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与人相关

“食盒我已经拿到了,你又没有夜视能力就别乱动了。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蕴美抓住吕瑛到处乱摸的手,声音暗哑地说完就掀开罗帐向上跃去。
星子微弱的亮光抚在吕瑛的脸上,闪动的双眸与粉红的面颊随着罗帐的再次合拢归于黑暗。
宜德宫的主殿里,一个穿着桃红色宫装的少妇美目含恨地将手边的茶具扫落桌面:“本宫还叫他一声父亲真是抬举他了,得宠时满世界宣扬从前待本宫多好,以此来提醒本宫去陛下的枕边吹风好巩固他的势力。现在陛下不过才少来了几日,他就急不可耐地要把嫡女塞进来分本宫的宠!哼,本宫不会让他如愿的!”
“娘娘,您别为那种势利小人气坏了身子啊!”旁边一个看着打扮不同于别的宫女的姑娘心疼地凑上前扶住少妇,指挥别的宫女清扫完地面后劝哄道:“奴婢觉得陛下会同意让老爷送三小姐入宫,不过是碍于老爷在中廷的势力不好拒绝罢了。三小姐入宫才给了个贵人品阶,可见陛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
苏越雯听了宫女的话,浑身力气都被抽干般地坐倒在太师椅上捂住脸痛哭:“可是最近陛下迟迟不来看望本宫,就怕已经……心有他属了啊!”
宫女脸色微变,小心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捱近苏越雯低声禀报:“奴婢听安插在皇后那里的钉子说,皇后这两天正因为陛下要她接待吕相家庶女的晋见闷闷不乐呢。您看,我们要不要去问皇后讨来这个差事?”
“你的意思是……?”
“虽说只是个庶女,但是听说吕相对这个女儿也是看重的。现在老爷已经有了要放弃您转而支持三小姐的意思,我们也需要尽快向外找个势力结盟才行。”宫女加快语速劝道。
苏越雯对于一个即将出阁的庶女到底能有多大作用表示怀疑,但眼下自己身处困境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想通这层关节,她便果断地应下:“你说的没错,即使区区吕家庶女于我发展势力无益,我为皇后分忧的贤名也定能传到陛下耳中,到时不管是出于感激或是愧疚,总能引得陛下再来看我一回。”
宫女眼睛一亮,仿佛很懊恼似地自我贬低:“对啊!还是娘娘英明,奴婢怎么就没有想到接下这个差事还能有这个功用。”
“哼,去告诉皇后宫的大钉子,”苏越雯自得地扬高下巴吩咐:“让他为皇后殿下多分忧。比如,既然这么不情愿与庶女相处,不妨让我们两个庶女相看生厌罢。”
“奴婢遵旨。”
这天,蕴美收拾食盒正准备离开,吕瑛从身后叫住她递上了一封信件:“入宫的时间已经定了,是三天后的下午。最近都没有见过北堂泓少族长了,上次分别时他说要解决的问题不知解决了没有,如果有需要我出谋划策的地方,请他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这是我给少族长的问候信件,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蕴美突然想到第一次被派到吕府时就应该问的问题,只是每次都遇到事情就没能想起来,于是转身对吕瑛说:“不用带信转达,我们的确是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的。”
“什么事情?”
“如你所知,北堂泓现在只是少族长。如果要在双方的合作中发挥最大的作用,他必须先接任族长的位置,但是因为某些问题现任族长与少族长间有些矛盾,希望能借由勋贵联姻对族中地位的要求,迫使族长尽快让位。”蕴美认真地注视着吕瑛的双眼,把之前三人商量出来的方案说给她听。
“现任的族长性格如何?”吕瑛温和地问。
蕴美斟酌着用词回答:“嗯……有点反复而且很要面子。”
“没有猜错的话,族长和北堂泓是亲属吧?”
“没错,是父子。”
“那样的话,我不建议用这种类似逼迫的方法。万一你们族长性子起来了破罐子破摔,说不定甚至会单方面取消婚约。”吕瑛联想起以前在职场上遇到的有相似性格的上级,摇头反驳道:“倒不如让北堂泓故意表现出不愿接任,甚至想要脱离家族另起炉灶的样子,可能效果更好一些。”
蕴美迟疑道:“万一弄巧成拙,族长发起狠来要取消少族长的继任资格呢?”
“不管哪个结果都没有关系,”吕瑛在心里推演了一遍两种方案,信心满满地劝她:“这个方案不外乎两种结果。一种是族长对北堂泓逃避继任的行为感到不爽,为了让儿子亲身体会身处高位的艰辛提前让位。另一种是族长对儿子逃避的行为感到不爽,想把儿子捉回来好好训诫一番并且继续延后让位的时间。”
“只是延后让位?”
吕瑛耸耸肩:“那不然要传给谁呢?北堂泓不是只剩北堂非羽一个亲兄弟了吗?”按最近收集的情报来看,古武世家族长之位从不外传,也就是说除了北堂泓就只有非羽有资格了。可惜,非羽也在他们的阵营里呢。
蕴美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笑得像狐狸一样的姑娘,不留情面地点破:“你莫不是打着想让少族长另起炉灶的主意吧?”
“族长这种职务发生交替后的一段时间里,原先的族长依然能在族中事务上指点建议直到确认新族长能够独挡一面。这是我收集到的情报,有误差吗?”吕瑛不答反问。
“的确是这样。”
吕瑛一脸严肃,直视蕴美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时事多变,良机易失。我可不想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先花费一堆时间和气力去说服这个重点人物才行。”
所以你就想让少族长单独行动,不论族长的反应到底如何,只要争取到时间有了成绩,就能彻底摆脱被上一代掣肘的境况了。“我回去跟少族长商量一下。”蕴美单手掐腰想了想,转身拎起食盒说。她就负责把话带回去,具体决断还是让北堂泓俩兄弟自己商量去吧。
“另外,你昨天不是跟我科普族里的掌事们都可以向族长提供意见参考的吗?”看她作势要离开,吕瑛上前捉住蕴美的袖子飞快地补充:“如果北堂少族长实在担心,可以想办法联系一下原本就向着自己的掌事,让他们适当地引导一下族长。不管是出于孝道还是前途的考量,总不能让族长气坏了身体不是?”
蕴美秒懂,拍拍吕瑛的脑袋给她竖了个拇指就回去传话了。这种无论进退,都能让对方在自己需要的圈子里打转的方法的确更加保险,看来这个大小姐那天晚上对她自己的评价非常中肯——擅长处理与人相关的事情。
目送蕴美离开,吕瑛回身在自己枕头下抽出一张洒金花笺,极为珍重地抚着上面的小楷字体轻喃:“这位苏贵妃,你到底是深爱天子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还是权欲迷人眼害怕自己的地位有危险呢?写在纸上的一往情深即便洒了金箔,也照样让人觉得虚无,还是等我们见了面再亲自回复吧!”
用两指夹起花笺沾上烛火,吕瑛冷漠地看着逐渐被吞噬的纸片,在即将燃到手指的前一刻将其丢弃在了墙角的痰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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