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煊推开了家门，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少年抬头看了方煊一眼。
“方煊哥，你这个游戏都打到这么后面了。”
方煊放下绿植，想起这是Sherin在打的游戏，从少年的手里夺过手柄：“这个游戏我还没打完。你换个玩。”
少年抬起头一笑：“方煊哥，你也太小气了。”
少年又看了眼方煊身后的林湛，说道：“你看看你哥。”
“阿岑。”林湛叫他。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从沙发上爬起，环顾四周，说道，“方煊哥，你这个房子是不是太小了。”
方煊忍无可忍：“岑明恺。你穿着鞋上沙发？给我滚下来。”
岑明恺跳了下来。
“赶紧的，收拾收拾，这两天就跟我们回去吧。”岑明恺跳到方煊身边，比了比方煊的个子，说道，“我还以为三年没见，我比你高了，没想到你也在长个子。”
“你们在这待着，我去趟对面。”方煊抱起绿植，踩着草坪向对面走去。
岑明恺搭着林湛的肩，问道“他去给邻居送花？我还以为他和邻居会老死不往来。”
“他去给他妹妹送花。”林湛打量了岑明恺一眼，说道，“你去把鞋换了。”
Sherin的母亲Kelly正坐在花园里。
“Bobby，”Kelly叫住了他，“你们家今天来了客人吗？”
“我弟弟。”方煊回答道，“这是Sherin的作业，她去哪了？”
“她说心情不好，拿了冰淇淋去房间了。”Kelly思索了片刻，说道，“可能是你弟弟来了，她有点失落。你可以和她聊聊。”
Kelly伸了伸腰，对屋内的Steve说道：“Bobby来了。”
Steve正在做着饭，说道：“Bobby，你过来帮帮我，我那个汤，汤要翻一翻。”
Sherin在屋内翻动着早几年写的日记。
在她的梦里，她叫陈纾音，在八年以后死去。
可是偏偏梦里的林湛和方煊，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那也就是说，也许，陈纾音也是存在的。
可究竟是她从未来回到了过去，还是，她和陈纾音根本不是一个人，只是她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得到了陈纾音的记忆。
她打开了画本，最后一页，画得是她梦里的陈纾音。
她画这幅画时，技术还不佳。
她拿着那幅画，对比着自己的脸。渐渐找出相似之处。
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
“Sherin，我是哥哥。”
方煊站在门口。
“你刚刚被虫子咬了是不是，我出去给你买了药膏。”
Sherin有些纠结。
陈纾音的一切，只是她无法确定是否真正存在的回忆。那个记忆里的方煊荒诞、张扬，和住在她隔壁的哥哥全然不同。
她的世界里，方煊是温柔的、内敛的。
她跑下床，给方煊开了门。
方煊似乎有些惊喜。
“谢谢你给我开门。”方煊笑着，除了药膏，手上还拿了一只颜料，“还有这个颜色，你用完了。”
“你真的叫方煊？”Sherin问道。
方煊点头。
“你怎么不告诉我？”Sherin有些赌气地问道。
“你没有问我……”方煊见Sherin鼓了腮，才说，“我没有主动告诉你。”
Sherin抬起头，看着方煊，她说：“哥哥，你看看我。如果以后，你看到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一定放她一马。”
方煊点头，说道：“好。”
“你不问问是为什么吗？”Sherin问。
“如果你愿意让我知道，你会告诉我的。”方煊放缓了语调。
陈纾音的一切，不是幻想，就是她的过去，即便那过去发生在未来，她也不想因为陈纾音的未来耽搁眼前。
方煊仍然是她最好的朋友。
况且，即使在陈纾音的故事里，方煊也并不是她的加害者。否则，她也不至于到了现在，才把Bobby的样貌和方煊联系在一起。
方煊看着她，欲言又止。
“Sherin，哥哥今天见了你，应该很快就要回家了。”
Sherin沉默着，红了眼睛：“你弟弟他是来接你回家的。回到哪里的家？”
“回国，在M城，在国内的背面，以后，你放假的时候，也可以过来找我玩，我们还是一起画画。”方煊的眼睛闪着光亮，“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嗯。”Sherin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到时候，你不许偷偷的走，我让我妈妈送我们一起去机场。“
Sherin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她一想到会在见到林湛，就觉得心烦意乱。
“但是……没什么但是。”
Sherin走到床边，仍旧翻起画本，展示给方煊看。
“你看，这是我画的。”Sherin对着方煊一笑。
画上是四个人，临摹的是方煊和Sherin一家三口在海边的照片。
“那张照片我也有的，但是只有一张，之前想直接送给你的，但是我又想给自己留个副本。你看看，画得好不好？”Sherin从桌上的相册里翻出了原件。
方煊坐在桌边，低着头，抱着画本，一滴泪险些落在画上，被他自己的手接住。
“我想要你画的，可以吗？”
Sherin又想起她梦里的方煊。如果她的梦是真的，回去了的方煊，一定过得并不那么如意。
方远山对方煊，也并不真心疼爱。
“哥哥。”Sherin弯下身子看他，“你不要太伤心，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聊天，等我长大了，我会回国读书的。到时候，我们还会见面。
也可能，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我们会在一些意料之外的地方见面。”
Sherin想了想，说道：“但是可能，过了几年，你不一定认得出我。”
2015年。
林洇坐在林湛的身边，微笑地看着对面的方远山和林宏。
“叔叔之前也见过你，你和你妈妈长得，真是一摸一样。”方远山看了眼林宏，说道，“这事情怪你，不早一点告诉我，弄出那无数的误会。来叔叔敬你一杯。”
方远山起身，林洇也随之起身，和方远山敬了一杯。
“爸。今天好热闹。”
包厢内走进一个男人来，随意地坐在了林洇的身旁。
男人身上泛着浓重的香水味，发型打扮都精致讲究，但或许是因为他身材高大，并不显得中性。
林洇看着他，记忆里却是那个内敛温柔的邻居哥哥。
“纾音妹妹，好久不见。”他拿起酒杯，对着林洇的酒杯一敬。
林洇脸上含着笑，将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真的，好久不见。”
“上次见完我，你就被绑架了，我爸常说我晦气，看来说的不错，我自罚三杯。”方煊侧过眼，又看到了林宏，站起来，对林宏敬酒道，“林叔叔，我敬你。祝你找回千金。”
林宏心底有些不悦，不过并没发作，只是看着方远山。
“坐下，坐好了。”方远山压着声音，“你那么大年纪了，不能像林湛那样正常点吗？”
方煊似有些不服，但还是坐了下去。
“哥哥。”林洇柔声说道，“你喝点水吧，你喝酒喝得太急了。”
方煊微微一愣。
他恍然间觉得有些熟悉。
他对上林洇的眼睛。
这个林洇和他上一次见过的陈纾音，是一张脸没错。但是，这个林洇，怎么会有一些像……
Sherin。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和Sherin联系，他都能想到，Sherin那个小大人长大，看到他这幅样子，一定是又心痛又失望。
Sherin如果长大了，难道也会是林洇的样子。
他自觉想法荒唐，接过了水，说道：“谢谢。”
林宏见方煊看林洇的眼神，咳嗽了一声。
原本方家和林家是想着亲上加亲，不过林湛弄出那一大堆事来，方清垣的性格，哪里受得了林湛，那件事情自然是告吹了。
但是要是撮合方煊和林洇。
他当然也不能同意。
方煊这个孩子，小时候虽然胆小些，但胜在脾气好，现在胆子大了，连面上的体面都做不到。
他要是给林洇选一个丈夫，思来想去，还是找一个条件好点、家里又干净的高材生，到时和林洇也聊得来。
近乎诡异的，方煊对林洇说道。
“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有个S国的画家来了这边，要在M市开画展。”
林宏又咳了一声。
“是Christina。”林洇难得真诚地一笑，“就是后天。”
林湛有些讶异。
林洇对方煊，怎么就有了这么好的印象。那个画展的宣传册，他确实在林洇家里看见了。
“那一起去看。”林湛和方煊的声音近乎重叠到了一起。
方远山和林宏笑出了声。
“这样，那你们三个一起。小洇，小湛，你们带带方煊，省得他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方远山注意到了方煊的样子，心里也起了心思，“别看他这样，他还是懂一些艺术的。”
虽然林湛和林洇原来有一段，但那个时候毕竟不知道林洇的身份，也算是可以谅解。况且，他是了解林宏的，林宏这个人，对外人没什么道德，家里的道德秩序却是看重的，绝不可能放任林湛和林洇做一些伦理道德之外的事。
要是方煊能和林洇搭上，也算不错。
方远山看了看林宏的神色，总觉得林宏对于他的儿子不至于有多大的意见。
虽说前段时间，他也挺看不上林湛的。
但方煊总比林湛好得许多，林湛看着人模狗眼，但说起阴狠，和林宏年轻时候相比，无有不及，林湛要是生在他们那个时代，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林湛这幅样子，他也尽力撮合林湛和方清垣了。是林湛自己没有本事，哄不回人。
林宏应该没什么理由不同意林洇和方煊。
林宏又咳了一声。
