吗？”用藤蔓沾着解药，粗暴地拔出箭矢，毫不怜惜地给他们涂上解药，无视这群人类悲惨的叫声，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杀了我们！”一个男人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们，衍肃认出来了，他就是刚才那个带头大喊杀死魔族的人。
“你是他们的首领？”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一个普通人，除了眉目比其他人更加坚毅，也看不出其他特点。
“我是塔比亚护城军队长，贝内斯，你们到底是谁？”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哦……”衍肃点了点头，问道：“这么说你认识拉米尔了？”
他猛地瞪眼，“拉米尔殿下？！他在哪里？他还活着吗！你把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她气定神闲地说道，“也就是求着让我帮他寻找还没死的子民罢了。”
这句话让他忽然湿了眼眶，他咬着牙，想到那位尊贵的王子向他人俯首的场景，感到悲痛。
“殿下……是我们太没用了。”他挣扎着坐起来，向衍肃表达了歉意，“很抱歉，我等之前对你们太过冒犯了。”
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她有些迷茫，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开始道歉了？
“请您不要因此责罚拉米尔殿下，如果感到愤怒，可以责罚我。”他继续说着，深深地低下了头。
衍肃沉默，哦，原来是怕王子受苦。
她摇头叹息，王子是好王子，臣民也是好臣民，只是生不逢时。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她说着，看到对方抬起了头，继续开口：“你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变成花肥，这代表着你们有利用价值，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精灵族的女王——拉泽西亚，也是塔比亚如今的王，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也是我的子民。”
这句话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类，他们纷纷抬起头，惶恐不安地看着她，心中蔓延着绝望。
他们的家园，彻底易主了。
“你们……你们是怎么赶跑魔族的？”唯一还算镇定的贝内斯找回了声音，艰难地开口问。
“哦，杀光了。”她回答道。
轻描淡写的语气充满了对魔族的轻视，仿佛那不是可怕的怪物，而是一群蚂蚁。
她很强大，这是贝内斯之前的想法，现在他重新定义了一下，精灵族也很强大。
“今晚在这里休息。”衍肃对精灵们说道，然后又看向贝内斯，“你们明天早上直接去王城，找一个叫莱塔的精灵，她会告诉我们要做些什么，如果闹事，我想你们那自身难保的王子殿下也没有能力替你们求情。”
“我明白了，我会约束大家的。”贝内斯低头回答，然后看着这些跟随他一路逃亡的村民，心中凄凉无比。
精灵们聚在一起，闭目养神，有一半人类基因的梅奇首先撑不住了，靠着马蜷缩起来陷入沉睡，衍肃望着澄净的星空，笑了。
免费苦力又增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