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雪把自己最后一篇论文发到导师的邮箱,这篇论文的主要研究对象就是林忆涵,现在林忆涵在陈亦清的帮助下,已经走上了幸福的道路,她的论文也结束了。
陆行雪觉得,三年了,她是时候离开了。
当初来这里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理学论文,给自己的博士生涯画上一个句号,没想到一念之差,竟然在这里呆了三年。
陆行雪是真的喜欢心理学,年纪轻轻就读到了博士,每一篇论文都有理有据,发人深省。
陆行雪合上笔记本,看了看办公室里在忙着改作业的老师们,忽然有些惆怅,语文办公室是所有办公室最和谐的,或许这就是“文人”的特殊之处?她们经常谈论一些作家,有的时候还会聊两句历史——都说文史不分家。
等这届学生毕业,我就离开这里,回故乡开个诊所也挺好的。陆行雪心里想。
陆行雪打开办公室的门,一阵冷风袭来,她不禁拢了拢大衣的领口,紧接着赶紧关上门,免得冷风吹进房间内。
纵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年了,陆行雪还是不太习惯北方小城的冬天,太冷,太干燥,一点也不像江南那样温和,怪不得总有人把江南比作温柔的少女,把北方比作粗犷的汉子。
陆行雪往外看了看,“原来下雪了啊,怪不得这么冷。”陆行雪自言自语,语气里都是开心。
她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凉凉的,还没等她看清,就消融在她的掌心了。
或许是因为名字中带个“雪”字,陆行雪天生喜欢雪,但是南方小城很少下雪,所以陆行雪每年都会来北方看雪,哪怕是这两年,她还是会在冬天去哈尔滨玩几天。
这一片片雪花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树上,陆行雪看着这漫天的雪,想到了一句诗“飞雪似杨花”。
她把手放到兜里,打消了回家的念头,现在的她只想静静的走在雪地里。
雪飘飘洒洒的下着,地上慢慢有了积雪,人走在上面留下浅浅的脚印。耳边是呼啸的风,眼前是洁白的雪,陆行雪的心静静的,这些天教高三的压力都消散了不少。
她是一个新老师,还不是科班出身,自然是有压力的,她可不想误人子弟,好在她的学生都很乖,她班的语文成绩从高一就是年级第一。即使如此,她还是提心吊胆的,如履薄冰,高三的孩子太敏感了。
她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在棉花里一样,轻飘飘的,软软的。
陆行雪想起学校有一个地方种了几棵腊梅,不知道有没有开花——她已经好久没有在校园里走走了。
她悠闲的走着,时不时拿出手机来拍几张图,准备一会发个朋友圈。
陆行雪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几颗腊梅开花了,淡黄的花,还没有完全盛开,就像是羞涩的少女,陆行雪笑了笑,果然古人说的是没错的,“凌寒独自开”、“独抱孤洁”。空气中弥漫着梅花的香气,陆行雪想着明天的语文课可以围绕梅花来讲讲。
陆行雪心情愉悦的走着,在如此寂静的空间中,忽然响起了一些声音:
“我找了好久,你原来躲在这里啊!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你,怕了啊!”
一道女声传到陆行雪的耳朵里,语气中的高傲和鄙视显而易见,她皱了皱眉,抿紧了唇,那么好的心情就这么被破坏了,应该是学生在吵架,听声音应该在转角处。
陆行雪有心离开,但是想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的“敬业”,就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哎,算了,先听听再说吧,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拐角处,侧着身子,害怕被发现,弯着腰,准备一会偷偷看两眼。陆行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偷听别人的墙角了。
“笑话!我什么时候怕过。只是,大姐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陆行雪发现这道声音还是挺好听的,慵懒的语调、毫不在意的态度,陆行雪不禁翘了翘嘴角,现在的小孩真是太可笑了,人家都不认识你,你就要找茬,陆行雪摇了摇头。
“姐,就是她昨天打的我!”
这是一个男生的声音,陆行雪挑了挑眉,想不到这还是个故事,她偷偷搓了搓手,站着不动确实有点冷,她悄咪咪伸出了头,匆匆瞥了一眼,发现那群孩子有的穿了卫衣,有的穿了牛仔外套?!陆行雪不得不在心里感慨,果然是老了,年轻就是好!
“哦,你啊。谁让你tamade昨天在自习地时候瞎哔哔,打扰我睡觉了,知不知道?”
陆行雪听到这句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也行?她忽然想起来,以前林忆涵睡觉的时候,好像班里都没人说话,她捂住了嘴,脑子里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把这个小举动分析一下,陆行雪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继续观察着事情的走向。
“哎呦,我靠,你tamade在老子面前还那么横!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跪下来给我小弟道歉,喊我声姐,我就放过你,否则……”
陆行雪听到女孩声音里威胁的气息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又偷偷伸出头看了看,刚才只顾着看衣服,忘了观察局势了。她看到左边是一个……女孩?之所以用问号,完全是因为那人的打扮太非主流了,蓝色的短发,穿着黑色的卫衣,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运动鞋,手放在兜里,陆行雪真的以为她刚去给人奔丧了。要不是刚才听到了声音,她还真的不觉得那人是女生。
再看对面,有五个人,都是非主流的打扮,为首的那个女孩画着浓妆,长头发染成了黄色,还带着很大的耳环,手里抄着一根棍子,还用手抡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打出去了,其余的人手里也都是拿着棍子。
陆行雪咽了咽口水,1V5,对方还是有备而来,她很好奇那个女孩会怎么做,陆行雪拿出手机,做好了叫保安的准备。
“不就是打架吗?哔哔那么多干什么,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打趴下,你爷爷我就不姓白!”
话音刚落,陆行雪就看到短发女孩伸出手来推了一下前面的女孩,然后一拳就挥上去了,其他人完全没想到是这个进程,愣了几秒,还是那个男孩喊了一声“我艹你大爷”,照着女孩就是一棍子,女孩拽住棍子,照着男孩肚子上就是一脚,棍子就被夺走了,男孩倒在了地上。
陆行雪摇摇头,这个男的一看就是草包一个,文文弱弱的,除了骂的听大声——雷声大雨点小说的就是他本人了。
接着就是1v4了,陆行雪发现那四个女孩一看就是打过架的人,不对,是经常打架的人,每一棍子都是朝要害去的,短发女孩尽管很厉害,但也有点“双拳难敌四手”的感觉,不过她一点也不害怕,每一棍子都很卖力,陆行雪都能感觉的她的戾气。
“啪”,陆行雪发现短发女孩手里的棍子断了,同时一个女孩也捂着肩膀倒在了地上。
现在短发女孩没有武器了,只能用胳膊来抵挡,陆行雪忽然有些心疼,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握在手里揉搓,她快步走过去,还没来的及亮出自己的身份,就看到有两棍子朝着女孩头劈下来,她一把拉过女孩抱在怀里,然后一个转身,嗯,棍子都落在了她肩膀上。
此刻,陆·见义勇为·行雪丝毫没在乎自己挨了两棍子,心里一个劲的庆幸:幸好没落在她身上。
陆行雪放开女孩,板着脸,还没等对方说话,就冷冷的开口,就像是从冰川来的死神,眼神中都是不耐,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了,“你们是几班的?说一下名字,等下我去找你们班主任!”
领头的看出来陆行雪是个老师,她骂了一句“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走!快走!”说完赶快走了,语气里都是惊慌失措。
陆行雪看着那几个人呢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美滋滋的,看来任何时候,学生都是害怕老师的。
这时,陆行雪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女孩了,女孩长得很精致,五官端正,陆行雪看了眼女孩小巧的嘴巴,薄唇,她心里下意识想起来一句话“最是薄唇寡义人”。陆行雪觉得这个女孩还是很耐看的,起码她一点也不反感。
对面的人被人盯着一点也不害怕,她就这么坦荡的看着陆行雪。
好吧,白若梅不是不害怕,是被陆行雪迷住了,女人金黄色的大波浪一直到腋窝处,化着淡妆,微挺的鼻梁,还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陆行雪穿了一件米色的大衣,黑色的打底,短靴,如果不是在学校里看到她,白若梅是不会把她和教师这个职业联想到一起的。
“你以为你是杨过还是郭靖?一个人就能打得过这么多人?打不过不知道跑啊,有问题要找老师啊,嗯,找警察也行。”陆行雪笑着说,语气里都是温柔和心疼,完全没了刚才那份气势。
白若梅看着陆行雪,想了想,“我是东方不败。”
陆行雪笑出了声,这么一笑才感觉到背上火辣辣的疼,她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打过呢,她觉得自己时候去学点女子防身术了。
白若梅被陆行雪的笑晃了眼,一下子愣了神。
陆行雪动了动肩膀,稍微活动了一下,觉得背上好多了,幸亏今天穿的多,她看了看穿的单薄的白若梅,心想穿那么少,一棍子落在身上得有多疼,还是老年人好啊。
陆行雪一眼看到了白若梅冻的通红的小耳朵,她不自觉地就捏了一下,好凉,和雪落在手上的感觉差不多。
白若梅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摸吓了一跳,她刚想骂“我艹”,就感觉到耳边的温暖,那感觉就像是她每天早上赖床时,用耳朵蹭枕头一样。破天荒的,这是四年来白若梅第一次允许别人碰自己。
其实陆行雪也不喜欢肢体接触,但她看到那红红的耳朵的时候,就不知道抽了什么疯。
陆行雪干脆把耳朵握在了手心,然后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少女,“以后多穿点,不仅能御寒,还能耐打,嗯?”
白·东方不败·若梅咧了咧嘴,满是不屑,忽然想到刚才这人好像替自己挨了两棍子,她心里很别扭,不知道怎么形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无所谓。
“你叫什么名字?”陆行雪低头看着女孩,这个姿势确实有些暧昧了,从远处看,就像是陆行雪把女孩圈在了怀里,陆行雪看着女孩没说话,又加了一句,“我不去找你班主任。”
白若梅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女人娇艳饱满的唇,她觉得心里乱乱的,像是被小蜜蜂蛰了一下,赶快移开目光,对上女人的眼,“东方不败”。
陆行雪又笑了,看着面前的女孩,伸手无奈的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那教主先生,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涂一下药?我看你被打的挺惨的。”
白若梅听到这句话就集中在了“挺惨的”三个字上,她觉得很不爽,她还没打完呢,最后说不定谁惨呢?她白了陆行雪一眼,然后就要走。
陆行雪看着女孩要走,急忙拽住女孩的手,同样的冰凉,不一样的触感,陆行雪觉得女孩的手软软的,滑滑的,“记得听话。”
白若梅忽然被人抓住,下意识就像抽走自己的手,但是看到面前人的脸,就没了力气,她点了点头,还是抽走了自己的手。
陆行雪看着女孩慢慢离开,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陆行雪慢慢的走着,忽然发现,这场雪似乎也没了它本来的感觉。
陆行雪喃喃道“东方不败好孤独的,也好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