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被只猫给骗财骗身了?哎呀我去老铁,不愧是你啊,啥都不说了,先把你那梅林粑粑换张鲤鱼图,别的都好说好说。”
毛线外套一个大鹏展翅无情地套上了叨逼个不停的夏芯天灵盖上:
“你什么时候在天桥底下摆摊了学什么不好学啥铁口直断,抱个午餐梅林打一发拉梅梅就行了要什么鲤鱼图。”
“噫!”
A大,二栋女寝602。
米色的耐磨地板砖因为光线的聚集氤氲出朦胧的一片雪光。
赤脚趿拉着凉拖鞋,站在苏叶面前的是位栗发长卷毛的女大学生,正在用涂了蔻丹的修长手指粗犷地抠下打击她的“雨棚”。
这是苏叶的室友夏芯,与她一样是大二生。
虽然脑袋被外套盖了个不见天日,但从她倔强的挣扎里,依旧可见其曲线火辣,36D,绝对女神级别。
不过苏叶含蓄地认为,比起女神来说还不如说是女神经,毕竟她俩同班同居两年,可谓情比金坚,知根知底,是可以相互称赞一句对方“狗比”的中国好室友。
女神经夏芯猛地一掀外套,咖啡色的毛线开衫在白炽灯下呈抛物线飞舞,放行李的苏叶抬手接了个正着。
她没好气地望过去,只见这姐们整出一西子捧心对她眨巴眨巴眼发嗲:“人家就要嘛小叶子么么么么哒哒哒~~~”
对室友已经见怪不怪,径自把波点小黑箱往黑黢黢的床底一塞,蹲下身的苏叶头也没回地叹气:
“姐,放过我,先让我洗澡澡好吗?回来挂,你是我亲爹,老佛爷吉祥。”
“切,速度跪安,一身泥熏死哀家了啧啧。”
蛇精病室友川剧变完脸后终于溜去继续她的韩剧大业了,苏叶低下眼,嫌弃地捏起吊带裙干净的部分。
缀满樱桃的裙摆已经沾了一大条泥带了。不该因为省事就抄近路的,傻.逼一个。
羞愧地在内心批判了自我一番,然后绝望地发现批判也没卵用,她默默念了句狗日,一撑膝盖站起来。
从衣柜里摸出喜羊羊睡衣,苏叶在“欧巴”声中啪嗒啪嗒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橘色的灯映在高立的玻璃窗上朦朦胧胧的,淅淅沥沥的雨早已收拢,球场的喧闹远远地传来,最后的黄昏也从枝头落下,灰蓝的天幕浮上。
八月末梢的蝉鸣还在继续,即便是冲浴的水声也完全遮盖不了。
边往身上抹着沐浴露边哼哼小曲,因为水流眯起眼睛,被雨水打湿冷的麻木的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
苏叶思考了一下明天是什么课——毕竟人类身体一舒适就会转各式各样的念头——按群里通知的好像是新开课程。
不知道老师点名严不严,上课无不无聊……
“……”
苏叶突然成了个闷声不吭的葫芦,整个人仿佛尊土砌泥塑的菩萨,她眼睛瞪大盯向高她一头的小窗。
在水蒸气涂成面的玻璃板上,一张仿佛从煤炭里滚了三滚的猫脸猛然贴成了个可歌可泣的咒怨大饼。
“铲屎的,你别想跑——”
与此同时,一根豆芽似的毛绒绒黑黢黢小短腿开始锲而不舍地从推拉窗与墙缝隙中挤进来,带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说时迟那时快,苏叶扬起手里还在“哗啦”淌水的淋浴头,水线如枪汹涌直冲大饼脸而去!
“咿呀!”
妖怪猫一声惨叫,粘钩脱落般仰倒坠落。
懵了两秒的苏叶回过神,卧槽啥玩意?艾卡老大的标记没用吗……
赶紧走两步垫起脚,伸出湿漉漉的手把窗锁死,苏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匆匆忙忙把沐浴露抹上。
虽然看起来不是来势汹汹,但预感不详,要不给艾卡老大打个电话?老大赶稿多半不会过来……
穿戴好走出浴室也没能想到好办法,即便吾命休矣临死前也得吃顿好的再上路。
苏叶极其镇定地踏入寝室,室友顶着人鬼皆惊的藻泥面膜边磕瓜子。
从耳机露出断断续续的颤音来判断,这部剧已经进行到了最高潮。
原本寝室因为没住满只有三个人,另外一个因为家就在附近干脆直接回家过活,毕竟学校不允许人外住,寝室里一向只有她们两人。
不,也许不只是两人。
苏叶打开自个的抽屉。
普通人的视线就此断绝。
青色的人脸浮现在人的瞳眸中,混浊的暗红色血液从空空如也的眼眶中淌下,干瘪的嘴无声地说着诅咒的句子,顿时扭曲的五官也一同翕动了起来。
苏叶“啪”的一下关上抽屉,去拿放在架子上的洗面奶。
然而青烟悄无声息地从抽屉的缝隙中溜出,青色流着血泪的人脸狰狞地对苏叶大吼:
【你看得见我看得见我看得见我看得见我看得见我看得见我看得见我——】
苏叶摸了下胸口,像是摸到了什么手握紧,然后边转身边举起三角形的符袋朝好兄弟展示了一番。
果不其然只听一声惨叫,碍事的直接跑路了。
这符快到期了,得去求个新的了,但常去的师傅最近在云游中联系不上……嗯。走到洗手池放好洗脸盆往里头注水的苏叶心想。
她见怪不怪地把粉色洗脸巾抽下来,把洗面奶挤在手心里,苏叶遽然听到有什么刮玻璃的动静。
一下一下的,还挺渗人的。
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转过头,一只煤炭奶猫贴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见她扶好眼镜终于转过头,奶喵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已,浑身颤抖。
它伸出自己的小爪爪,颤颤巍巍地在玻璃上书写下句血书。
——(慘)。
……丫还是繁体,你这妖怪很骚气嘛?
奇葩感完全压倒了害怕感,表情空白了两秒的苏叶毫无表情地转回头。
摘下眼镜开始死命搓脸搓脸搓搓脸,再眼珠左移,偷瞥一眼,推拉门后的奶喵陡然看见了她的脸。
琥珀色的眼睛猛地瞪大!
“娘耶鬼啊喵!”
双脚蓦然一蹬,奶喵表演了一个当场去世,翻白眼倒在地上,成了具风吹雨打的尸体。
脸上白白都是洗面奶的苏叶:“……”
你特么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啊?!
“小叶子,我咋听到外面有响儿?”
室友摘下耳机,即便沉迷韩剧也不放松对周遭事务的警惕,非常具有刑事人员的风范了,虽然是不知道为什么建筑学的高材生具有这般反侦察能力是为了什么。
丢下眼镜,毛巾果断一抹脸,把浑浊的奶白色水倒了,苏叶没回头,神容异常镇定:
“你听到什么了?惨叫鸡?”
夏芯认真思索片刻:“还真有点像欸,不过应该是错觉吧。”
室友的心大数次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今次也是如此,见她继续屁颠屁颠回去看剧了,苏叶松了口气。
接着后知后觉这姐们一口东北大碴子味是从哪学来的?她暑假又干了啥?
……算了,她还是别当操心老母亲了,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呢。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像呢,惨叫鸡……惨叫猫。
叹口气把洗脸盆放回原处,苏叶又转向阳台。
不管那奶喵是真晕还是诈她,她都得确认完全后向艾卡大佬交报告。
妖怪和鬼一样都不可信,这句话她也一直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松懈。
这样子的人生才是她的人生。
视线汇聚到玻璃板的那一点时,苏叶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从脚底涌上心口的风。
不同寻常,非常冷,阴冷到连手都几乎麻痹的风。
大脑猝然响起的蜂鸣慢慢散去,她一动不动地望向门外。
鼻里有些痒痒的,她伸手擦了擦,再摊开手心。
染满血的手心。
奶喵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血肉模糊的狗。
它蹲在那里,暴露的骨头灰沉地淌下黏稠如沥青的液体,蛆虫在它翻开的皮肉里蠕动。
苏叶看到苍蝇如云嗡嗡地在它身后飞舞。
——它的眼睛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