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天边剑光一闪,接着一道法术就打过来,成功地把所有的新弟子都禁锢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云晁脱离出了玄妙的顿悟心境之后,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饶是他一贯波澜不惊,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回头向天边御剑而来之人抱拳,神色恭谨地施了一礼道:“多谢霜尘师姐援手。”
其实,两人为同辈弟子,就算霜尘实力胜他数筹,云晁也不用如此毕恭毕敬。可这次,若不是霜尘在,出了人命,他恐怕会受到不轻的责罚。
霜尘神色冷漠,点头示意自己听到。
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这从天际御剑而来的白衣女子,连呼吸声都不敢出。
毕竟,这令带头师兄都毕恭毕敬的女子,外表未免也太过不可亵渎了些。
留剑门弟子,无论新人老人,都是着同样的白衣,并无等级区别。可这白衣和白衣,穿在不同人的身上,也是不同的。
这身白衣,穿在秦昧身上,配着他眉眼间流转的多情,宛如富家浪荡子在自家庭院之中的闲适打扮,不正经到了极点;穿在云晁身上,自有一种温润淡然的谪仙韵味;穿在霜尘身上,就成了孤高冷傲,威不可侵。
宛如孤峰寒雪。
虽是人间绝色,却因为那冷然气质,让人心头丝毫不敢生半点妄念。
明明正是昭昭白日,这云上却因为霜尘的到来,一片静谧,无人敢说话。
“你们为何不拦?”霜尘眼神仿佛淬了冰霜一般,扫过云边和云晁一同前来的老弟子。
云晁心神浸入“清明境”,不晓外界之事,难道其他人便眼睁睁地看着新弟子生死相搏吗?
被她扫过的几人,支支吾吾,吓得两腿发软,不敢答话。
云晁硬着头皮揽过罪责:“这事云晁愿一力承担,不怪师弟师妹们,他们亦不知发生了什么。是我忘记了,此刻并不是感悟的好时机,才险些铸成大错。”
他这样,霜尘点了点头,算是揭过此事,也不深究。
“你,叫什么?”
秦昧见那霜尘冲他张口,三魂七魄仿佛都动荡一番,刚说了个“秦”字,便被霜尘打断。
“谁让你说话的。”霜尘看了看他揽在少女腰肢上的手,嫌恶地皱了皱眉。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真是行事孟浪。
这冷冷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把秦昧微热的心浸了个透心凉。
无论刚刚表现得多么游刃有余,他也不过是个少年人,自尊心重。
霜尘方才从天际御剑而来的那一刹那,秦昧不过看了一眼,就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动。
天也模糊,云也迷离,一切都静止了,唯一清晰的,只剩佳人眉眼。
可这位让他动心不已的霜尘师姐,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隐隐的轻蔑藏不住。
那一句严厉训斥,简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明晃晃打他的脸。
所有人也都以为霜尘问的是秦昧,毕竟,这群新弟子里面,如果说谁的表现能入这位看上去很厉害的师姐的眼,那一定是秦昧了。
“我问的,是这位御飞剑的师弟。师弟,你叫什么?”霜尘问道。
霜尘所指之人,就是方才在背后差点一剑捅伤秦昧的那阴戾少年。
众人顿时了然。能御飞剑,证明对灵力的掌控以至登堂入室,已经脱离了凡人层次。未入门就能做到这点,足以证明天资非凡,前途不可限量。
那秦昧看着厉害,恐怕也不过是善于打斗,若论天赋,还真不一定比得上那阴戾少年。
那少年眸光一亮,一身阴戾气质消散无踪,根本不敢相信被美人师姐关注的殊荣居然落在了自己身上,磕磕巴巴道:“何、何、何二狗。”
这个名字太上不得台面,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秦昧的嗤笑声尤为大,仿佛在报复什么似地。
御个飞剑罢了,得意什么,谁不会似的?
若是论用剑,他可比何二狗强得多。
一片笑声之中,霜尘却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愈发严肃森寒,扫视一圈后,竟无人再敢笑。
除了秦昧。
他挑衅般地回望霜尘的威慑眼神,不为所动,嘴角快咧到天上。
“嘲笑他人姓名,看来这便是你们的教养。”
霜尘这一句训斥,让秦昧嘴边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来好笑,明明是他先想着激怒霜尘,得一句没教养,也是预料之中。
可他就是感到委屈,感到不平,感到愤懑。
何二狗刚才那招,几乎是想杀了他,师姐却句句维护;而笑了的又不止他一人,作为苦主,他不过笑一声,师姐那一句训斥众人没教养的话,却几乎是盯着他说出来的。
凭什么?
秦昧这厢委屈,何二狗那边,见这位绝美的师姐愿为自己说话,那心情,岂止是受宠若惊。
此刻,霜尘在他眼里,简直像是渡了一层微微柔光,仿若俗世神话中救苦救难的仙娥。
但下一刻,他心里奉至高台的天仙,却狠狠地把他打入了地狱。
“何二狗师弟,你入山门之后,自行去刑堂领罚,定神鞭,一鞭。”
谁都没想到,霜尘单单问起何二狗,就是为了让他回山门领罚。
还没入门就被罚,从未有此先例,这往后入了门,简直要抬不起头了。
何况……
一名老弟子想起那些受罚之人的惨状,身形微微瑟缩了一下。
没必要罚这么重吧。
那可是定神鞭!渺天祖师当年留下的法器之一!
这鞭子虽不损肉身神魂,却能让人尝到痛彻心扉的苦楚,即使是是得道高人,受过定神鞭刑的,也无不哭爹喊娘。
在霜尘的咒诀禁锢之下,何二狗动弹不得,只是浑身因愤怒而不住颤抖。
“我不服!”他嘶吼道,额头青筋都要炸起。
“你有何不服?”霜尘凝眉道。
“先挑衅之人非我等,而是他,还请师姐明鉴。”何二狗指的是秦昧,“何况,也不止我一人参与这场打斗,为何只罚我?”
“等你领完定神鞭,自会知道。”霜尘不管何二狗的满腔愤懑,冷冰冰地宣告了结果。
云晁皱了皱眉。
这定神鞭之刑,会不会太过严苛?
他刚想求情,耳朵里却响起了霜尘的传音。
听完,云晁那一张淡然如谪仙的面庞顿时黑得像阴雨欲来的的天,看着何二狗的眼神,带了几分鄙薄。
何二狗对上云晁的鄙夷眼神,某些掩埋于记忆深处的糟糕回忆被激活,神色更加的阴戾难堪。
“谢师姐赐罚。”他从牙缝里愤愤挤出这几个字。
没办法,何二狗再不满,也知道形势比人强。拂逆了这位看起来比带队师兄地位还高的师姐,不会有他的好果子。
新弟子们虽不知定神鞭为何物,也能从其他师兄师姐的表情得出,一定不是什么轻松的刑罚,不约而同心有戚戚。
“谢师姐为秦昧主持公道。”秦昧心头一喜,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
但霜尘理都不再理他,御起飞剑离去,理都不理他,让他热脸贴了冷屁股。
霜尘御剑飞快,只几息,这云上众人,就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但她方才给众人带来的震撼太过深刻,因此这云上的寂静,久久难消。
还是秦昧先回神,手掐咒诀,把怀里的少女从霜尘的法术禁锢里放出来。
少女整张脸热气翻涌,用力推开他,嘴唇几经开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骂他孟浪轻浮?还是谢他救命之恩?
“我……你……”
秦昧轻轻摇头,诱哄道:“什么你不你的,我方才在众人围攻之下护你周全,你好歹也该叫声秦昧哥哥,对吧,好妹妹。”
少女跺了跺脚,嗔道:“你!轻浮!”
秦昧却佯装出一副无辜相:“我不知道你名字,又不想你啊你啊地称呼你,看你年纪小,叫声妹妹不行吗?何来轻浮之说?”
他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言辞,若叫霜尘那等眼里不揉沙子的听了,绝不会接他的招;可偏偏这少女被他那好颜色所迷,又受了他恩,内心小鹿乱撞之下,软软瞪了他一眼,轻轻留下句“我叫初樱华”便逃也似地跑去了自己的小姐妹们身边。
他这惹眼行为又惊掉了一众老弟子的下巴。
这秦昧的实力似乎比方才展示出的还要高啊,居然没有被霜尘师姐的法术禁锢住。
云晁也回过神来,扬手解了霜尘留下的法术。
秦奇被解开禁锢,后知后觉一阵腿软,马不停蹄地跑到秦昧身边,语带哀求:“哥诶!您能省省心吗!你要是了出什么事,家主可真要剐了我。”
他眼前这位,可是秦家家主秦放的独子,还是秦家百年来最有希望的天才,不容有失。
与秦奇一脸的惊恐相比,秦昧这当事人,真可谓是无畏到了极点。
“阿奇,我又没事。”秦昧轻描淡写地安慰秦奇。
“没事?若不是那位师姐来得及时,你坟头草都几丈高了!”秦奇老妈子似地数落他。
秦昧不以为然:“你不会真以为那位师姐是什么好人吧。”
秦奇不假思索,一口咬定:“你有没有良心啊?你们那么多人打群架,她若是深究,怎么可能单单惩戒一个出手过重的何二狗!可见她虽然面冷,心却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