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族长兄弟

在吕瑛四处收集相关信息,打算好好帮助未谋面的北堂家族搞个大事情,力求用工作能力征服古武家族大展拳脚时,北堂泓和北堂非羽正领着十几个族人穿梭在树林中。
天色渐晚,赶了一天路的古武们停下脚步,三五一队开始扎营准备露宿。北堂北堂泓帮着族里的女武钻木点燃篝火后,盘腿烤起鱼来。
“哥,还是我来吧,鱼都糊了。”非羽拿过鱼在北堂泓身边坐下,一边翻动一边好奇地问:“吕相家的七娘长得好看吗?”
“嗯?我还没有见过她。”北堂泓环起手臂抬头看天。
非羽诧异地看向亲哥,不乐意地嘟囔:“那你怎么不反对,虽说婚姻大事多是长辈做主,但以哥的实力,你要是不同意也没人敢说话的吧。”
“哈哈哈,家里那些长辈也难得管我一回,总得给个面子。”北堂泓笑着给了非羽一记摸头杀。
虽然说要给个面子,但看看这一队迎亲的人两手空空的作派,倒有种要去现场相亲合眼缘就迎回来,不合就要当场悔婚的架势。
“哥!”
“非羽啊,宝栖国给古武封了地。”北堂泓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想必剩下的四个自治国也会用同样的办法吸引古武,我们就能重新获得族地了。”
非羽沉默了片刻,把手里的烤鱼串递给北堂泓:“哥,你想去哪个国家?”
接过鱼串,北堂泓不舍地把手从非羽的脑袋上拿开,咬下一口鱼肉:“不管哪个国家,只要看到我们的能力都会愿意封地给我们的。有了族地,我们就不用再四处流浪讨生活了。”
以后的孩子们就可以不受战争波及,在族地里安全长大成人了。
“是这样啊,我懂了。”非羽看着哥哥脸上向往的笑容,脑补出一个北堂泓为了族人能够安居乐业不得已要娶一个不知美丑的中廷大小姐的悲壮故事,心中瞬间充满了同情和敬重。
北堂泓丢开手里串鱼的树枝转过头就看见非羽明晃晃的眼神,忍不住黑线了一下:“话说回来,非羽不知道联姻的对象是我们两个人吗?”
……“有两位小姐?”非羽歪头问。
“没有。”果断摇头,北堂泓拍了下膝盖认真解释道:“听长辈们说,这是贵族世家的一贯作法。如果议婚双方的身份等级相关太悬殊,低的那一方应该同时准备复数以上的候选人供选择。吕七娘的身份等级毕竟差着我们五级,能同意嫁过来已经是天上掉银子了,这些惯例就应该接受以示尊重。而且我们俩都能借机和吕七娘相处一下,到时哪个喜欢她就由哪个娶她,省得磨出一对怨侣。”
非羽对长辈们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他们也太看不起人了,哥你可是族里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勇猛睿智,冷静可靠,深受族人敬重,怎么可能还需要备选!”
“非羽,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吗?”
“我才没有。”非羽别扭地转开脸,轻声地补充:“是事实而已。”
少年,你把耳朵快藏好,他们用颜色出卖了你。
北堂泓看着非羽的后脑勺,偷偷握拳掩住了嘴边温和的笑容。
“少族长,我们离中京还剩不到五天的路程了。再往前就要进入中京主城,您看我们是不是把马牵出来……或者去附近的乡里雇一顶轿子?”留着利落短发的女武从树上跃下,声音促狭地向俩兄弟报告探路的结果。
非羽装作没听见地继续埋头跟手里的烤鱼串较劲,北堂泓无语地看了眼弟弟又扫了眼周围停下手里动作的族人们,“已经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今天就在原地好好休息等天亮了再走。轿子就不用了,没必要为了迎合勋贵阶层的喜好浪费钱财。倒是可以把马牵出来,我们加快速度提前抵达相国府,让那些贵族们看看,古武都是强者。”
众人纷纷向北堂泓行单膝跪礼,信心百倍地应和:“是!”
他们尚且年轻的少族长,终会带领他们重新走向家族繁盛的顶点。
简单休整一晚后北堂家的人们跨上马向中京主城一路疾驰,终于在第三天午后赶到了挂着只有勋贵阶层才能使用的铜制大门口。两侧的卫士看到这群衣着等级明显差了不止一点的人,纷纷警觉地用手中的枪尖对准他们喝道:“走开走开,这相国府是你们打秋风的地方吗?!少挤在门口,要是冲撞到了贵人你们可吃罪不起。”
“蕴美。”北堂泓向后退开一步昂首打量着这座巨大的宅邸,颇为霸气地指挥:“去告诉他们,联姻的北堂家来了。”
一身深色窄袖短打的身影几步上前,习以为常地向卫士们转达北堂泓老实不客气的意思:“请通报吕相,前来联姻的北堂一族特来拜会,希望能给我们一个向吕氏七娘表达诚意的机会。”
非羽无语地斜了眼双手抱胸笑得好像老子天下第一的北堂泓,寻思着待会儿要留心自家大哥的言行,万一被讲究风雅的勋贵嫌弃了自己要想法子及时替他找补。
门口的卫士听得来意,犹豫地放低手里的长矛上下打量了众人一圈,似有鄙夷地咕哝:“这好事怎么就轮到个白丁身上了……在这儿等着。我倒要报进去看看是真是假。”
此刻,相国府的男主人正和喝着小酒与正夫人一起欣赏几个新过门的妾室跳舞,正夫人脸上的端庄笑容仿佛定格了一样坐在一边,不为所动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色迷迷地用目光抚过年轻妾室的胸前后腰。
“郎君可看好了,今天晚上要选哪个?”正夫人倾身给男人添满酒盏,温顺地问:“早点选好,我让下人准备着给您送去。”
吕正则不耐地挥了挥手,饮尽美酒语焉不详地回:“别弄得那么麻烦。”
正夫人还待要说,却见管家一路小跑扑通跪到门前惊喜地报告:“老爷夫人,门房的小子说有一队自称是北堂的武者到了。”
听到来报,吕正则一咕噜从贵妃榻上直起身子,手里的酒洒在前襟都无从顾及就叠声让人把来客请进来。
管家得了吩咐顺着来路小跑着退下,吕正则挥退了面前的莺莺燕燕,伸手覆住正夫人的手真心实意地表达感谢:“原先我还有点顾虑,担心你会把往日与琉云的矛盾全数发泄到七娘身上……现在看来,是为夫错估了你的气度。”
正夫人的身体剧烈短促地晃动了一下,仿佛多年的付出终于被人接受了般地轻呼:“郎君!有郎君这句话,我就是立时死了也无怨。”说着,脸颊微微向一侧倾过45度,眼角缓缓地垂下两行清泪。
吕正则被这一幕美妇垂泪的表演迷住了心神,忙不迭地走到她身边揉抚肩头表示劝慰,没有看见顺势靠进自己怀里的女人正不甘地咬着下唇,满脸恨不能食吕瑛骨肉的狰狞神色。
琉云那贱人,活着的时候独占郎君的宠爱也就算了,临死还要放出话在郎君心里占个位置。当初自己怎么就心软了,应该趁乱把七娘这个祸根一并去掉才对。
大步流星踏进东院的北堂泓和非羽正好目击了两人搂在一起的画面,北堂泓倒是满脸坦然,非羽到底还年轻,只能用好似不屑的撇开脸来掩盖自己的羞涩。
正夫人借着倚在吕正则怀里的机会仔细打量面前的两人,心中的不甘逐渐被幸灾乐祸取代:看看这劣质的衣服料子,上面灰尘草沫都没理干净就登门拜访了,不愧是个没有教养的白丁家族。噫!既没有戴冠也没有簪花,甚至头发还是散着的,这等行为粗鄙的夫家可有西院好受的了。
思及此,正夫人气顺了不少地退出怀抱出言提醒:“郎君,客人已经等在廊下了。……有什么话等晚上再与我说吧。”
“哦,说得也是。”吕正则松开手整了整衣帽,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向北堂兄弟:“快上前让我看看。”
非羽把身后背的千牛刀解下来交给旁边的管家,管家托着沉甸甸的细刀看了北堂泓一眼,得到北堂泓转过身示意自己没带兵刃后点头退到了一边。
兄弟俩随即一前一后走进正厅致礼。
“初次见面,在下北堂泓。”
“北堂非羽。”非羽对自家哥哥过于简洁的问候腹诽了几句,无奈地担下和缓气氛的角色:“对于此次您能同意联姻的请求,北堂一族深表谢意。”
吕正则的目光在非羽可以堪称精致的长相上流连了片刻,又在两人宽厚的胸口顿了顿才满意地拍了一下大腿,调侃地对正夫人说:“你看看,多么强壮的人啊!”
大概是因为食素的饮食习惯,勋贵及以上阶层的人们大多都身体纤弱,儿童的夭折率更是高得统治阶层只能用宣扬女子多生为德来提高人口。女子被困在后院与孩子为伍,久而久之男子们便把抵足而眠、共谈理想的对象变成了同性。再加上自古就有的簪花饰冠风俗,更是让中京豢养男宠的风气愈演愈烈,甚至到了谁家没有个男宠都不好意思在同撩聚会时说话的地步。
偶尔看见个强健有力的男子,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
不过眼前的两人既然是女儿的议婚对象,他可做不出横刀夺爱的举动,只能看看过个眼瘾了。虽然琉云当年的事情令自己在朝中好久抬不起头来,但现在琉云已死,……而且家里也就这个女儿懦弱好掌控,凑合着先拢在手里顶一阵子吧!
眼看北堂泓听到夸奖满脸跃跃欲试想要开口应承的样子,非羽生怕他一不留意就说出什么不谦虚的话来,连忙抢在前面答:“能得到吕相国的夸奖,是我们兄弟的荣幸。”
正夫人拦住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吕正则,体贴地劝说:“哎呀郎君,您还是快让我带他们去见七娘吧,等七娘正式选定了议婚对象,您再放心跟他聊就是了。”
哦呵呵呵,她已经等不及想看那个女人的女儿大惊失色乃至哭着拒嫁的丑态了。
吕正则恍然地轻拍额头,表情夸张地对正夫人的表示赞同:“对——啊!还是夫人细心。那就麻烦夫人领他们去西院见七娘吧。”
正夫人动作优雅地掩住嘴,笑容满面地埋雷:“希望七娘也能理解郎君的拳拳父爱不要又闹起来才好。”
说完,她缓缓抽出被握住的手朝北堂泓和非羽走去,在与两人擦身而过后略微侧首略带嫌弃地说:“跟上,仔细不要踩了我的裙裾。”
声音不复在吕正则面前时的温顺小意,冷冰冰的就像是寒冬里挂在屋檐下的冰凌突然掉进了后领,刺得两兄弟一个激灵捏紧了拳头。
非羽在北堂泓的后背快速地写画了几笔,然后恭敬地跟上前方穿着华丽的女子。
感受到非羽的讯号,北堂泓的心里对即将见面的吕七娘有了计较。
他就说这种高出五个等级的勋贵人家怎么会同意把自家姑娘嫁到古武家族来,原来是颗弃子。能让权贵人家放弃她作为联姻筹码的价值,不知道这个七娘是长得特别丑,还是哪里有缺陷呢?
花青沿着回廊飞快地一路小跑到吕瑛的书房,扒在门边喘息着通风报信:“七、七娘,前面管家让人来传话,说正夫人带着北堂的两位客人往西院来了。”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随即像是惊起了无数的渡鸦一般炸开了锅,那些被邀请来作客的未婚姑娘泾渭分明地行动了起来,几个世家千金尖叫一声就避之为恐不及地躲进了书架后的隔间,反观乡绅家的姑娘们不仅没有要躲的意思,一个个拿团扇挡着脸还有些期待地朝门口勾着看。
芊芊边埋怨正夫人做事不讲究,一边指挥粗使丫头把立在墙边的白琉璃屏风搬到吕瑛面前,不放心地左右检查过确认屏风把自家小姐的脸挡得足够严实才让丫头们退出去。
“你挡得这么严实让我怎么选议婚对象啊?”吕瑛左右晃了下脑袋,发现被这个屏风一挡别说辩不出美丑了,是男是女都不怎么能看清楚。
花青和别的乡绅千金挤在一处,听到吕瑛的话欢乐地附合:“就是说呀,就冲你们这个议婚的方法,难怪总听说谁谁家的夫妻又别居了呢!”
从这些天邀请各家姑娘并不断打听外界事情的行为来看,七娘一定是对将来出京后的日子有了成算。在把七娘行为说给娘听后,娘竟然拿出了两个小型的袖箭让她出京后给七娘一个用来防身,还说七娘的心胸怕不是一个小家族能装得下的,要她好好保护七娘。
想着,花青不动声色地按了下左手手腕处的坚硬,朝屏风后看去:就是娘不说,她也会拼命保护七娘的。毕竟那会儿她刚进府什么都不懂就被正夫人的儿子骚扰,几次差点让那畜生拖上床的紧要关头都是七娘来救的自己,那之后这桩事情被别的庶子捅到吕相那里,吕相不想得罪有钱的爹爹,当众请家法把人揍了一顿。再之后自己就包袱款款地被‘发配’到西院来陪七娘了。
更何况,这四年间与七娘朝夕相对,早就把七娘当成了妹妹看待。
芊芊严肃地瞪了花青一眼:“礼不可废,就是要撤屏风也得等正夫人离开之后才行。”
刚说完,鼻尖一股甜腻得有些呛人的香味伴随着衣裾悉嗦声由远及近,正夫人略显富态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口。聚在一些等着看古武家族长什么样的乡绅姑娘们齐齐向她致礼,吕瑛也在屏风后用温和的声音告罪:“怎么敢劳动主母亲自过来?”
正夫人充耳不闻地越过众人绕开屏风来到吕瑛面前,居高临下的眼光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的脸上、身上。吕瑛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却仍然镇定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只是手心里捏出了一把冷汗。
“七娘,今日你的两位议婚对象都到了。郎君看了甚是满意,你可一定不能使性子拒婚啊。”正夫人收起刺骨的敌意,话里有话地说完侧身让出了跟在后面的两位北堂男儿。
竟是直接把外男带进屏风和未出嫁的勋贵千金来了个面对面!藏在隔间里的未婚千金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物伤同类的忿恨,这种嫡母能教养出什么货色,哼!回家定要在父兄面前说道一番,把吕相才入仕的嫡子打压下去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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