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哥哥你别乱动!你看你看,衣服又乱了!你自己穿吧!我不管了!”叶满城生气地将一件玉素白裳扔在床上,气嘟嘟地一屁股坐在床边的藤凳上。
叶空珩先是一愣,随后又拿起白裳,对着叶满城一脸赔笑道:“好妹妹……小满儿……哥哥错了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知道我最怕痒的。”叶空珩试探地叶满城头上梳着的两个小髻,却被一只小肉手拍开。
“好啦好啦,那哥哥自己穿?”叶空珩无奈,只能将整件白裳敞开摆在床上,左比比右比比,实在不知从何下手。
“皇上赏赐的衣服也太难穿了吧。”叶空珩不满地嘟囔着。
叶满城虽是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却也还是用余光偷偷看着自家哥哥一副对着衣服无从下手的样子,与平常的机灵劲儿完全不同,便忍着不笑出来,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蛋憋得通红。
叶空珩见状,只当是妹妹被自己气到不行,便更加自责着急,一股脑地直接将衣服套在身上。手倒是套进去了,可好好的白裳却在背后扭成了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叶满城再也忍不住了,弯弯的笑眼笑出了眼泪,“哥哥……你……好像……哈哈……像哇哈酥……哈哈哈……”
“哇哈酥?那是什么东西?”叶空珩挠挠脑袋,一脸不解的样子,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你说我像麻花酥!”说罢便作势要去捏叶满城的圆嘟嘟的脸蛋。
“哥哥哥哥,我错了错了。我帮你吧!”叶满城马上投降,她的脸已经被哥哥捏了六年了,再捏下去,就要成猪头了。
叶空珩是放过了叶满城,叶满城憋不住发出的“噗噗噗”的笑声,他也能忍,可是……“噗噗噗”的笑声,为什么还要夹杂着口水啊!打雷不够,还要下雨吗!
“叶满城!你再喷口水,我可就不客气了!”
“好好好,对不起嘛!”
四只小手于是一起摆弄起了衣服,摆弄了许久才摸懂了怎么穿这件白裳。
“话说,哥哥,你怎么不让娘帮你穿啊,叫林妈也可以嘛。”
“那怎么成!皇上让我进训兵营,我已经长大了,要是连穿衣服都要娘帮忙,我会被笑死的。奶娘也不行!”
叶满城偷笑道:“那你就不怕,我去告诉别人,说叶将军家的儿子叶空珩,连穿衣服都要妹妹帮忙吗?”
“你不会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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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外,马车随从皆已准备完毕。叶纶夫妇携同两个小儿出门上了马车,往地显寺方向行去。
天隐寺乃国寺,一般是皇亲国戚方能在里面拜佛祈福,而地显寺则一般是除皇家外的朝中贵胄到此祈拜。
因叶空珩是大将军叶纶的儿子,自小便习得一身好本领,再兼有叶纶的教导,已成为一名文武双全的小少年,玄召帝便破例让其进训兵营训练,以便早日与其父一起,保家卫国,为国效力。
“哥哥,这两天夫子教我们学了一首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哥哥,到了训兵营要好好努力,早日成为抵挡‘胡马’的英雄!”
叶纶笑着道:“小满儿说的不错。”他摸摸儿子的头,“如今北越对大召虎视眈眈,我们需得好好准备,训兵练阵,大召才不会再受欺辱。”
“爹,您放心吧。”叶空珩戳戳叶满城的小髻,“满儿也放心,哥哥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叶夫人孙沂儿看着自己只有十岁的儿子,心中实在不舍。训兵营的辛苦,她是知道的。可这是皇上的旨意,更是他们父子的选择,她没有办法阻止。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达了地显寺,无方监寺出门迎接。
“叶将军,里面请。”
叶纶双手合十回礼道:“有劳监寺师父。”
一行人便在监寺的带领之下,迈进了宝殿。叶纶请了四人的香,由寺中僧人递过。四人双腿皆跪在蒲团之上,将香举至额头,闭眼许愿。僧人代为插香之后,四人再拜三拜方成。
礼成,无方便领着叶家四人,巡游寺庙。这地显寺虽不如天隐寺那般宏伟气派,却也是香火缭绕,礼拜人多。
突然,一阵打骂声从前殿通往后殿的廊中响起:“该死的畜生!瞎了眼的!”
“这是怎么了?”叶纶疑惑道,便向廊中走去。只见一个身着青靛蟒袍的小公子,正指示着下人将一名衣衫褴褛,满身灰尘,手里紧紧拽着一个馒头的孩子拳打脚踢,并不停辱骂着。
“爹爹,是上官烨!”叶满城指着打人的小公子道。
叶空珩见状忙上前,制止了他们。叶纶拍拍叶满城的手,上前笑道:“也不是上官家的小公子吗?这是怎么了?”
上官烨见到来人,扬着脸道:“叶将军,这畜生偷了东西,还撞到本公子。怎么,这畜生还打不得吗?”说完便狠狠瞪了叶空珩一眼。
“佛门乃清净之地,岂可大打出手呢。烨儿也过分了些。”
“呵!”上官烨冷笑道,“姨母倒是慈悲,只是害起妹妹来,可真是心狠啊!”
孙沂儿听言,一时语塞。叶纶正想说什么,只见无方合手道:“阿弥陀佛,就请施主,给予老衲几分薄面,放过这个孩子吧。”
这时,闹了闹了,打也打了,上官烨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上官夫妇现在还在前殿,便笑道:“这是自然。”又踢了躺在地上的满是伤痕的人,“小畜生!今天先放过你!”说罢,便在下人的簇拥之下离开。
叶家兄妹俩这时马上将人扶起,只见那人虽是浑身臭味,衣衫破旧,满脸乌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格外引人注目。
无方道:“恐怕是外面的小乞丐偷跑进来,偷贡品吃。真是可怜,善哉善哉。”
孙沂儿向叶纶道:“烨儿那孩子十分像他母亲,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孩子。”
叶满城听见娘亲的话后,拽着叶纶的衣角,道:“爹爹,咱们带他回府好不好?要是他被上官烨打死了怎么办?而且,哥哥也要去训兵营了,没人陪我玩了,让他陪我玩好不好?”
“不行,不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进府!”
叶空珩见自家妹妹如此,虽也不太愿意,但也向前躬身行礼央求:“爹,就答应妹妹吧。今后在学堂里,没有我保护妹妹,也好让他来保护妹妹。”
自家儿子女儿都这么说了,叶纶有些无奈,只能让步,便看着那人:“小姐要带你进将军府,你可愿意?”
那人微微抬头,一双桃花眼看向叶满城。
真像个瓷娃娃啊!
他点点头,便“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叶满城的前面:“见过小姐。”
叶满城吓了一跳,忙道:“不用不用,你起来吧。”说实话,这个黑不溜秋的人,她还是有些害怕的,便悄悄躲到了孙沂儿的身后。
可当这个黑不溜秋,还浑身发臭的人,洗漱之后,虽然脸上的伤还在,整个人也瘦得单薄,却也是意外的漂亮!
叶满城看着眼前这个小少年,微怔着出神。只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亮亮地看着自己,叶满城不免觉得双颊有些发烫。
“真是个漂亮的小孩。”孙沂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施弋。”
“几岁了?”
“八岁。”
叶满城看施弋那瘦弱的小身板,有些不敢置信:“比我大!”
孙沂儿抱着叶满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小哥哥呢,你可不许欺负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说完便对着施弋做了个鬼脸
“那你家里人呢?”孙沂儿继续问道。
施弋摇摇头,语气平静:“不知。我是自小便被拐子拐走的,几天前趁着拐子喝醉逃了出来的。”
“真是可怜的孩子。”
“那你还记得那个坏蛋住在哪里吗?”叶满城咬牙切齿,挥着小拳头道。
“你带我去,我……我哥哥可厉害了,能把他揍一顿。不过他现在已经被爹爹带去训兵营了,等他回来,咱们一起去教训那个坏蛋一顿,为你报仇!”
施弋看着叶满城一脸正义的表情,有些想笑,但脸上依旧平静:“多谢小姐。只是那人居无定所,小人也找不到了。”
叶满城听言,失望哀嚎道:“啊……真可惜!”
“恶有恶报,作恶之人定会受到惩罚。”孙沂儿看着施弋安慰道,“如今你进了将军府,便是将军府的人了,之前的苦日子也到了头。只是今后要乖乖照顾保护好小姐,不可动甚坏心思,不能再做那鸡鸣狗盗之事了,知道了吗?”
“是。”施弋应着,脑海中却又浮现今早他被叶空珩抓着衣领警告的场景。
“我告诉你,你不准欺负我妹妹,也不准让别人欺负她,特别是在学堂里。还有,你要保证站在离我妹妹五步之外的距离,不准靠近她。还有还有……”
施弋正想着,便被叶满城拉着跑走了。
兄妹俩还真是如出一辙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